正月三十的泗州,寒风正烈。
把隘官、永州防御史阎瑾听得昭信尉孙荣禀报,急上北城楼上观望。
北门外,数十骑士在远处游戈。
阎瑾对身边一员宋将说道:“姚将军怎么看?”
宋将姓姚名端,出身西军姚家将门,本是开德府濮州城守将。
完颜宗翰去年攻打开德府,濮州知州杨粹中与守将姚端坚守城池三十三日,其间姚端率军夜袭金军大营,完颜宗翰光脚逃命,引为奇耻大辱,继太原之后,再次在濮州城破后屠城。
杨粹中被俘死节,姚端率部分宋军突围来到了泗州。
姚端眯起了眼睛,仔细瞧去,心生疑惑,迟疑了一下,说道:“看着象是金兵。”
他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孙荣说道:“早前有传闻,有一支头戴白毡笠子的骑兵南下,有人说是叛军刘忠的人马,也有人说是溃逃的李成叛军。”
阎瑾沉吟道:“完颜宗翰不断传信给陛下,说愿意和谈,前几日刚派了信使要亲近陛下,而完颜宗翰的主力仍在徐州,又刚刚击溃信王那边的韩世忠,应该不会这么快南下吧?”
姚端想了想,说道:“金军与刘忠的叛军一样,也戴白毡笠子,看错也是可能的,但金军这个时节穿的是兽皮为主的裘装,一看便知,且待我出城擒杀几个来问问便知。”
如此安排,甚为稳妥,阎瑾自无异议。
姚端率领一百宋骑出了城门,向着那几十名游骑冲了过去。
片刻功夫,姚端策马回城,带回了三名俘兵,与阎瑾一拷问,果然是金人骑兵诈为刘忠,悄然南下,准备偷袭扬州,生擒赵构。
阎瑾大惊失色,泗州位于扬州西北,距扬州的距离并没有多远。
阎瑾急忙派人赶回扬州报信,想着陛下此刻怕是正眼巴巴等着会见完颜宗翰的信使,好与金议和,便让人将三名金兵一并押往扬州。
事情已经很明显,和议只是完颜宗翰的缓兵之计,稳住高宗赵构,不令他南逃。
而此时,一万金军精骑在他麾下将领完颜拔离速、耶律马五和乌林答泰欲的率领下,分两批南下,长途奔袭扬州,准备生擒赵构。
其实刘忠在两淮之间四处劫掠,让百姓闻之色变,而刘忠的人皆着白笠子,所以一路南下的金军并未被人发觉。
出现在泗州城外的正是完颜拔离速、耶律马五的五千精骑。
金人骑兵马上便会杀过来,阎瑾自问仅凭泗州的宋军抵挡不住一万金骑的攻势,不顾姚端劝阻,弃城退守洪泽。
五千精骑没过多久,兵临泗州城下。
此时的泗州城只剩下宁死不退的孙荣与他的一百余部下在城墙上坚守。
金军攻城之时,突然刮起了大风,尘土蔽天,宋军趁机射箭,杀死多名金兵。
金兵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城里虚实,不敢强攻。
直到第二日,大风停息,金人才看清楚守军虚实,从西南北三面猛攻城池。
顾此失彼的泗州城破,孙荣与百余部下壮烈战死。
姚端听得消息,恼怒于阎瑾的胆小怯战,刀劈了阎瑾。
消息一路南传,江淮发运副使吕源将淮河北岸数百船只尽数转移到了南岸,放火烧了浮桥,并派人急报扬州。
紧随而至的金人搜罗了十几艘渔船,渡过了数百骑,出现在天长军。
天长军有守军万余人,然而统制任重、成喜听说金人来了,直接跑了。
主将一逃,万余宋军作鸟兽散。
扬州行在,闻报金人南下的赵构大惊失色,才知金人和议是假,稳住自己才是真,急召诸位大臣入朝议事。
尚书右丞许景衡奏道:“金人骑兵向来神速,野战无敌,陛下身边护卫力量单薄,稳妥之计,臣以为速速离开扬州,避敌兵锋为上。”
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黄潜善瞪了许景衡一眼,奏道:“陛下无须惊慌,两淮制置使刘光世将军已率所部一万余精兵前去抵御,料来无事。”
右仆射汪伯彦也出言劝赵构先在扬州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再作打算。
赵构素来信任二相,又想着有刘光世前去御敌,如今从南京带来的祖宗神主、金银财物都堆积在扬州,官员宫人与投附的权贵富室与百姓士卒更是一二十万人,一时间要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赵构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就再等等消息吧。”
众臣散去,赵构对内侍省押班、金州观察使康履吩咐道:“去叫御营使司刘正彦统制来。另外,你持我诏书去水军,让他们将所有的物品都装运上船,随时准备开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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