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宏博咳了一声,正欲说话,就被对方抢了先。

    “我虽是傅员外的外室,但无夫妻之名,更无夫妻之实。”

    楚婧涵不卑不吭:

    “不知傅大公子的指责,从何而起?要是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我是断断不会认下这个罪名的。”

    傅宏博皱着眉看了她一会。

    女子纤细的身影纤细却不柔弱,话语也是有理有据,不见半分胆小瑟缩之情。

    “你是哪里人士?”

    对方没头没脑一句,楚婧涵却是心头一跳。

    傅员外赎她之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她的身世,她也知自己的身世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京郭小门小户,说出来怕脏了公子耳朵。”

    “听你语气是京中口音,讲话条理分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小姐。”

    傅宏博嗤笑了一声,也没当回事。

    “口齿伶俐,偏还生了一副好相貌,也不怪我爹拼着被我娘发现的风险也要带你回来。”

    他眼底趣味渐浓,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反正我那便宜老爹也死了,你与其在这守活寡,不如跟了我如何?”

    楚婧涵有些惊讶,抬眼看他。

    只见对方长着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两道剑眉斜插入鬓,周身的盔甲称得他英气不俗。一双凤眼生的标准,眼梢微微上挑,端的是俊眉星目、顾盼生威。

    想不到这偏远小县也有这等天人之姿的人,只可惜长得耐看,脑子却不怎么机灵。

    妯烟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暗叹她家小姐命苦。

    刚去了个傅员外,这又来了个傅公子,这傅家尽是些豺狼虎豹之辈,小姐莫不是欠了他们的不成?

    男子手指粗粝,指腹薄茧蹭的她下巴的皮肤微红。

    楚婧涵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错开那手指:

    “傅公子请自重。”

    傅宏博挑眉,惊讶她的不识抬举。

    他冷笑,把手里□□往地上一甩,眯眼看他:

    “你是我爹的外室,卖身契捏在我傅府的手里。要打要杀我傅府说了算,跟了我还能保你一时——怎么,不乐意?”

    他目光被眼前女子的细腰吸引。

    一方面恨他爹六旬还不忘在外偷香,另一方面又恨她有眼不识珠。

    他看上她的姿色,想保她一命,她还不识抬举?

    自己难道还比不过那个颤巍巍的老头?

    “一女不嫁二夫,我既跟了傅员外,自然是不会跟别的男人。”

    楚婧涵抬头:

    “傅公子,傅员外刚死,你便觊觎父亲的外室——且不说傅夫人知道了会如何,我是从不知有人会如此的不知廉耻,视颜面于粪土。”

    “小姐!”

    话音刚落,妯烟就脸色一变。

    这不是指着人的鼻子骂他吗?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了?

    楚婧涵神色不变,直面对方,俏脸在杏花影中冷若冰霜。

    傅宏博盯着她,脸上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捡起地上的□□,摔门就走。

    “小姐,你刚怎么敢和傅公子说那样的话?”

    见人走了,妯烟立马凑上来:

    “那人我看着就不好得罪,你还这样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小姐,万一他报复我们怎么办?”

    “那是他活该被骂。”

    楚婧涵缓了口气:

    “我从没见过有人父亲刚死就惦记父亲外室的,妯烟,你说这傅大公子怎么是个这样混不吝的人?”

    她本来都做好准备傅夫人来兴师问罪了,没想到先来的是这个不着调的傅大公子。

    “我这几日出门,听见外人说那傅大公子本是傅员外原配所生。因为傅夫人逼死了他母亲,所以一直对傅员外怀恨在心。”妯烟道。

    这样想来,那傅大公子想要了小姐,不仅是看上小姐的美貌,还有和傅老员外置气、想要闹得傅老员外魂不安生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可怜她家小姐

    楚婧涵没看见她怜悯疼惜的眼神,

    “难怪,今日我是不知道,要是下次再见,定要好好骂他一顿。父死守孝三年,不得嫁娶,他这样惦记父亲外室遗孀,简直是臭不要脸。”

    妯烟有些哭笑不得。

    “说起来,云月风寒好了吗?今日都没怎么见她,还怪想她的。”

    妯烟神色猛地一变,语气有些支吾:

    “云月,云月她”

    “云月怎么了?”楚婧涵皱眉。

    “小姐,云月本来是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妯烟咬唇,脸上又是羞愧又是愤怒:

    “云月和后厨的张生好上了,怕小姐你不放她走,早几日就跟着人走了,还不让我告诉您。”

    “那张生是傅家掌事的孙子,云月说她不想继续跟着小姐怕吃苦”

    看着楚婧涵,越发觉得自己的话说不下去了:

    “我本以为她只是一时想不开,结果昨日就传来她和人拜堂成亲的消息。”

    她猛地跪下:“小姐恕罪,我并非有意欺瞒小姐。”

    楚婧涵楞了好一会,消化妯烟话里的信息。

    她嘴里微微发苦:

    “云月之前跟了我经历了大波折,想要安稳,我也能够理解。”

    “你去取我一对金镯子给她送去,那本是之前就答应你们的嫁妆,也算是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小姐”妯烟眼眶发酸。

    小姐待她二人这样的好,云月她不配。

    “快去。”

    楚婧涵深呼吸一口气,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她自诩对她二人不薄,没想到一路走过来,最先离开的竟然是她以为最不可能离开的云月。

    这如何不叫人如鲠在喉,唏嘘难过。

    妯烟抿唇,去小库房里取东西去了。

    傅府。

    偌大的府邸已经被白帐白灯笼装饰,傅老员外的棺材停在灵堂,一众亲朋好友正在吊唁。

    傅氏穿了丧服,坐在堂上,满脸戚戚。

    她不过年过三十,是傅老员外的续弦。本以为能跟着他享些清福,没想到傅老员外被一外来的狐狸精吸了精气,一命呜呼去了。

    这如何能不让她恨那个楚氏?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是从暗巷那边回来的。”

    丫鬟在她耳边嘀咕几句,然后就看见穿着盔甲的傅宏博大步流星地往灵堂这边走来。

    “我儿,回来了。”

    傅氏连忙上去,忍着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和臭味,腆着脸拦住他:

    “你可是去见到那楚氏了?你有没有杀了那个狐狸精,给你爹报仇?”

    只要那狐狸精一日住在暗巷,她一日就不得安生,连做梦都能听见下人的嘲笑声。

    她有心让人除去那楚氏,但是又怕落了个善妒不容人的名声。最好是这傅宏博杀了她,自己兵不刃血,那楚氏的冤魂找不到自己身上来。

    傅宏博停下来,看着她。

    傅氏被他的眼神看的心尖一颤,她一直以来都怕这个长子,在兵营中长大,煞气重。

    “母亲打得好算盘,想要借兵杀人?要是容不下她,自己动手不就行了。”

    傅宏博说完,甩开她的手:

    “一身脏污,恐污了父亲的灵堂,还请母亲容许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傅氏咬牙。

    没死,那个狐狸精居然没死?莫不是她魅力那么大,给傅宏博也迷上了?

    傅氏气的猛锤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看见宾客好奇的眼神看过来,只好缓了缓神色,缓步回到灵堂上去。

    转头,压低了声音吩咐身边的丫鬟:

    “快去,叫下人们仔细搜老爷的屋,早点找到那小贱人的卖身契。”

    早一日找到,就早一日把她给打发了。省的在这里天天听着耳朵疼、堵得心口慌。

    丫鬟领命去了。

    傅员外死了,杏花院内的气氛也不见得有多好。

    可不是嘛,刚走了一个傅员外,又来了一个傅公子。楚婧涵的卖身契还在人手里,搓圆捏扁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小姐,你怎么还一点不急?”

    妯烟是个急性子:

    “那傅员外虽然死了,但是您卖身契不在手中,这是半分不能松懈的呀。”

    “你也知道我卖身契在人家手中,我能怎么办?”

    楚婧涵微微一摊手:

    “走一步看一步呗,再难也不会有之前那般难。”

    又指着对面的杏花树:

    “今日我见春光正好,不如我们在院子里扎个秋千吧。给你找点事做,省的你整日闷在院子里胡思乱想。”

    妯烟没法,只好依着她的意思,去找来两个护院给她扎秋千。

    楚婧涵撤了书,倚在窗台前,看着下面忙碌的人。

    傅员外待她不薄,院子虽小,但是五脏俱全。且不说天天安排小厮来送菜,连看家护院、起居照料的人都一并安排得细致入微。安排她住在这里时,还留了万两银钱。

    若不是对方对自己举止有礼,尊敬异常,她也真的以为对方是要把自己纳作外室了呢。

    “妯烟。”

    见下面忙,楚婧涵忙唤她上来:

    “傅员外还有几日出殡?”

    “回小姐,再过两日,就停够时间了。”

    “你帮我收拾一下,我去给傅员外上柱香。他这般救你我于水火之中,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给他上柱香。”

    妯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小姐——”

    “就说是早年被傅员外救过,我来县城后没人见过我长什么样,不会露马脚的。”

    “可是,”妯烟皱紧眉头:“那傅大公子见过你,要是被他说出来,您这不是”活活去自取其辱吗?

    “他敢!”

    只是听见这人,楚婧涵就忍不住冷下一张俏脸:

    “今日刚好,前些天吊唁的亲朋好友都散去了,轮到之前受傅员外之恩的人去吊唁。”

    “要是傅宏博敢说出我是谁,我就揭穿他觊觎父亲外室的丑恶嘴脸。”

    妯烟不敢苟同,但是一向拧不过楚婧涵的性子,只好命人备好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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