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的夏天比北京来得早,四月一闪而过,五月被夏风急急吹来,比赛也迫在眉睫。
五月五号开始,领队带着参赛的几个人五月三号到下榻的酒店,张芬要安排好队里的事情,后一天才到。
武汉虽不沿海,但是个依长江而建城的好地方,阵阵江风裹挟着隐隐的暑热拂过每个人的脸颊,温柔中夹带着些凉爽,和杭州的闷热相比,众人皆感到舒服。
舒服没过半天,大家才觉得被啪啪打脸,虽然生理上热感并没有那么明显,但脸上、背上甚至全身的汗都在嘲笑他们太轻敌了。
身上黏黏糊糊的,衣服也像是被胶水粘在了身上怎么也扒不开。
刘欣羽已经冲了两回澡了,并发誓一步也不要离开空调的“保护”范围。
虞落也觉得有些难受,但冲完澡还是想去这座未知城市的大街小巷转转,无奈没人跟她一起,她便只能一个人出门了。
去了黄鹤楼。
旁边有个团的导游一直带着个小蜜蜂扯着嗓子介绍背后的故事,虞落也听到了一点,多半是关于什么仙鹤,还有一些像“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著名的诗句,好像都跟这座古楼有关。
好看是好看,但总是能和离别联系到一起,虞落随便转转能领会到了其中意境。
把她那只小佳能捣鼓到没电后,虞落才离开。
不是周末和假期,人流量也没那么大,虞落从西门出来得时候便一眼认出了那辆车。
车子“嘀嘀”响了两声,似乎也在回应着虞落的视线。
虞落难以置信,跑向车子,只是跑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了,慢慢放慢了步子。
车里的人也不着急,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知道他在很有耐心地等着自己慢慢走过去。
似乎正应了视频里的那句话,他会一直等她。
还是上次在杭州的训练馆外的那辆车,也不知道他一路从北京开过来累不累。
时过境迁,车载空调冒着冷气,提醒着自己不再是开暖气的季节了。
距离上次见面,又过去了三个多月。
车里多了些色彩,那抹浅蓝色像是能抚慰人心,虞落压下紧张和尴尬,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
堂徵的手轻叩着方向盘,眼神也没往旁边看,专注地盯着前方一个地方,虞落顺着视线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刚看到你朋友圈发的图,就开车来了。”
哦,自己确实发了朋友圈。
可这不是重点啊,他怎么也会在武汉呢?看上去还挺闲。
抱着“不能被比下去”的幼稚心思,虞落也盯着前方,假装看着什么,轻轻问,“你怎么会在武汉?”
丝毫不知,微微颤抖又含着些急促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
堂徵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手下也停了动作,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答道,“最近放假,想着你在武汉,就顺便来玩玩。”
为自己来了武汉,又为自己来了黄鹤楼,都是为自己。
心底渗出丝丝甜意。
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视频里的那段话,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明明开着冷气,还是热得不行。
堂徵一双桃花眼里尽是虞落脸上的火烧云,嘴角的弧度不由扩大,声音里也沾染上了一丝愉悦,“还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让我继续搞乐队吗?”
话题转换得突然,虞落一时没反应过来,假意做的盯着前方的样子也“功亏一篑”,偏头看向身侧的人,“嗯?”
“八月我和sky娱乐的合约就要到期了,我也不打算续约,准备自己开个公司。”堂徵也偏过头,虞落闪着光的眼神掉入自己眼里,饶是任何一颗星都比不过。
他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像是在证明,他一直在自己的未来里给她留有一席之地。
虞落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随着眼部的动作振了振,什么意思?
“目前筹备得都差不多了,”堂徵见虞落不说话,只好继续把本来没什么话说的话题撑下去,“写字楼和装修什么的老周都弄得差不多了,等资金一到位,再招几个员工就差不多了。”
再次被赵圆架空了手里的工作,也是给了自己离开的信号。
这次堂徵的心态好了许多,不许自己想太多,便真当是自驾游开来了武汉。
比不上自驾游的,满脑子想着见到虞落时的场景,怎么有心思边走边玩呢?
明明说好会等她的答复,但就是忍不住想见见她,本是冲动之下做得决定,见了面却被紧张迷了心,该说什么、想说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虞落又眨了眨眼,“你是缺钱吗?”
所有酝酿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这一句话击败。
“啊?”轮到堂徵疑惑了,微张的嘴都停在半空,自己说了什么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虞落再次开口的时候,带着些不好意思,“这些年比赛的奖金,还有逢年过节我爸妈给我的钱我都存着,虽然不多,但应该可以稍微缓解一下你的燃眉之急”
堂徵好气又好笑,怎么没按自己想的方向发展?
“我什么时候说我缺钱了?”
虞落看过的言情剧上,霸道总裁一般都好面子。
虞落心领神会,安抚道,“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是我入股了,我是看准了你能成功才投资的。”
堂徵微张了张嘴,还是咽回了拒绝。
以这种方式多一种关联,好像也不错。
窗外天色微暗,虞落手机响了好几声,估计是她们队里有人来催她回去了。
堂徵转过头,目视前方,“不早了,先送你回去。”
虞落点点头,其实没聊什么实质性内容,但偏偏是这些不明所以的东西让人安心。
回去的路上又回归了刚上车时的安静,羞涩卷土重来,顺着血管爬到心尖。
虞落简直怀疑堂徵被4s店坑了,这车看着高级,性能却不怎么样,空调制冷效果怎么制热差不多?
心照不宣地,车在距酒店五十米的地方缓缓停下,虞落下了车,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被放下,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车内的男人脸上有道明暗交界线,更显五官立体,但脸色晦暗难辨。
虞落咬了咬唇,问了句,很小的声音,“你会来看我比赛吗?”
堂徵似乎是笑了,暗部也温暖起来,反问道,“你希望我去吗?”
虞落的手攥着衣服下摆,半晌,开口道,“你要是不方便就别去了。”
傻姑娘。
这下是真的笑了,低低的笑声传到了虞落耳朵里,痒痒的,好像还说了句什么,虞落微怔了一瞬,没听见。
脸上依旧烧得厉害,虞落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了句,“我先回了。”
全国体操锦标赛,是全国范围内的一次重大的体操盛会,全国的体操迷乃至这些运动员在其他国家的粉丝们都会赶来观看。
张芬是六月三日凌晨到的,时间很紧,四日要带大家去比赛场馆训练和排兵布阵,所以她不想四号再耽误半天。
四号下午四点便要清场,所有基本每个省队都早早带人来看场地、训练。
也早有媒体蹲守在场馆外,今年夺冠的几个热门,也正是国家队的几位小将。
浙江队的虞落、刘欣羽,北京队的岳锦洁,广东队的魏媛媛、张梓佳以及湖北队的李智欣,还没进场馆便被场外的□□短炮拦住。
不在正式比赛赶来在场馆外堵人的,往往都是那些不知名的小媒体,常为夺些噱头乱写东西,但国家队里一直都有规定,不管面对什么来路的媒体都要尊重,她们每次都也会耐着性子认真作答。
她们几个实力相当,年纪也差不多,常被体操迷和体育频道的媒体拿来做对比,不过这几位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友情第一,比赛第二。
几位国家队里的好友再次相聚,重逢的激动远超被拦下的不悦,回答问题也演变成了好友闲聊。
“几位都是国家队的主力,也正是今年夺冠的几位热门,请问,大家对自己的成绩都有什么期许呢?”
广东向来是体育强省,魏媛媛和张梓佳在自由操上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两人相视一笑,开口答道,“我们这次既参加了团体项目和个人项目,希望都分别能拿到牌。”
岳锦洁和她们两推推搡搡,“你们俩就别谦虚了,自由操还能没有你们俩的牌吗?”
李智欣也附和着,“是呀是呀”。
几个好朋友竟在媒体面前打闹了起来。
刘欣羽佯做不满,揽过虞落,傲娇道,“你们可别把话说得太满,浙江队还有我和小美人呢,是吧,小美人?”
没等虞落开口应刘欣羽的话,记者们的□□短跑便对准了虞落,一颗颗子弹精准无误。
“听说虞神术后还没有完全恢复,耽误了很多训练,那么这次比赛‘虞神’名号能否捍卫成功呢?”
“上次虞神在比赛中并没有获得冠军,请问这次的目标是否还是金牌呢?”
“请问虞神,这次是否还会沿用之前的高难度动作呢?还是因为没有完全恢复会降低难度等级?”
一连串问题似是一组锋利的刀剑,一个比一个难听。
刘欣羽听着生气,将虞落护在身后,生气道,“虞神永远都会是虞神,你们到底是希望她是虞神呢,还是不是?”
记者们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讪讪赔笑。
又有位认不清死活的记者大胆开口,
“请问今天张清澜选手怎么没有来呢?之前也没有任何官方声明,是因为多次大赛未果就退役了吗?”
如果说尴刚刚那一连串问题只是让众人尴尬的前奏,那这就是激怒了本就护短的几位。
退役就退役,什么大赛未果?怎么说话的?
岳锦洁为首,带着几位比她稍小一点的妹妹们,直接冲出了记者们的“包围圈”,嘴里还嚷嚷着,“什么傻逼记者,来搞事情的吧。”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记者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刘欣羽担心虞落,不忘安抚身旁的好友,,“小美人,你别往心里去,这些就是没什么权威的媒体,才敢乱问,有了噱头他们才好吸引人的。”
虞落明白,但不能否认那些记者说的都是事实。
只是这些事实现在已经不足以击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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