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夫君,她是谁?”凝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女子,手垂在谢衍背后拍了拍,忽觉眼睛有些痒,忍不住抬手擦了擦。
只是这下,她不仅眼眶红了,连那细腻薄嫩的眼尾也是绯红一片。
这般模样,看上去是分外委屈。
“她怎么长得这般像我?”
“还是说……”
后面的话凝玉不敢再说,光是想起,她便止不住地发抖,冷汗悄无声息地从肌肤渗出,很快,她背脊处便一片粘腻。
很难受。
凝玉吸了吸鼻子,被谢衍抱着的身子往下缩去,只留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许是见凝玉注意到了她,便轻移莲步,朝她走来。
谢衍在将要上台阶处停下,并未回头看,面色如常,依旧很冷,他身上的气息混着血腥,颇有种冷血骇人的味道。
“捡的。”
他回了这二字,好似答了,又好似没答她的话。
“捡的?”凝玉觉得他在骗小孩。
她可不是小孩,更不是傻子……!
“你骗我。”凝玉揪着他垂在肩侧的乌发,将其一缕缕地缠在自己小指,难过地撇着嘴,“我不是小孩子,你别总想着逗我玩,你这分明是在骗我,侮辱我。”
“是吗。”他哼笑一声,没有再说,欲抬脚时,那女子的声音传来,凝玉猛地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手却还紧紧拽着他青丝不放。
“小女子浅月见过公主。”
浅月走至两人跟前行礼,一身白色衣裙素雅娴静,姿态纤纤,无端使人怜爱。
凝玉见她如此,毫无敌意,还分外柔弱,顿时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她看着这女子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心里堵得厉害,神情恹恹,精气神一下消了不少。
“你是从哪里来的?”凝玉鼓着脸,将下巴抵着谢衍肩膀,秋水明眸睁大,惊讶问。
浅月听此,忽就屈膝跪在了地上,还磕了一个响头,再抬起头时额间已浮现血痕,有淡淡血丝流出。
……
凝玉懵了。
她,她也没说什么为难她的话吧?
“小女子唤为浅月,本是青州人,青州当前战乱,幸得将军收回,可小女子的父母亲人皆死于战乱……”浅月说及伤心处,一滴清泪落在地上,哽咽啜泣起来,“小女子无处可去,青州混乱,又险些被奸人掳走强迫……无奈之下,只得拦了将军的马,求他……求他收留。”
女子声泪俱下,梨花带雨,这番姿态和经历着实让人不忍,周围的下人丫鬟甚至都叹了口气,渐渐偏向了她这边,觉得这位姑娘也是苦命人,可怜人,留下也没什么。
只是……他们将军往府里领女人这事太过稀奇,指不定后面这女人就……那公主……
众人低头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闭口不言。
凝玉听完她的哭诉噢了一声,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问她:“你怎知道他会收留你,拦将军的车马可是要被治罪的,况且,若是他当初没有勒下马来,你不是就要死在马下了吗?”
“你不怕吗?”
凝玉自诩她这质问合情合理,也绝无挑刺为难之意。
她只是……只是合理怀疑呀,才不是要故意为难他带回的人……也一点都不难过。
不难过。
凝玉心里这般想,一边自我安慰她一点都不难过,一边却忍不住拿手去揉眼睛,揉得红红的,眼瞳里的那汪水直要倾洒出来。
浅月闻此言,清秀的脸越发苍白,她顿了会,又弯下身子磕头,柔弱姿态更甚。
“将军收回青州,救了很多百姓性命,是百姓心中的大英雄,也是浅月心中的大英雄,浅月看将军英姿凛然,面相良善,便大着胆子拦了将军车马。”
“面相良善?”凝玉冷不防被这句话呛到,勾着谢衍脖子的手松开,咯吱咯吱笑了起来,“姑娘你是不是有眼疾呀?要不要叫个大夫看一下。”
少女的笑声轻婉转清脆,满含震惊和难以置信,惹得旁边的下人听到这笑都忍不住要笑出声。
但他们绝不敢笑,不敢发出一丁点笑声,只能拼命咬牙忍着。
……
浅月捏着衣袖的指尖逐渐发白,她眼中暗了一瞬,随即又细腰一弯,娇弱地伏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哭声渐显:“是小女子不知轻重,冲撞了将军,是小女子缠着将军,求将军收留,才让公主殿下不快……公主和将军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因为小女子而生嫌隙,坏了夫妻感情,若是如此,浅月内心实在不安。”
她接连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的血越流越多,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啜泣而语:“公主殿下别担心,浅月现在便走……”
这话一出,直令在旁看戏的那些丫鬟下人又忍不住同情她,啧啧叹气。
这乱世到处打仗,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也是可怜。
“诶,本公主何时说……”
“够了。”
凝玉本欲反驳她的话,刚想从谢衍怀里下去,却听到他一声呵斥。
她愣了,肌肤碰到他冷硬的胸膛处,抖如筛糠。
“小公主,此事到此为止,别再胡闹。”谢衍冷冷而语,低头扫了凝玉一眼,抱她的手忽就收紧了力气。
“我胡闹?”
那手将她牢牢箍在怀里,凝玉此时想离开却不得,知他许是怕自己大闹着要赶走那女子,才将她抱得这般紧,不让她去为难这女子。
想到这,她更难过了,气不过又扯他头发,眼眶红红地朝他哭。
“谢衍……你……唔……!!”
很惨,凝玉被他捂住了嘴,只呜呜叫着,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她双手捶打也没用,谢衍只单手,便利落地将她手腕扣住。
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像只鹌鹑一样,在他怀里抖抖瑟瑟。
“王伯。”谢衍朝一旁立着的管家吩咐。
“老奴在。”
“西苑收拾出来,让她住下。”
谢衍吩咐完,并未再说,抱着怀里分外不安分的凝玉,很快便消失在屋檐拐角处。
青天白日,谢衍将凝玉抱去了她屋子。
梨花木门哐当一声,被用力推开,后又被暴力地关上。
整间屋子都似乎抖了抖。
凝玉亦是。
她能感知到,谢衍身上满溢的怒气和厌烦。
暴躁又阴郁,一双黑沉的眼睛里,冷漠与厌恶同在。
甚至还有一种毁灭欲。
凝玉不敢再看他,眼里水光愈显,呜咽声渐渐变小,愈发窒息。
她不解,他做出了这种事,莫名其妙地带回了一个和她眉眼相似的女子,该发怒的难道不该是她吗?
他怎么倒是起了怒气。
但凝玉不敢再惹他,谢衍如今兵权在握,权倾朝野,她有事求他,只得将心里的委屈暂时压下。
谢衍进了屋,走至床榻边,将凝玉扔在了床上。
他没再捂着她的嘴,凝玉窒息感消散,喉咙处却发痒,忍不住咳了起来。
她咳了好些声,咳得一张娇俏小脸泛起绯红,喉咙里的不适感才消散了些。
“你这么凶这么粗暴做什么,我可是你妻子。”
他沉默盯着她,好久后冷嗤了声,屋外春光从窗扉落进床榻间,缓缓落在他身上。
春光如此温柔,借着这春日光亮,她才看清楚,他衣袍上的红是什么。
全是干掉的深色血迹。
他站在床榻边,乌发浓稠如墨,脸上身上血迹满布,居高临下地冷视她。
他这张脸还是如此的好看,令人头晕目眩,但凝玉却往后缩了缩身子,腿开始发软,鼻子发酸。
他眼里没有对她的爱惜。
凝玉不由得又想起了刚那与她眉目相似的女子。
她像她,还是,她像她呢。
究竟谁才是替身。
她凝玉吗。
“谢衍。”凝玉难过地抹了抹眼睛,心里又忽地想起她皇兄这件事,便不想再纠缠那女子的事情。
皇兄要紧。
“夫君。”想定后,她又开始甜甜地唤他夫君,抹了几滴眼泪,上前抱住他腰撒娇,“我有事求你,很急的事……”
她这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他冷笑一声,而后,谢衍不知为何掐着她脖子,将她按倒在床榻间。
血腥味混着他冷冽的气息,不住地在凝玉耳侧、脖子游移,她的心一下被捏住,眼睫颤抖,垂眸间只看到一青筋微显,指骨修长的手在按着她脖子。
呜呜咽咽的,凝玉说不了一句话,求他的事又被打断。
而此刻,她显然也无法专心。
谢衍一手按着她脖子,另一手却慢条斯理地滑过她肌肤,不知将停在何处。
细密的汗不知为何又浸湿了她衣衫,轻薄衣衫贴着背,黏黏腻腻,背下又是一层锦衾,使她愈发觉得热了起来。
很不舒服。
凝玉不禁微微扬起了脖颈,瓷白清冷,曲线优美,眼尾也将将露出水色,要哭了。
她说不出的难受,想要蜷腿挣扎着坐起,却被他冷喝一声,纤白伶仃的脚踝随即被冰冷裹住,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别动。”
“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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