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中午,平远侯安琪和东都留守简从珊到达即墨山,下午二人随着明帝在即墨山游览观光,到了晚上安琪就要返回东都,明帝拦着没放。她自安琪镇守东都还没有见过安琪,又念着顾琼必然惦记顾三公子,就让安简二人且在竽州住一宿,翌日一早返程。

    安琪本是个爱热闹的,见明帝如此说,自然是乐意得很,简从珊倒有些担心身为东都留守,越境出行还逾夜不归被御史们知道了会受弹劾,明帝御手一挥:“朕留你,放心住。”

    更有安琪在旁边打边鼓,说是有圣上的吩咐有柳相的默许,没人敢那么不懂事地弹劾你,简从珊也就顺水推舟了。

    当晚一行人回到竽州州治,知州在州衙中设了小宴宴请安简二人。入席的时候,明帝因这知州不是心腹,遣去隔壁桌子上陪奉柳笙和楚昀几个了,自己则与安琪、秦瑛、徐淳、赵湘坐了一桌欢乐开饮,她本要让简从珊也坐她这一桌,但简从珊非要去陪柳笙,说是与相国多交流,地方上的差事才能办得好,明帝也就由着她了。

    明帝这一席上安秦徐赵皆是凰朝军将世家的女儿,虽然辈分有差异,但彼此之间都是相熟的,其中徐淳于明帝算得上是亦臣亦友,安琪和赵湘都是明帝的小姑子,说起来话来就比较随意。隔壁桌上柳笙也是个风流倜傥的,楚昀和钱文婷都已经是又圆又滑的老人了,简从珊更是个不拘小节的,那知州原本比较拘谨,酒喝开了,也就无话不谈了。

    因而两桌宴席都很是快乐,未及两刻钟,酒已经去了一大壶。

    明帝这一席上徐淳在饮酒的间隙问安琪:“顾三公子有没有好消息啊?”

    安琪打了个咳声,“来之前才号的脉,眼下应该是还没有。”

    徐淳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很有些感慨地道:“你不急,你横竖有女儿了,再得个嫡女也就是锦上添花。”

    安琪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玚儿说多早晚他有了身孕,多早晚诰封贺儿。”

    明帝几乎没笑出声来,顾三公子用诰封贺儿的事来拿捏安琪,当真是一拿捏一个准,贺儿就是安琪的软肋。

    接着是安琪询问徐淳:“鸣鸾哥哥呢?咱们几个在这里饮酒,不给鸣鸾哥哥设座位,这不大妥当吧?”

    安琪这么一问,隔壁桌子上的简从珊听见了,嗖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双闲雅的鹤眼来回看个不停,“关尚书去哪了?关尚书没座位,我等倒是坐得安稳,我这心里不踏实呀。”

    简从珊一站起来,那竽州知州就陪着站起来,看上去很有些惶恐。

    明帝好笑地指指简从珊:“简卿你坐下吧,朕怎么会不给关卿留位置呢?关卿知道咱们今个儿饮酒,特意避出去了。”

    徐淳冲简从珊晃了晃绘有美男图的酒杯:“鸣鸾原本是个爱酒的,自从尚公子说男子孕前饮酒可能不利女嗣,他便滴酒不沾了。”

    安琪听了,挑大拇指称赞:“鸣鸾哥哥也是个用情至深的人啊,淳姐好福气呀好福气。”

    赵湘在一旁看着安琪插话道:“尚公子的助孕药,据说灵验得很,语陌姐姐服了这药已经有两个夫郎有身孕了,琪姐你要不要也服一些?”

    一语提醒了明帝:“顾三来东境的时候,朕还不知道那药如此效验,晚间朕就给澄之飞鸽传书,让他派人送些体仁堂的药给你。”

    安琪欠身致谢:“多谢陛下好意。尚公子这药一制成,澄哥就让他送了一些给臣。”

    明帝一怔,没想到江澄如此替安琪着想,她多少有些吃味,当下就不接话了。安琪却是酒喝热了,没注意到明帝的脸色,只盯着给她们提壶斟酒的赵湘问道:“小湘你还没孩子吗?”

    赵湘潇洒地一摆手:“不急,不急,我还不到二十岁,潇洒还没潇洒够呢,再过一两年生女育儿也不迟。再说了,男儿家经了产育容易显老,我还想让晔儿再美上两年呢。”

    安琪有些不敢相信,“你家里倒不催你?还有岳尚书,居然也不着急抱外孙女?”

    赵湘骄傲满满地一拍胸脯,俨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女儿:“怎么会不催?可是女儿家要是连这点催促都扛不住,还怎么给人家男儿做妻主?人家男儿嫁了咱们终生仰望咱们,咱们扛不住事,让人家怎么办呢?”

    徐淳端起酒杯就去敬赵湘:“小湘你这是要成新一代情圣吗?来,来,我敬你一杯。”

    明帝原本不觉得如何,听到此处,却是憋笑得厉害,这赵湘背着人春风一度,当着人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倒也真是会巧饰。

    赵湘毫不客气地饮了这杯酒,又给徐淳满了一杯,满脸堆笑地道:“论起情圣,我可不敢跟淳姐比肩,淳姐和鸣鸾哥哥才是人人羡慕的贤妻夫呢。”

    明帝几乎要笑死,这赵湘攀关系的能力倒是优秀,这才喝了几杯啊,就由徐尚书变淳姐了。赵湘把情圣的头衔安在了徐淳头上,安琪颇为赞成:“淳姐这几年坚持只娶鸣鸾哥哥一个,便是鸣鸾哥哥生的是儿子,也没给鸣鸾哥哥脸色看,任家里老正君老如君怎么催都稳如金山,如此专情我等着实不及。”

    明帝点头,徐淳这两年在凰朝朝野上下被人当作感情专一的典范,和关鸣鸾两个双尚书比翼齐飞羡煞世人。

    徐淳听了却是轻声否认:“我算不得情圣,我娶鸣鸾之前,曾经宠过一个侍儿,后来为了娶鸣鸾,我就把那侍儿遣嫁了。虽然那侍儿现在日子过得也算安稳,但我终究没有做到善始善终。”

    这事明帝倒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徐淳在成亲之前没有感情经历,此刻倒多少有些替关鸣鸾不平了,不过徐淳能够做到成亲后只钟情关鸣鸾一人,也算是难得的了,她就没接话。

    安琪举起绘有海棠花的红色酒杯饮了满满一杯,并且让赵湘给徐淳也斟上,方才替徐淳辩护道:“淳姐你这不算什么,你知道你以后心里只有鸣鸾哥哥一人,就及时地放了那侍儿嫁人,这是你负责任的表现。你若真是个狠心的,任那侍儿在你家里蹉跎终老,又有谁敢说你个不字呢?”

    明帝点头,安琪这话有理,徐淳及时遣放了那侍儿,也算得上厚道了。

    徐淳又饮了两口,方才对安琪言道:“说是这么说,可我既不能善待前人,也就算不得情圣了。”

    徐淳这话一落地,隔壁席上的沈芙忽然道:“依我看,论情圣还是柳相,柳相这么多年和正君伉俪情深,便是娶了名满京城的颜公子也不曾冷待正君半分,着实是我等的楷模。”

    沈芙虽然人微言轻,但这话是在恭维柳笙,楚昀和钱文婷几个纷纷赞成:“柳相待正君一往情深,我辈难及。”

    这边席上的徐淳、安琪几个也跟着举杯称赞:“柳相深情不渝,实在是我等的典范。”

    明帝也十分赞同,柳笙的正君容貌一般又无法生养,柳笙却是二十年来爱敬如初,即便后来纳了妖娆可爱的颜可心,颜可心又生了女儿,也不曾冷待了正君,委实算得上深于情。

    柳笙听了,连连摆手摇头:“我也算不得情圣,我原本跟子鸣说过此生只与他一人携手,后来感动于可心的痴情,还是纳了可心,子鸣虽然很支持我,可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

    安琪已经饮得有些醉了,放下杯子嚷嚷:“柳相都不敢认情圣,那咱们这些人,还有谁敢自认是情圣呢?”

    柳笙一指简从珊:“你这位搭档简大人啊,从珊好像一直只有一位正君吧?这么多年都没有纳侍,真真是难得的了。”

    明帝微有些惊讶,简从珊这几年官运亨通,近来镇守东都更是堪比一方诸侯,要什么样的美男没有,居然还只有一位正君,确实是人品高洁。

    简从珊把脑袋摇得更风中的铃铛一样:“我,我怎么算得上情圣?当年征玄武的时候,澄之身边的秀儿喜欢我,可我为了不惹家里那位生气,就一直没吐口,上回澄之去赈灾,我又见到了秀儿,他到现在都没嫁人呢。”

    这,楚昀替简从珊圆场:“这也不能怪你呀,也不是你不让他嫁人的啊。”

    简从珊重重地叹了口气:“楚大人您就洗脱我吧,您不想想,我要是不招惹他,他怎么会痴心不嫁呢?”

    楚昀有一点尴尬,但很快地就打哈哈道:“从珊你要是这么说,你着实算不得情圣,你这别说比不过柳相和徐尚书,你便是连钱尚书也不如。”

    简从珊根本不知道钱文婷的事,闻言就看着楚昀道:“钱尚书有什么专情的事迹吗?属下愚钝,倒没听说过,还请楚尚书赐教。”

    安琪喝得舌头都有些大了,却也跟着嚷嚷:“我等也愿闻其详。”

    楚昀一指钱文婷,不无俏皮地解释:“老钱为了女嗣,纳了个容貌极其平常的男儿做侍夫,可我这两天看下来,她对那男儿还挺温柔体贴的,你们说这算不算情圣?”

    简从珊晃悠悠地站起来给柳笙斟酒,问楚昀道:“楚尚书说话夸张了吧,男儿家容貌再平常能平常到哪里去?钱尚书新婚燕尔,温柔体贴实属正常,这不能算情圣。”

    楚昀微笑:“从珊你不信?我这就让人去给那男儿传话,让他待会儿来接老钱,你见了你就知道了。”

    简从珊摇摇地点头:“我倒要瞧瞧究竟怎么个容貌平常法。楚尚书快喝酒,你的酒满了。”

    简从珊一催楚昀,这边赵湘也给明帝几个再次斟满了酒:“陛下多饮一些,陛下都没怎么动杯子,是几位姐夫不准陛下饮酒么?”

    明帝哈哈一笑:“被你猜着了,澜儿不准朕多饮酒。”她酒量极佳,也酷爱饮酒,奈何安澜怕她饮多了伤身,在饮酒一事上管束得极严,她又惦记着夜里还要宠幸董云飞,喝多了冷落了董嘉君就不好了,故而自入座一来,一杯酒都没饮完。

    安琪看着她道:“陛下后宫虽多,可是把每一个都妥帖地照顾到了,如此多情,算得上是另一种情圣了。”

    赵湘立刻跟进:“陛下多情而不滥情,对每一位殿下都温柔以待,着实令我等自愧不如,咱们为情圣陛下恭贺一杯。”

    赵湘这么一提议,大家纷纷跟着敬酒,明帝举着杯子环顾了一圈,这才饮了两口道:“朕可不敢自认情圣,朕只是尽力地温柔对待每一个,可是人多了终究会有疏忽的时候,瞧着他们战战兢兢,朕心里也自责得很。”

    她说到这里,思及被她一再忽略的江澄,思及努力讨好她的冷清泉和顾琼,思及抄了一夜男诫的董云飞,思及在宫中翘首企盼她的薛恺悦和赵玉泽,心里头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不自觉地就把杯子中的酒全部饮干了。

    赵湘看她饮完了,又给她添了一杯:“陛下不必苛责自己,陛下待殿下们有多用心,臣等都是看在眼里的,想来殿下们也都能感受得到。”

    赵湘这么一说,沈芙就在隔壁桌上帮腔:“小湘这话说得对,宫里的殿下们个个深爱陛下,陛下若是待他们不好,他们怎么会如此爱陛下呢?”

    这可真是倒因为果强词夺理了,明帝笑笑不接话,再次把手中的酒饮干,这回给她添酒的是徐淳,徐淳一边站起来给她倒酒,一边看着秦瑛对她言道:“难得帝臣欢聚,陛下多饮一杯也无妨。”

    明帝顺着徐淳的视线看向秦瑛,这才发现秦瑛自开席以来一语未发,酒倒是饮得不少,眼圈已经泛了红,见她看了过来,秦瑛就站起来向着她举杯道:“臣好久没陪陛下饮酒了,难得今日月明风清,陛下多饮两杯吧。”

    明帝直觉秦瑛要说的话不是这个,但此刻宴席上大多数人都还清醒,她也不好多问,当下只冲秦瑛点了点头,一扬脖把杯中酒全部饮完。秦瑛立刻陪了一杯,而后接过赵湘手中的玛瑙酒壶,给两人又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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