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将离耸耸肩,在众人“他要倒大霉”的目光洗礼峡,跟严老师出去了。
同学们其实好奇得要死,灭绝师太可是足足一学期没和孤僻鬼说过话了,他这回是犯了什么事严重到灭绝师太破戒啊?!
不等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严老师一句话就治住了他们。
她甚至不用回头,只要直接甩下一句:“练习册做到63页,明天上课,摊开练习册我一个一个检查。”
同学们就像是被泼了冷水,瞬间安静如鸡,只有吱吱呀呀的老风扇年久失修的声音和窸窸窣窣地翻资料声。
疯了吧!连写5页?!更不要说有某些偏科帝前面一大堆没写的,这要来趟检查,全班至少有一半人倒霉。
严老师踩着她的黑色恨天高,像是获得了什么胜利,走得利落有力,走得雷厉风行,像打字机一样,踏出节奏一致的脚步声。
叶将离只能在后面快步走才能勉强跟得上,他看着她那时上时下晃动的背影,再一次感叹她真的把高跟鞋玩透了。
别看她现在走得虎虎生威,只要她愿意,她能穿着这双鞋走得悄无声息。
她经常在教室后面巡查时利用这个脚法,经常有倒霉同学玩着手机,就被她那双三角眼盯住,再被如老鹰捉小鸡那般擒住,人都没反应过来呢,厄运就降临了,不管倒霉鬼是如何痛哭流涕,发誓再不下犯,都没用,管你是谁,一律没收手机、扭送教务处、停课一星期……
麻溜地一条龙服务到底。
很多同学都在暗地里深深怀疑,灭绝师太对学生真的有所谓的同理心吗?哪怕一克拉?
叶将离不知道,反正对他肯定是没有了。
不过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他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除了柔同学。
他笑了,让课间在两侧打水偷瞄的同学直呼猛男。
严老师的威名是从来不止于三十三班的。
她的“恶行”向来是远扬的。
两人前脚接后脚进入办公室。
此时偌大的办公室空空荡荡,只有艺术班的老师还在给学生讲画。
她原本讲得无比细致的,一看见严老师气冲冲进来,就赶紧挑点重点简明扼要讲了,然后把画快快卷起来给学生,让学生有空回去就改改。
那同学也是瞬间意识到危险,匆忙点点头就跑了。
几乎是那人后脚刚刚离开大门边。
办公室的战争就直接爆发了。
他还没做好什么准备,就被严老师来了个下马威。
只见她反手就将厚厚一沓资料狠狠摔在她的办公桌上。
好大一声,如平地一声惊雷。
资料带起的风吹得叶望离身前发凉。
叶将离无动于衷地看着严老师的后脑勺。
她背对他,冷言冷语:“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却又不失讥讽。
叶将离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知道这沓是什么东西吗?”
叶望离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严老师笑了,讽刺味更浓了:“你不知道啊?叶教导主任?这几天巡逻巡得爽吗?”
她将那沓投诉文件再一次摔他面前:“这个,投诉信!这几天叶教导主任贵人没事干,到学期底了想给我加业绩啊?啊?”
叶望离低头不语。
“学生来学校的使命只有一个!好好读书,念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严老师斜着眼,上下打量叶望离,毫不留情地刺他:“……不过这些都和你无关,像你这种骨子里就坏透了的人,好好躲在角落不影响其他同学学习就是你最大的使命了。学校不劝退你真的是足够仁慈了,在哪都是害人害己,你这种人哪里会有什么前途。”
叶将离继续低头不语。
严老师也沉默不语了。
这种已经算得上是人身攻击的刻薄话,严老师也算是比较少讲了,这么一大波伤人的话一出口,她心里的恶气是少了,却生平第一次,萌生出想看清楚这个她教了三年,怎么教都没用的垃圾货的念头。
他一如既往,皮肤白得病态,身板瘦得吓人。
十年如一日地穿着明显大自己一圈的冬季校服,即使是热得想让人裸奔的酷暑。
这个骄傲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疲惫。
她有些失神,喃喃道:“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他耸耸肩:“解释什么?”
“解释为什么突然上班了?”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她清醒过来,她恢复毫不留情地讥笑:“怎么?勤工俭学想挣份工资补贴家用?”
叶将离扭头看窗外:“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冷冷的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严老师突然笑了,嘴角的法令纹愈发深了,显得人越发老态。她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嚼:“没什么好解释的……好,好一个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知道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吗?”
她指着门外:“滚,给我滚出去。”
叶将离不说话,乖乖滚了。
看了好久的卫老师过来想和严老师说些什么。
严老师却不等她开口,故意大声说:“什么人哪!这年头真的什么人都有!学校是教不了了,等着社会来教吧!反正总要有些人做底层的!”
卫老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道:“……严老师少说两句吧。”
严老师却说得更大声了:“我算了开了眼了!当了三十多年老师!头一回见这样的烂泥!烂就烂了,还没公德心地熏别人!没救了没救了,有什么样的老爸就有什么的崽……”
叶望离全当没听见,大步向前走,快出门时和人匆匆擦肩而过。
那人抱着厚厚一大堆的练习册,对着办公室说:“报告。”
叶将离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定住了,僵硬至极。
这个声音是?!
他心跳开始加速,尝到了小鹿乱撞的滋味。
他惊诧转头。
因他动作太大,引得那人也转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两人对视的那一刹那,叶将离的脸瞬间面红耳赤,心里有无数朵烟花同时爆炸,无数个声音在心花怒放地大喊大叫!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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