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婧涵半信半疑,但是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自己现在孤身一人,在这县城内举目无亲,身边还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要是自己执意上京,多半会被幕后之人寻到机会,除之后快。

    她还没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陷害楚家,也没找到大哥和二姐,没能为冤死的爹娘报仇,自己就还不能死。

    “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楚婧涵终于松口了,在心中不断劝慰这只是权宜之计,待她找到幕后真凶,就不作数了。

    她细细想来,二姐当上了贵妃娘娘,有了皇帝撑腰,在京城里算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然而这都还不能为楚家翻盘,没能揪出幕后真凶,足以见幕后之人势力只强盛。

    在二姐当了贵妃娘娘之后,那人还敢对自己出手,害死了傅员外,也足以证明那人的肆无忌惮。

    她葱白纤细的手指在衣摆上捏了又捏,直到那处衣料变得皱巴巴的,才下定决心般:

    “傅员外被人害死,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傅宏博没想到她纠结了这么久,最后居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也没藏着掖着:

    “自然。老头是在房内被害死,加上那傅氏对我检查那老头尸体百般阻挠,其中必有隐情。”

    “我决定先从傅氏入手。”

    楚婧涵垂下睫毛,陷入了思考。水纹悠悠,映着不亮的花灯,照在她脸上。

    傅宏博说得有道理,那个人已经对傅员外下手了,下个目标肯定会是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只是她这个身份想要接近傅氏,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可以给你安排个身份,入住傅府。”傅宏博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一来,那人会顾及傅府,暂时不会出手;二来,你也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接近傅氏。”

    楚婧涵好奇了:“什么身份?”

    暗巷杏花院是外室住的,要是傅宏博敢光明正大地把她从暗巷领过去,估计满府都会知道自己是傅员外的外室。

    大公子和爹的外室不清不楚,自己怕是还没等到幕后人出手,早就在满城人一口一个唾沫下淹死了。

    傅宏博笑了笑。

    他平时是不爱笑的,因为军营严肃,笑这种事就会显得轻佻。只是在楚婧涵面前,他似乎变得格外爱笑。

    “楚儿,说你傻你是真傻。”她能想到的事,他会想不到吗。

    “自然是,我从外面带回府的女人。”

    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楚婧涵一答应,他就令人把杏花院那边的东西收拾了,再把知情的人都打发出去。

    对外就称是外室和人跑了,再给楚婧涵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就算傅氏那边起疑,也无迹可查。

    这个人,明明在说正事,反倒不正经起来。楚婧涵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思来想去,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只是这个傅大公子,好歹没个正形。

    “既然大公子都安排好了,我也没什么话说,只是我有个丫鬟,名为妯烟,是要一直跟着我的。”

    傅宏博确实知道她身边有个丫鬟,但是没想到二人之间主仆情谊如此深厚,倒也没多想。

    “行。”

    “三天之后我会让人安排你进府,这些天有人在你院子外面守着,你也不必担心那歹人会下毒手。”

    楚婧涵松了口气。

    她今日出来本想是说清楚那三万两银钱的事,没想到反而得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二姐成了贵妃,楚氏一事案件重理。

    幕后之人蠢蠢欲动,自己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还要连累杏花院的那一众下人丫鬟。

    想到妯烟,楚婧涵就忍不住一阵担忧,想起自己临走前交代她办的事,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回到杏花院确认对方是否还安全。

    “时候不早了,具体的明日再细说,我先送你回去吧。”

    楚婧涵求之不得,连忙令船尾的船夫加快速度,恨不得现在就能上岸归家。

    傅宏博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也不管今日出来的原意是否探究对方的身份,当即把一张单子拍在桌子上。

    “既然如此,你欠我的那三万两我也不要你还了,你只管安心等待幕后人露出马脚。”

    “等事情尘埃落定了,我就护送你去京找你亲戚。”

    楚婧涵有些惊讶,她完全没想到傅宏博还是个热心肠的。送她归京?在她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傅宏博如愿以偿让她对自己没了戒备之意,心中盘算的自然是要如何讨好美人。在他看来,就算是楚婧涵最后不和他在一起,但美人落难,他不论如何都想帮上一把。

    二人心中所想都暂时不提,楚婧涵回到杏花院后,首先迎上来的就是个满脸焦急之色的小丫鬟。

    春燕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为了给楚婧涵传消息,跑出来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小姐!小姐!不好了,妯烟姐姐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楚婧涵一愣。

    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走的时候是戌时一刻,妯烟走得比自己还早一些。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妯烟还没回来,这让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迎上来的这个小丫鬟是杏花院中原来洒扫院子的丫鬟,名叫春燕,是个本分的,平日里也和妯烟最亲厚,所以楚婧涵没有疑心她说的话。

    “小姐,要不要差人出去寻找一番?”

    这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兴许是妯烟迷路了也未尝不是。

    楚婧涵先稳定了心神,吩咐她道:

    “先别急,你去寻护院几个,让他们出去找找妯烟。再去傅府一趟,和傅大公子说一声。”

    春燕不是很明白这事和傅大公子又牵扯上了什么联系,闻言却还是乖巧地去了。

    楚婧涵坐下来,心里却几番不平静。

    她原先还在庆幸那幕后之人没这么快出手,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打脸,妯烟那丫头下落不明,和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她越想越心急,越想越心慌,猛地站起来想出去自己寻找。

    “小姐,小姐,人找到了。”

    春燕咋咋呼呼地从外面跑进来:

    “傅大公子出手,在城门口拦下一伙鬼鬼祟祟的人,就是那群人要把妯烟姐姐杀人灭口。”

    楚婧涵的心凉了半截。

    她刚搬来此处,人生地不熟,平日里不仅没出门,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妯烟怎么就被人给盯上了?

    跟在春燕身后一起往院子里进来的还有一群护院,他们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抬进来,楚婧涵连忙让他们放在内屋的床上。

    擦去脸上的血迹,妯烟清秀苍白的面容才露了出来。

    楚婧涵心中恨。

    她既恨自己手无寸铁,身无权势,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又恨那幕后之人实在是太嚣张,草菅人命,要对她们赶尽杀绝。

    “妯烟应该是漏了财,这才被人盯上的。”

    门帘被人撩起,傅宏博带着春夜的露气进来。

    “我已经命人将那些歹人扣起来,熙春堂也派人去请大夫了,她会没事的。”

    他挥手屏退下人,站在她身后,语气中有些歉意。

    “说好这段时间会保护你杏花院的完全,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是我安排不周。”

    楚婧涵摇头,幕后之人出手狠辣,防不胜防。这哪里是因为妯烟漏财才被人盯上,分明是伺机等待一个出手的机会。

    那人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死了。

    “今晚就走。”

    她站起来,仰视他的脸,眼中满是坚决之色。

    “今晚我就和你回傅府,我倒想看看那幕后之人想怎么出手!”

    房内的烛火不是很亮,但是小姑娘的眼神亮得吓人。

    傅宏博心里一软,明知道自己安排还没妥当,但是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那人估计也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使坏。”

    楚婧涵垂眸,烛火掩盖住她眼底的幽色。动她的人,就得承受动她的人的后果。

    这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楚婧涵弃了男子的装扮,留妯烟在杏花院养伤,自己带春燕跟傅宏博到了傅府。至于那些在杏花院当差,见过她脸的人,连夜被傅宏博处置,带着银票暂时回乡躲避去了。

    楚婧涵换回女子的衣裳,看着床上依旧双目紧闭的妯烟,心中暗下决心。

    她一定要把那幕后之人揪出来!

    马车车轮转动的声音在街道上分外显耳,马蹄踢踏,踩在青石砖铺成的街道上。

    万花节节日盛宴散去,在地上遗弃着各式各样的花。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朗月清晖淡淡地洒在楼阁飞檐之上,暮色愈沉,从湖面升起的白雾给这夜色添了份朦胧和神秘。

    “你还在担心那幕后之人对你的丫鬟出手?”

    傅宏博见她愁眉不展,起了安慰的心思:

    “那人的目标是你,现在你到傅府来了,他自然不会再去找你那丫鬟的麻烦。”

    楚婧涵哪里担心的是这个,但是见他好心安慰自己,也不好扫了他的面子,刚欲点头,马车突然停了。

    车夫在外面喊道:

    “少爷,外面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跟着我们。”

    楚婧涵精神一振,傅宏博已经掀开了帘子:

    “我出去看看,你就在车内,不要走动。”

    对方坚持,楚婧涵也就歇了跟着一起出去的心思。只是今晚发生事情太多,未免有些疑神疑鬼。她将马车的车帘掀开一个角,打量外面的情景。

    车夫是傅宏博的人,他冲马车后一个巷子一指:“少爷,那人就在那边。”

    傅宏博往后一看,果然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你先别管,接着驾车,我倒想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傅宏博面色微凝,显然也是想到今晚发生的种种,不动声色地吩咐道。

    车夫得了令,马车又开始摇摇晃晃地在无人的街道上行驶起来。

    “浅夏,那马车突然停了,是不是我们被发现了啊?”

    一直跟在傅宏博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傅氏派出来的大福和浅夏。

    见那马车停了脚,浅夏也拿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诩应该不会被发现,今晚她和大福都跟的远,不至于被发现啊。

    “算了,还是先回去回禀夫人再说。”

    想了想,再跟下去估计也没别的收获,浅夏当机立断,拉着大福就从巷子的暗处撤离了。

    车夫行了半天,发现后面的人没有再跟了,就把这事和傅宏博说了。傅府门口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已经快看的见了,傅宏博猜测对方只是来探查消息,也没放在心上。

    “既然这样,那就先别管。人在我们这,他们要动手,迟早得露出马脚。”

    说完,他钻进马车。

    楚婧涵眼睛里满是急切:“怎么样?是谁跟在后面?”

    傅宏博只是摇头,说跟踪之人已经离去,要她暂时耐住心。

    楚婧涵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下了马车。

    抬头就见傅府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满心都是想要吊唁,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来第二次,更没想过自己要暂住这里一段时间。

    天阶夜色凉如水,大门口悬着两个大红灯笼,在晚风中摇曳着。现在已经是过了宵禁的时间了,大街上没人,偶尔几声鸟啼从旁边的竹丛传出,剩下的只有虫鸣阵阵。

    一众门童挤在柱子下打牌的打牌,打瞌睡的打瞌睡,没一个认真看门的。

    “大少爷!”

    见到傅宏博掀袍往台阶上走,终于有个门童反映过来,高声喊道。

    听了他的话,余下的门童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作鸟兽散,强打起精神来问好。

    楚婧涵看见傅宏博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他并没有责难,而是从腰上解下来个钱袋子,扔到头一个门童的手里:

    “拿去买酒吃,今夜我晚归的事别给任何人说。”

    门童忙不迭地接过来,刚想感谢大少爷的赏赐,抬眼就看见站在傅宏博身后的楚婧涵神仙风姿,顿时眼睛都直了。

    楚婧涵穿了一身绿草散花百褶裙,因夜色寒凉,披了件鹅黄银月芙蓉披肩。长发挽起,单一只流苏斜斜插在发髻上,单调却更显肃静。那露出的一拢肌肤在红灯笼的光下,似乎更显得莹白如玉了。

    腰若约素肩若削成,气若幽兰肌若凝脂。

    看见他好不加掩饰的□□裸眼神,楚婧涵忍不住皱眉,眼底闪过不耐之色。果真是上行下效,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出什么样的下人。

    傅宏博也忍不住皱眉,这个门童他是认识的,是傅氏的一个远方表情。因为好赌成性,加之不学无术,这才把他调到傅府做门童的。

    他不动声色地把楚婧涵往自己身后挡了挡,也没打算解释:

    “还不去干活?”

    王二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胆战心惊。傅宏博他自是很少撞见,只是听府内下人提过,说这傅大公子不近女色。今天突然带回来个神似仙女的女子,他还盯着她看了那么久,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意料之中的责骂没有降下,王二心中忐忑,低头招呼剩下的门童好生做事。

    傅宏博这才领着楚婧涵往里走,到了院落,他指着主屋旁白的一处房间:

    “你就暂时安住在那边吧,我的院子傅氏插不进手来,明日我去打声招呼,你就可以在府内自由行动。”

    楚婧涵打量着他这个院落,和傅氏随处可见的铺张浪费极尽奢侈的装饰比起来,这里的环境算是清幽。两侧的树梢上挂着灯笼,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道蜿蜒曲折的木制走廊,约两米高,旁的两侧种满了青翠的绿竹。

    晚风一起,飒飒的声音不绝于耳。

    “少爷,你回来了。”

    一个莫约三十多岁的人拎着灯笼,见傅宏博身后的人,明显一愣。

    “这是”

    “张叔,这是楚小姐。她父母与我是旧识,他们要出远门,就把他们女儿托付给我,让她暂时在我这里住几天。”

    傅宏博随意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算是把楚婧涵的身份过了明面。又对楚婧涵道:

    “这是我院子里的掌事,张叔,你有什么住不惯的就找他。”

    他微微偏头,院内两侧的微光落在他脸上,落下的阴影打在眼窝处,更显得他五官深邃,鼻梁高挺。

    “这”张叔面露惶恐。

    这恐怕不合适吧!

    且不说少爷已经成年了,那楚小姐也不是个小孩子。男女六岁不同席,这关乎那小姐的名声,那小姐的爹娘怎么就敢这么放心大胆把女儿托付给少爷?

    还是说他们本就有意招少爷为婿?

    楚婧涵微微伏身,肩头的黑发落下,更显得她容貌妍丽,满园春色都在她的容貌下失色三分。

    “张叔,余下几天,还请您多指教了。”

    张叔心中一梗,突然明白少爷能把这小姐带回来,除了他自己不反感,多半是自己也看上了。

    算了算了,都是年轻人的事,他一个老头子也不好参合什么了。

    “哪里的话,我不过一个下人,小姐不必如此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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