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一边看宫中账目,一边忍受着明帝四处作乱的手,想着明帝今个儿心情不好,他对她格外地宽纵。仗着坐榻前面有张高大的画屏屏风格挡,即便有侍儿不断地前来禀报差事,他也只是尽量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并没有制止她。

    然而他的不制止,让明帝更加放纵无忌,他的杏色云锦宫装已经被推到腰部以上了,明帝还不肯放过那两条细绸长裤,一双玉手极其灵巧地去解绣有空谷幽兰的白绫系带。

    与晚上侍寝时所穿的衣物不同,白天的宫装都是正常款式,这带子并不好解。

    然而明帝也不想要完全解开,待带子略微松了一点,她就把玉手探了进去。

    这可是麟趾殿的前殿,这人想什么呢?安澜忍无可忍地偏过头去,瞪了明帝一眼。

    他最近对她太纵容了,她都敢这么闹他了!

    “乖,朕忙朕的,你忙你的。”明帝玩得起兴,根本不愿意停下来,

    安澜皱眉,“陛下要不去别处逛逛?”

    她这两天除了昨晚上,别的时候都在他这里,偏偏他又忙得厉害,没法子消解她的烦闷。

    澜儿这是生气了?

    明帝迅速把手抽了出来,给人把宫装重新理好,起身去一旁的小铜盆中净了手,而后重新回来坐在安澜身侧,这回是规规矩矩的正襟危坐:“朕没事,朕不闹澜儿了,澜儿只管忙。”

    她再烦闷也不能听安澜的往别处去,自家皇后是什么脾气,她还是知道的。年轻时的经验告诉她,皇后生气了,只能在一旁陪着,敢到别处去,就得做好一两个月之内都要被皇后冷脸的准备。

    她的皇后是个极贤惠的,但不是那种贤惠得没有止境的,她来得不勤,他不会怪她,她来得频繁,他也不会赶她。

    倘或他让她去别处,那一定是气话,万万不能听的。

    安澜看她这么规矩地坐着,很是满意,刚要说两句柔情的话,宏儿在殿外奏道:“启禀皇后,内侍省的人来送冬装了。”

    安澜忙宣人进来,自己绕过屏风到外面去验看。明帝紧随着他出来。

    冬装仍旧是每人四套,一套薄一点的,两套中等厚度的,一套最厚的。每一套或配帽子,或配披风,搭配得十分合理。

    安澜让内侍省来的宫侍们把十个衣裳箱子挨个打开给他查看,见没什么问题,便对宏儿道:“让人送往各殿吧。”

    那为首的宫侍听了,指着其中一个箱子道:“淑君箱子里多了两套秋装,这是之前圣上吩咐单独给他做的。”那宫侍说着,从箱子底下把两套秋装拣了出来,放在最上面。

    一套是新样彩缎的,一套是缂丝云锦拼接款式的。第一套领子上镶了一圈珍珠,第二套腰带上嵌了颗硕大的红宝石。

    华衣做好,人已远去,明帝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安澜瞧了一眼,吩咐道:“淑君染有小恙,你们不要扰他休息,箱子送到院门口,自有侍儿们接进去。”

    宫侍们答应一声,抬起九个箱子就往外走。

    “你且留一下”,明帝止住了为首的宫侍。

    “圣上有何吩咐?”为首的宫侍恭声请示。

    明帝想了想,吩咐道:“你回去跟尚衣局的人说,给皇后、贵君、慧卿各自做件大毛袄子,毛用北都送来的最好的毛。给敏君、果君、嘉君、怡卿、景卿各自做件出外的冬日便装,给文卿再做一件日常冬装。另外,给皇后以下每人做件夜里穿的夹絮袍子,絮要厚,开衩里头要有掩进去的衣摆,以保暖不漏风为主。”

    那宫侍一一答应了。

    月儿这意思是要怜取眼前人了?安澜悄悄看向明帝,却见明帝神情萧瑟,一双明眸中蕴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内疚也有担忧和痛苦。

    罢了,终究是自家妻主,不必较真的。

    待这宫侍走后,安澜就走上前去,携了明帝的手,把人仍旧引到屏风后头的坐榻上坐着,而后低声宽慰道:“淑君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冷清泉到现在都没有线索,以他对自家妻主的了解,她心里头一定是担忧大过愤怒的。

    明帝抬起右手捂住眼睛。

    她的确在担心,冷清泉就没带什么衣裳,这天气说冷就冷,他可怎么办呢?但与这担心杂在一起的是她的烦恼。她原本想着等冷清泉回来,取消了他协理六宫之权,就算是处罚了,把向辰依旧交给他抚养,可是今个儿安澜提醒了她,处罚太轻的话会让同样有女儿的薛恺悦赵玉泽林从三个心里头不平衡。

    尤其是薛恺悦,当初她为了将来立太女方便,把奕辰抱到安澜膝下养着,薛恺悦任何话都没说。今年天下太平了,薛恺悦不用打仗了,在宫里很是过了几个月无聊的日子,可饶是这么着,薛恺悦也没跟她提过要把女儿接回来的话。

    如今她为了皇室长久的安宁祥和考虑,把向辰抱给太君抚养,才养了一天,冷清泉就离宫出走了,而她只是取消了冷清泉的协理六宫之权的话,怎么向薛恺悦解释呢?

    离宫出走就可以重新抚养女儿,万一哪天薛恺悦想起来了,也离宫出走呢?

    一个好的妻主贵在持理允惬处事公平,她做不到公平,就不能要求她的夫郎各个对她忠诚顺从。

    可是要怎么处罚才能显得不偏不倚呢?她既没有承认冷清泉要把沃儿嫁给忆月的事,也没有承认冷清泉离宫出走的事,以什么名义给予重罚呢?

    “陛下?”安澜担忧地看着她。他家陛下半天不说话,还用手捂住眼睛,这是心里头有为难的地方,正是这为难让她痛苦。

    “澜儿,以往的宫规对无诏离京是怎么处罚的?”明帝把手挪到额头上,不抱什么期望地看着安澜。

    安澜耸耸肩:“臣侍也不记得了,臣侍去拿旧宫规来。”

    安澜起身走向靠墙放着的楠木书架,在书架上翻了一会儿,翻出了旧版宫规,抱过来放到坐榻前的平头短案上。

    明帝自己打开宫规的册页,翻检了一下,不得要领。安澜弯下腰来,帮她翻到有关宫禁的那一页,指给她看:“无诏离京,应责臀杖六十,停承恩牌半年,罚月例银半年。”

    明帝琢磨了一下,这个惩罚除了臀杖与新户婚法有背,不可施行,余下的都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不算太重,也不算太轻。

    “朕知道怎么做了,澜儿收起来吧。”明帝把册页合上,心里头的烦闷消了一些。

    安澜接过宫规,仍旧放到书架上,回来坐在明帝身边,抬手握住明帝的手,情真意切地出主意道:“陛下,惩罚固然能够起到一定的告诫作用,但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以臣侍看,陛下等淑君回来,还是要把道理给他讲透,最好再给他找些史书看,他看了史书就知道历代宫廷因夺嫡酿成的惨祸有多可怕。淑君他虽然是个有名利心的,可他也疼孩子,宫里头的几个孩子不管是不是他生的,他都能真心疼爱,他要是了解了那些个血淋淋的惨案,应该就能知道陛下的苦心了。”

    这的确是个主意,可是,明帝很快就摇头了:“泉儿他,哎,他就看不进去书。你让他练个剑,弹个琴,甚至是跳个舞,做个杂事,这些都行,让他读书,简直是为难他,他在读书上还不如悦儿呢,悦儿好歹还看过些诗书,兵法也精通的。泉儿连剑谱都不喜欢看,看得最多的是琴谱。”

    史书是最枯燥的,她很没有把握能够把那一摞摞的史书让冷清泉自行阅读。

    安澜微笑,他家陛下当真是当事者迷,他眨眨那星辰般的美目:“史书他看不懂,陛下可以讲给他听,也可以让史馆的人把历代宫廷惨案用简单易懂的话重新写一遍,写成一个个的小故事,拿来给淑君读。史馆、鉴往处、修书处,三个地方养了那么多人,干这点活,小菜一碟。”

    明帝简直爱极了,伸手把人捞过来,让人侧坐在她身上,吻人润丽的脸颊:“宝贝澜儿,你真是朕的贤内助。”

    安澜双手抱住她修长的脖颈,回吻她微微上翘的眼尾。

    两个正自缠绵,殿门外宏儿又奏道:“启禀陛下,皇仪宫的倩儿说李蔚将军有事奏上。”

    “李蔚?”明帝精神一振,她把查访冷清泉行踪的事交给了李蔚去办,李蔚有事回奏,这应该是冷清泉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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