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并不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而此时此刻,县学的县田里,已经有不少士子在田间劳作了。

    他们开始干活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借着清晨微微洒落的阳光避免他们摸黑劳作。

    之所以如此操作,皆因时值盛夏,一年中最为炎热的酷暑时节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得消的,更别提他们这些文弱书生了。虽说有女帝的三申五令和君子六艺的操练,可到底比那些成年种地的农民要差一些,早点起来干活,便可以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得到休息。

    不然的话,顶着太阳在烈日底下干农活,那可真要出人命了。

    不知不觉间,天完全亮了,太阳高高升起,尽情的燃烧着,将这天地都烤得像火炉一样。

    方浩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感知着炎炎夏日的变化,又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阳乌,觉得士子们劳作的差不多了,于是叫来教谕,吩咐教谕几句后,教谕跑到高处,朝着士子们大声喊道:“县尊怜惜你们收作辛苦,如今时辰已满,大家先回去休息,等未时一刻天凉了再来。”

    和韩永思一起干活的人听到这话,却是一个也没有离开,反而干得愈发起劲了,其中一个廪生一边干一边冲教谕笑道:“杨先生,这时辰还早着呢!我们还能再干一阵子。”

    我信你们的鬼,杨教谕无表情的看着这些卖力干活的家伙,心想你们平时一到时间就立制散了,现在表现的这么积极,还不是想要攀上县尊的高枝。

    不过你们可是打错算盘了,杨教谕瞥了一眼正在大树下休息的韩永恩,心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有的人汲汲营营了这么久,县尊却连名字都记不住。有的人只是画了一幅画,却被县尊时时刻刻念在嘴里。

    不过韩永恩这孩子他也稀罕,长的白净俊秀不说,还温和懂礼,又才华横溢,谁看了能不喜欢啊?如果不是他没有闺女,他都想把这小子招做女婿了。

    心里遗憾,嘴上的话却是不停:“你们想晒就继续晒着吧!永恩呐,县尊叫我喊你过去,他有事情和你说。”

    于是,韩永恩顶着一大堆前辈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跟着杨教谕走了。

    韩永恩跟着杨教谕来到县衙,让他没想到的是,杨教谕竟然将他带到县尊内衙,杨教谕把他带到目的地之后就退了出去,留下他一脸懵逼的看着县尊以及一旁精瘦干练的中年男人。

    “这是隔壁昆坊县茶树县的金捕头,茶树镇的治安都归他管。茶树镇如果出了什么不能解决的大案,昆坊县衙门作为上隶是要负责侦破的。永恩,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案子吗?李捕头听到你的法子之后总算找到了真凶,他与金捕头素来教好,便向他推荐了你。金捕头又求到了我这里,因为这案子造成的结果实在太过严重,我也只能麻烦你一次了。”

    县尊这话说的韩永恩都不好意思拒绝了,他只好顺势答应:“县尊这是什么话?能为枉死之人鸣冤昭雪是小生心之所向,亦是小生科举的原由之一。只是小生到底才疏学浅,上次的事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赌对了的。金捕头不妨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小生能不能帮忙?”

    韩永恩可不敢打保票,上次案子,是因为他在原时空听过一个相似的。

    那个案子发生在三个月之前,告状的是受害人的儿子。

    受害人谭老泉在他所在的曲远镇是有名的富翁,和妻子只有一个儿子谭颂,夫妻恩爱,没有妾室通房。他们的儿子自小就听话乖觉,成年后对父母也是十分孝顺,十八岁时父母为他娶妻谢氏,谢氏家中也是书香门第,本人亦是大家闺秀,贤惠持家,两年后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是其乐融融。

    可惜好景不长,儿媳过门的第三年,婆婆张氏便因恶疾去世。公公婆婆夫妻情深,老妻这一去,他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每天都郁郁寡欢,那怕儿子和媳妇听话体贴,服待周到。可公公和儿媳到底不便,加上没有个贴心人,因此他每天都唉声叹气的。

    转眼过去三年,好友见他不到五十,形单影只的于心不忍,便给他介绍了一个年轻的寡妇李氏。那李氏去岁死了丈夫,年不过三十。风姿燕婷,又无孩子,他们成了亲后,谭翁有了伴,李氏也有了依靠,看起来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李氏刚嫁给谭翁时,每日都谨慎慎微,对丈夫和儿子儿媳百般奉承,家庭变得和睦非常,谭翁的腰板也挺直了不少,每天都笑呵呵的,像变了个人一样。

    因为儿子小小年纪就要去县里蒙学,谭颂和谢氏放心不下,于是在李氏的保证下,谭颂和谢氏跟着儿子一起去了县城。

    然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谭颂和谢氏就收到了父亲的死讯,死因是突发暴疾。

    谭颂心有疑惑,和谢氏商讨:“父亲素无疾病,怎么会短短时日就逝世了?连个信都没有,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谢氏也疑惑:“当家的,我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夫妻俩在家时,父亲过得好好的。怎么我们夫妻俩一走,父亲就暴疾而亡了,不会是继母……”

    谭颂也觉得自己父亲之死疑点重重,于是连夜赶了回来,并不顾旁人疑惑,坚持将谭翁的尸首暂时安置在自家老宅,吩咐谢氏守好谭翁的尸身,防止李氏暗中捣鬼,自己次日便去县衙门递交诉状。

    方浩扬接到状纸后也觉得事有蹊跷,老夫少妻,丈夫突发暴疾,事前没有告知讼状人这个唯一的儿子半点消息,这里面的确有些诡异。

    只是他派去验尸的仵作查了又查,却始终不能在谭翁身上找到任何被害的,他又不能一直关押着李氏,一时之间连饭都吃不香了。

    韩永恩去请教学问时见到了方浩扬烦恼的样子,暗中打探了一下。得知方浩扬的烦恼所在后,瞒着方浩扬去找了老仵作,一番调查取证下,终于找到了那李氏犯罪的证据,让她和奸夫伏了法,除去了方浩扬的心病,也让自己更受方浩扬看重了。

    只是李氏那案子,是因为谭翁的尸身情况和韩永恩前世听过的一起铁钉钉鼻杀人的杀人手法很像,让韩永恩产生了强烈的即视感,才能帮助方浩扬破了这起案子,要是放在其它的案子身上。他可不敢大包大揽,因此说话很是留了几分余地。

    金捕头也是老油子了,急忙回道:“韩公子这是那里的话,韩公子能帮忙,金某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敢怪罪韩公子。打扰韩公子院试,金某才是罪过,改天一定置一桌好菜,向韩公子赔礼。”

    一番客套过后,金捕头开始诉说案情的经过。

    金捕头所在的茶树镇因为背靠茶山,盛产名茶神堂莓而得此名。

    神堂莓又名“莓茶”,民间自古便有饮用莓茶的习俗,这莓茶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至上古神农尝百草,《诗经》中亦有记载,将其称之为古茶勾藤。

    这古茶勾藤对生长之处要求极高,它生长的地方,不能有过多的日光,对于水与气候也有极高门槛,非二百四十丈之上的红砂岩不活,色绿起白霜,长期饮用能够清热解毒、疏风散热、祛病强身,可谓是茶中之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茶树镇的民众自然是以采茶为生。采摘莓茶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在烈日炙烤让茶农们汗流浃背,可谓是“三斤汗水,才得一两莓茶”。

    对于茶农们来说,他们唯一的盼头就是将自己辛苦种植出来的莓茶卖出去,用卖来的钱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

    而他们的买家,就是他们茶树镇最大的茶商佟俞佟老爷。

    这佟老爷家大业大,为人精明,唯一的不好就是生来克妻,连娶三任妻子都暴毙而亡。那三个妻子一人留下一个儿子,待到最小的儿子蒙学之后,佟老爷不耐寂寞,又娶了一位妻子。

    这第四位妻子也是个命硬克夫的,连续死了两任丈夫,两人是东风压不倒西风,西风压不了东风,王八碰绿豆对上眼了。第四任妻子生了一儿一女,一家七口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生活了十八年。

    今年由于大旱的缘故,收上来的莓茶不仅产量大减,而且成色也大不如前,这样的茶卖出去,佟老爷这个收茶的人是要吃挂落的。

    于是,佟老爷一方面大肆压价一方面是施加压力,务必让茶农交出满意的茶来。他把这个让茶农交茶的任务交给了一直无所事事的小儿子,毕竟他的三个兄长都已经顶立门户了,他这个弟弟总不能一事无成吧!这世上只有老子养儿子的道理,哪里有哥哥养弟弟的道理?

    小儿子嫌这事麻烦不想去,但是迫于父亲的威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却不想这一去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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