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阿刚到学校,就看到座位上放着一个小礼盒。她问同桌:“谁送的?”
学霸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己班里的同学尚未认全,更别提外班人了。他轻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个路过的女生说:“刘洺送的。”
哦,楼上音乐班的,去年校庆一首高歌闻名全校。
乔阿看一眼墙上的钟,放下书包,提着礼盒就出去。
这个班的学生长得都挺养眼,乔阿将礼盒随意交给一个同学,说:“麻烦帮我递给刘洺,谢谢。”
说完她就离开了。
……
冬天|衣服厚,学校管得不严,外套套在校服上。
今天温度有点高,篮球场上好几个男生脱得只剩一件长袖,还得高高撸上袖子。
乔阿喜欢打球,乒乓球、羽毛球、网球篮球,在女生中都算佼佼。
她穿了件绿色卫衣,腰上系着墨蓝色校服,一动一跃间,更显生机。
正打出一个漂亮的挑球,又有人自远叫她:“乔阿,有人找你。”
乔阿闻声看过去,只见贺薄文站在网外,与自己招了下手。
他着一身黑,里面穿了成套偏休闲的西装,外面是件长款大衣,版型正,衬得人更加笔挺。
因为身高与颜值出挑,再加上成熟男人的魅力,四下无论男女,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
乔阿冲队友喊了声:“等一下。”便朝贺薄文跑过去。
两人隔着一道网,乔阿汗涔涔的,惊奇道:“你怎么来了?找我还是晚文。”
“找你班主任。”
“干什么?”
“李老师电话跟我谈你的成绩,我想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好。路过这里,刚好看到你。”
“说什么了?”
“没什么大问题,不要贪玩。”
“他跟你说我贪玩?”
贺薄文默认了。
乔阿笑起来:“那她还挺委婉的。”
“不要仗着自己学习不差就狂妄自大,”贺薄文一脸认真,尤为强调,“目中无人。”
“我这叫学习不差?”乔阿上前一步,脚踩着石墩,单手抓住铁网,靠近他些,“小文叔,我也算是学霸呢。”
贺薄文提了下唇角:“还说你和某男生频繁往来。”
乔阿思忖片刻:“哪个?频繁往来的太多,我怎么知道她指的哪一个。”她叹口气,“李老师怎么这样,好奇的话直接问我不就好了,搞背后这套。”
“不阻碍你和男生往来,两性|交流有益处,但要适度。”
乔阿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小文叔,我没有谈恋爱,我可以发誓。”她的脚尖踢了踢面前的碎砖,“但是我不能保证未来不谈恋爱,因为不知道哪天可能就遇到一个喜欢的人。”
贺薄文不正眼看她,望向远处的同学们,勾着唇角笑了一下。
乔阿皱起眉来:“你这是什么笑?”
贺薄文不回答,转身走了:“我在外面等你。”
乔阿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小文叔,你多待会呗,我同学们都望眼欲穿了,明天整个年级都会知道我有个超帅的叔叔。”
贺薄文头也不回。
乔阿高兴地转着球拍回去继续打球,可同学却不玩了。她放下球拍,去拿水喝。
一旁的两个女同学问她:“乔阿,刚才那个是你哥吗?”
“我叔。”
“诶,就是那个贺晚文的哥哥吧?”
“你怎么知道?”
“周灿说的啊,他说贺晚文的哥哥长得特别帅。”
“大嘴巴,”乔阿莫名有点自豪,故作矜持,“也就一般般,还将就吧。”
“贺晚文的哥哥你为什么叫叔啊?”
“小时候就这么叫,习惯了。”
“那他还没有结婚吗?”
“没呢。”乔阿把杯子塞回书包,“他就是个唐僧。”
“啊?”
“不近女色。”
“确实感觉有点,嗯……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感觉。”
乔阿笑了:“哪有,他就是个普通人。”
快下课了。
体育老师吹了两声哨子。
女生们起身:“集合了。”
……
贺薄文坐在车里听新闻。
乔阿找到车,开后车门,将书包扔了进去,又潇洒地坐到副驾驶。
贺薄文看她一眼:“心情不错,打赢了?”
乔阿扯过安全带系上:“没输没赢。”
这会校门口太堵,贺薄文没有立刻走。
乔阿降下车窗,问他:“等晚文吗?”
“不等。”
“你这个哥哥当得,一点不称职。”
“那叔叔当得称职吗?”
乔阿翘起嘴角:“走啦。”
贺薄文升上车窗。
“热。”
“刚运动完,别吹感冒了。”贺薄文看她的外套半挂在身上,“穿好。”
乔阿不情不愿地拉好:“好了。”
“扣上。”
“……”
……
一到一月,天冷得就特别快。
这大半个月以来乔阿安安稳稳上学、补课,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偶尔和朋友去射个箭、打个球。
周考成绩出来了,乔阿分数还不错。虽然有时胡闹些,但在学习这件事上她让贺薄文省了不少心。
再过不到半月就放假了,可乔阿一点都不期待,按照惯例,吴美香又要给她报上一堆补习班。
这是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双休,乔阿和几个同学约好傍晚去唱歌。她化了个淡妆,说是妆,其实就是涂了个口红。她底子好,肤白眉浓,眼大睫长,只需浅浅一层红添点气色。
刚拎上包走出去,就听到楼下熟悉的声音。乔阿停在楼梯口,没敢动弹。
只听吴美香对刘阿姨说:“把这汤拿进去,保着温,薄文已经开始回来了,再弄两个小菜,素点就可以。”
“好。”
“阿礼在楼上吗?”
“在呢,学习呢,最近可勤奋了。”
“我上去看看。”
“那我去忙了。”
脚步声朝楼梯来,乔阿蹑手蹑脚回房间,迅速脱下大衣,披上睡袍坐到书桌前。
咚咚咚——
最后一刻擦掉了口红:“进。”
吴美香开门进来:“阿礼。”
乔阿摆出个惊喜的表情:“奶奶,您来了。”
吴美香走过来,似乎对她这种状态很满意,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向桌上的数学卷子:“写多少了?”
“刚开始做。”
“周考试卷带回来了没有?我看了晚文的卷子,这次作文有点意思。”
“落学校了。”
于是吴美香说道:“周末又发了两张吧?”
乔阿意识到事情不妙,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对。”
“做完了吗?”
“还没有。”
“现在做一套吧,我在这里吃饭,晚点回去,好久没看你作业了。做一套语文,再写个英语作文,我帮你批改批改。”
“……好。”
吴美香满意地拍拍她背:“那你先专心做题,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会吃饭再叫你。”
“好。”
吴美香转身走了。
听到关门声,乔阿筋被抽掉一般瘫倒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掏出手机给小迪发短信:不去了,被关着学习。
小迪很快回了一条:默哀。
乔阿扔了手机,笔头用力地扎两下草稿本,痛苦地坐起身,开始奋战。
……
寒假第一天,乔阿把小迪叫过来玩。
贺薄文家没有什么娱乐设备,她们在房里看了半天电视剧。
贺薄文今天回来早,同她们一起用晚餐。
小迪见过他几次,可一见人还是有些怂,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一顿饭却连个声也不敢出。尽管贺薄文表现得已经足够平易近人。
吃完饭,小迪又待了两个小时才准备回家。
贺薄文要送她,小迪跑着离开,连说不用。
她走后,乔阿继续在房间里拼乐高。东西不大,花了她两个晚上。
十点多钟,她有点饿,下楼找东西吃,刚巧碰上贺薄文从外面回来。
“你出去了?”
“对。”贺薄文脱下大衣,先去洗了个手。
乔阿跟在他身后:“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有点。”
“那大概什么时候忙完呢?”
贺薄文看了眼镜子里的她:“什么事?”
乔阿笑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吧。”
“这不是放寒假了嘛。”
“嗯。”贺薄文挤出点洗手液,进行第二次清洁。
“期末考试年级第四。”
“好。”
“不夸夸我吗?”
贺薄文看她一眼,明白她的小心思:“想要什么?”
“我能不能不去雅思班了。我又不出国,学这个做什么。”
“未来可能用得到。”
“那就未来再说。”乔阿往里进一步,手扒着门框晃了晃身体,“你和奶奶说说呗。”
“自己的事自己说。”
“我不敢嘛。”乔阿忽然攥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小文叔——小文叔——”
贺薄文抽出纸巾擦手,任她磨着。
“小文叔,小文叔最好了,小文叔——我天天在家学习。”
贺薄文被她这句给逗乐了,扔了纸巾,笑着说:“看你表现。”
乔阿反应了两秒,顿时激动地跳起来:“谢谢小文叔。”
贺薄文走出卫生间:“还没答应。”
“好不容易放假,我得多陪陪你啊,以后上大学更难在一起了,是吧小文叔。”
贺薄文懒得理她,往卧室去了。
乔阿跟他进来:“你自己在家也寂寞,有我陪着心情好,活得更久。”
贺薄文笑了笑,脱下毛衣,里面是件略紧的黑色圆领衬衫,包裹着好看的身体线条。
乔阿自在地坐在椅子里:“当着我面就脱,你害不害臊?”
“那你还不出去?”
乔阿晃晃腿:“算了,你也没什么好看的。”
贺薄文没有继续脱,套上件家居服,拎着毛衣从她旁边过去:“你安静点,我活得更久。”
乔阿冲过去,直接跳到他背上。贺薄文立马兜住她,怕人掉下去:“几岁了?像什么话?下去。”
乔阿手臂锁住他脖子:“求我。”
“我要摔了。”
“摔啊,摔。”
贺薄文走到沙发边,握住她的手腕,还就把她摔到了沙发上。乔阿一屁股跌在靠枕上,不服地勾住他的腰,虚张声势:“尾椎断了,残了残了,你要养我一辈子,老婆也别想娶了。”
贺薄文被她缠得脱不了身,一手撑在沙发背上,一手按在她头边:“那你叫一声爸。”
乔阿顿时就松开腿,一脚踩在他腹部,将人推远:“少占我便宜!”
“好了,不闹了。”贺薄文拿上衣服,顿时变了个脸色,“上去学习,否则免谈。”
“慢走啊小文叔。”乔阿也起身往楼梯去,三两步一回头,“可以提供聊天、按摩服务,有事叫我哦。”
“乔阿。”他的声音忽然严肃下来。
乔阿立定看他。
“有些玩笑跟我开了就算了,在外面要注意言辞。”
“知道知道。”
……
寒假时间不长,乔阿和晚文的雅思课都被停掉。尽管如此,还有数理化补习班,零零碎碎加起来占了一半寒假时间。
在两人都闲下来的一天,贺薄文带乔阿去了趟西城看乔品祥——乔阿的爷爷。
贺薄文与这位老人只有两面之缘,鉴于乔阿的关系,本该拜访,但难免一顿午餐。他担心自己的习惯会让双方觉得不自在,便只送乔阿到楼下。
他说自己去附近用餐,随便转转,让她不急着出来。
老两口单独住在这里,小两居室,不算富裕,因为钱都贴补了两个孙子。
乔阿提着礼品上去,陪乔品祥聊会天,又下了三局棋。
到饭点了。
乔品祥去卧室喊一声后奶奶:“起来做饭啊。”
后奶奶面朝墙躺着,鞋子没脱,悬在床外,拖长了声音:“我这头有点晕。”
“那我去做,你躺会。”
“没米了。”
乔品祥愣了下,侧脸看一眼乔阿,她在客厅中央站着,全听见了。
乔品祥对她笑笑:“那阿礼,我们出去吃点。”
床上的老奶奶轻咳一声。
太明显了,乔阿不傻。
“我不在这吃了,”她双手背在身后,抓得手背都红了,“小文叔送我过来的,他还在等我呢。”
“小贺是吧,那正好叫上他一起,还没好好谢谢他一直照顾你。”
后奶奶忽然起身,从房里出来,耷拉个脸,看都没看乔阿,径直走进卫生间,还使劲关上了门。
乔品祥脸色也有点难看。
“不了,他下午还有事,要赶回去。”乔阿假装看了下墙上的钟,“到时间了,我得走了。”
“那我送你下去。”
乔阿拿上书包就往门口走:“不用,您腿不好。”说着就开了门出去,“那我过年再来看您。”
“也行,那你慢点走啊。”
“好,再见。”
刚要下楼,乔品祥忽然叫她:“等等。”
乔阿站住脚,转身过来。
乔品祥提了箱纯牛奶给她:“这个你拿去喝。”
“我不要,怪重的,您留着喝吧。”乔阿这才想起件事,她从书包最里面口袋里掏出五千块钱来,“这个给您,买点喜欢吃的。”
乔品祥不收,推开她的手:“你自己留着花。”
“这是我挣得,您拿着吧。”乔阿塞到他手里就跑开了,“再见。”
“别跑,小心摔了。”
“好。”
乔阿走下去两层,听到楼上的关门声才放慢脚步。
她心里憋闷极了。从前后奶奶虽然不待见她,也不至于表现地这么明显,她不想和老人家计较那么多,只要爷爷开心舒服就足够。明明没做什么令她讨厌的事,明明已经很努力在讨她欢心,这次过来还特意为她精心挑选了一条围巾。
为什么。
乔阿摸摸手机,想给贺薄文打电话叫他过来接自己。
手机却落在楼上了,刚才走得急。
她不得不返回,在门外酝酿了会心情,刚准备好要敲门,里头传来隐隐约约吵架的声音。
拌了几句嘴后,乔品祥拿出钱来,后奶奶声音明显高兴些:“还知道给你钱呢,我就说她爸准留了钱给她,不然那个叔叔凭什么白养着这么久,下回来你打探打探,按理说就该给钱点孝敬你。你想吃什么?冰箱里有牛肉,烧个牛肉粉丝?”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不吃了?不吃后面也别吃了,长脾气了还,有本事永远别吃,找你孙女过去吧。
过来淘米!”
乔阿愤然又痛心地杵在门外,很想冲进去找这老太婆骂一架,可手还是落了下去。骂一架,然后呢?然后他们还是一家人。爷爷虽对自己还不错,但在二者之间只会毫无悬念地选择这一边。
“厨房垃圾满了,我去倒了。”
乔阿赶紧往楼上跑去,等乔品祥出来,下去,再上来进屋,她才敢下楼。
手机都不想要了,反正是个破老年机。
乔阿沮丧地走出单元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下来,还飘起了毛毛雨。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还说是个好天气。
贺薄文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得去找他。
可这糟心的雨还来劲了,越下越大。
小区外一排店面,没什么适合落脚的,尽是修车铺、理发店这一类。
乔阿随便找了个报刊亭躲雨,她想打一下电话,话筒拿到耳边才想到不记得贺薄文的号码,只好再放下去。
身上只剩五块钱,她买了本杂志,好在这里多待一会。身前是磅礴大雨,身后是嗦泡面的老头。
好饿,可一点食欲都没有。
想哭,又忍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
寒风猎猎,街道一片寂然。
乔阿抱腿蹲着,半张脸埋在膝盖里。身上被不久前飞过来的雨丝打得潮潮的。
一双皮鞋忽然落在眼前,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阿礼。”
乔阿红着眼抬头。
“怎么蹲在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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