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青少年张口小孩闭口小孩，就好像全天下只剩下自己一个大人。
许西楼气笑了：“行。”
宋贞就像他们形容的那样干脆，等秦文山坐稳就开没了影，临走前叮嘱了一句：“你们穿着校服呢，别逗留太久，给学校老师和保安看见就完了。”
阎无衍应了，行为却磨叽得很。
许西楼接过头盔往头上扣，阎无衍凑过来左右打量，反复地确认他有没有戴稳。许西楼面无表情地任他摆弄自己的头。
有头盔做遮挡，许西楼反而能肆无忌惮地打量阎无衍，感觉阎无衍再磨叽下去，他都能数清阎无衍有几根睫毛。
这个视角很新奇，有种被照顾的感觉。
看着看着就容易去想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阎无衍。
不是粉色的喜欢，就是很单纯，字面意义上的喜欢。
许西楼对‘被人照顾’没有执念，倒不会因为谁特别体贴而对谁另眼相看。但阎无衍的体贴好像是习惯使然，自然到让他有点心疼？
“啧。”许西楼不想了，扶了扶头盔避开阎无衍的手，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那天我看见你了。”
阎无衍透过防目镜看他：“哪天？”
“还能哪天？”许西楼龇牙，亮了半天想起来阎无衍看不见。他抬手比划，趁阎无衍不注意轻弹了下他脑袋上翘起来的呆毛。
“你骑摩托那天，从这到路口，唰地一下就没了，记得吗？”
阎无衍：“……”
那天少年身影赛过风，不明所以的人都以为他赶着去拯救世界。
许西楼笑起来，推了他一下：“你开不开，不开我来？”
“你开过摩托？”阎无衍缓缓露出个诧异的表情，“看不出来啊？”
许西楼跃跃欲试：“我会骑单车。”
阎无衍面色不变：“挺好，下次一定让你试试。”
“坐稳了。”
抚村三栋和许西楼上一次来没什么两样。
超市大门的卷帘门和玻璃门关上，他们绕楼后面的小门上楼。
屋里除了奶奶和粟粟还有四个人，赵方在，理发店的四哥和小李也在，还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困恹恹地趴在沙发上。
四张折叠桌拼在一起，用淡黄的桌布铺着，放了两个冒泡的锅，蔬果肉菜围着堆了一圈。
这群人在楼上，就已经把能拖出来的椅子用得差不多了。
许西楼和秦文山宋贞两人先上楼的，粟粟本来蹲在沙发旁边跟少年说话，看见他们就跑了过来：“等你们半天了，我都回来好久了。”
奶奶望过来，许西楼忙打招呼：“阿嫲。”
这一声下去，众人都望了过来，秦文山看看他又看看奶奶：“那我也要叫阿嫲。”
宋贞嘴快：“阿嫲。”
“好好。”奶奶招呼他们，“快找地方坐下。”
“好。”
话是这么说，许西楼原本以为来吃饭的人只有a班这几人加上奶奶和粟粟。压根儿没想到场面这么拥挤，挤到再摆几张凳子就没有下脚地了。
况且这儿显然没有多余的凳子。
粟粟拉着许西楼走，许西楼随口问：“谁接你放学的？”
“俞绥。”粟粟懒得多说，抬手示意了下沙发上那人。
那人穿着26中的校服。
许西楼看俞绥的第一眼还觉得陌生，等对方抬头好奇地看他，他又隐隐觉得有点熟悉，估计以前在26中的官网上看到过俞绥的照片。
毕竟俞绥挺好看的。
许西楼再一次意识到阎无衍交际圈的深不可测，隔壁26中都有人能替他去接粟粟放学。
“坐我这吧。”俞绥给他腾出一个位置，又从桌上拿了一副碗筷给他。
过了会儿，奶奶也坐过来，坐在许西楼和俞绥中间，这下就省了三张凳子。阎无衍上楼的时候又拿来两张凳子，粟粟喜欢在地上四处跑，不坐凳子，所以最后居然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位置。
许西楼这一侧的锅底比另一口锅清淡很多，口味偏甜，底下煮得可能是骨头。考虑到老人家往火锅里夹菜不方便，许西楼做好了给奶奶夹菜的准备，就见阎无衍绕了一圈，紧挨着他旁边站着，很自然地捞走了布菜的职位。
许西楼歇了心思，百无聊赖地往周围扫了眼。
粟粟不往阎无衍旁边跑，他东蹭一口西蹭一口，最喜欢挨在俞绥旁边。
小孩对人的亲近程度也能侧面反应这人跟家长的亲密程度，所以俞绥也是阎无衍很亲近的朋友。
许西楼多看了两眼。
他发着呆，阎无衍突然往他碗里倒进一勺肉。
奶奶夹着一块冒热气的白萝卜刚好放到许西楼碗前，和阎无衍那勺肉比起来，显得分外可爱。老人家学年轻人的方式，用肩膀撞许西楼的胳膊：“是不是味道太淡了吃不惯啊？”
阎无衍垂眸看他一眼，喊赵方：“方方，辣酱匀过来一碗。”
“哎。”许西楼眼皮一跳，感觉脸侧有臊起来的趋势，“不是，我刚刚发呆。”
另一边的锅抢得水深火热，可没有他们这边岁月静好，秦文山乘机捞走一筷子肉，边说：“阿嫲我也要去你们那边，我也要发呆还有肉吃。”
宋贞把他摁回座位上：“就你抢的最多。”
“哪有。”
许西楼叹了口气，他夹了块老人能吃的放到奶奶碗里，冲奶奶笑了下。
众人的注意力好不容易从他这里撤离，阎无衍布完菜短暂地坐下来休息，凑向他低声说：“发呆忘记吃饭，还说不是小孩。”
许西楼一口一块肉，难得没刺他：“等会你歇会，我给阿嫲夹菜。”
阎无衍没推脱，估摸着再不让许西楼做点什么，许西楼能把自己尴尬死。
许西楼平时懒叽叽的，认真起来却细心，他以前没给老人布过菜，但观察阎无衍的动作下来，记住了哪些菜是奶奶能吃的。
奶奶直乐：“西楼挺细心。”
旁边俞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许西楼望回去，犹豫片刻，递过去一勺肉。
俞绥多少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不用谢。”许西楼客气道，两斯文人对视一眼，双双乐了。
阎无衍敲了敲许西楼手背：“不给我夹吗？”
许西楼看向他。
阎无衍笑了笑，理直气壮地：“我都给你夹了。”
“行。”许西楼别开目光，把盛肉的盘整个端了起来，“等哥哥给你夹啊，阎无衍小朋友。”
一顿饭吃完，天彻底黑了。
赵方和四哥小李三人收拾完东西就走了，秦文山和宋贞轻车熟路地上三楼等着一起玩游戏。
俞绥把粟粟带进房间里，没过一会儿也上来了。
正好五个人。
许西楼在楼道上站着，边给纪书阳回信息。他手机刚才放去充电，没有看见纪书阳的信息。
纪书阳这周连着加班三天，就为了腾出周四周五的时间陪许西楼回许家过成年礼，天擦黑时他终于超额完成任务，把剩下几天的工作都安排完了。
他照例给许西楼发去几条信息，断断续续地轰炸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回复，直接就开车去了公寓楼，还是没找到人。
人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纪书阳慌得差点报警。还好许西楼及时打开手机，他才冷静下来。
阎无衍从厨房里出来，拍了拍许西楼胳膊，绕过他先上楼。
“往里面坐点。”阎无衍推俞绥进去。
俞绥赖赖唧唧地挪了一步，冷不丁开口：“哥，我想跟你换个同桌。”
“想要我同桌啊？”阎无衍睨他一眼。
俞绥点头：“多温柔。”
“这倒是。”阎无衍点点头，虽然他见过许西楼使脾气，不过平时真有事拜托许西楼帮忙的时候，基本上说几句软话许西楼就应了，挺好哄的，“但你别想了。”
他屈指敲了敲俞绥的额头，补充一句：“老想捎带我东西，下回有事别往我这躲，不给你开门了。”
俞绥多少有点憋屈，轻啧一声，抱着手机跑到楼道那边去了。
阎无衍没管他，低头打开手机，先登上微信。
他有一段时间没登陆过微信，信息攒了好几列，一条一条看过去特别费时间，所以没打开来看，直接切换到添加好友一栏。
许西楼的添加申请懒散到只打了名字缩写：[xxl]
枯木枝头像，昵称也简单到只有两个字：[嘻楼]
好眼熟。
阎无衍凝视着这个账号，匆匆通过申请，没给许西楼备注。他抬眸望了眼楼道的方向，手指不停歇地切换账号。
他们‘江湖’闯荡的人，哪个手里没有一个两个马甲小号，阎无衍就有两个常用的。
一个是这个ad钙，元老级账号，联系人列表大多是学校的同学和亲戚长辈街坊邻居等等。另一个账号就复杂一点，参赛或者赚外快的时候他惯常用美羊羊，知道美羊羊的人也相对比较少。
‘美羊羊’此刻有点慌。
阎无衍面上不露声色，他输入登录验证码，熟悉的枯木枝头像恰好弹到顶端。
许西楼对美羊羊同学的耐心显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彻底告罄，数条转账失败的信息底下，习惯礼貌的人给他刷了满屏奔跑的羊驼。
[微信转账：150元]
[west]：耍我？
[微信转账：150元]
[west]：你最好一直别上线
[微信转账：150元]
[west]：你撑着，四年之后我替你申请死亡证明
[微信转账：150元]
[west]：你他妈到底收不收钱
[微信转账：150元]
[west]：最后一次，爱收不收
阎无衍向来镇定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
最后一次的转账信息的发出时间还是今天，阎无衍摁下收款，楼道那边立刻响起细微的消息音，许西楼和俞绥两人踏着台阶在往这边走。
阎无衍快速地把账号切换回ad钙，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许西楼。
ad钙的微信名严肃，游戏名也没有新意：[yanwuyan]
他建立新房间，一眼看见排在好友前列的头像：[嘻楼926]
秦文山纳闷地‘哎’一声：“你今天怎么用这个……”
阎无衍打断他：“别吵，赶紧准备。”
“怎么了？”许西楼坐在他旁边。
阎无衍平淡道：“没事，他说要让你这个小菜鸡见识见识大神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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