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事情不少,方家来了更多的亲戚,都在这边的别墅里,还和温岭聊工作上的事,其中也不乏探听呈泰西区明年工作计划和心仪合作商的。

    作为呈泰最大股东,方董直辖两区之一,方初笠大概率会最先拿到合作商资料,但偏偏方初笠不爱他们打听这些,温岭只好模模糊糊敷衍了事。

    早上方初笠出了大汗,烧也退了,温岭怕方初笠醒了记事,再次确认他不发烧了就跑了。

    昨晚方初笠简直要崩溃了,但好在因为药的原因,他“温岭温岭”地叫完了,就开始骂王八蛋。

    王八蛋就王八蛋吧,温岭还是好好把药给他擦了,满头大汗,方少爷已经把脸埋在被子里睡过去了。

    况且他要和自己妈妈回一趟老家,去给自己爸爸烧点纸。

    掐着时间,他给酒店经理去了个电话,让他下午把钥匙给自己,经理应该是不乐意大过年接到电话的,但还是只能好好好地应着,并拍马屁:“温助理要什么哪一段的监控啊?我帮你拷好了送回你家去不就行了吗?何必跑一趟!”

    温岭心想太必要了,拿方初笠吓唬他:“不是我要,是方总,你也知道方总什么习惯,没喊你做就是不让人多看的。”

    那边沉默了一下,才如临大敌一般:“啊温助理对不起,是我逾越了,我到时候在酒店外面等你!”

    温岭松了口气。

    他老家还有个外婆,下半年和温岭大舅一家住,上半年和温岭他们住,这次去烧了纸,打点了老太太的东西,一起接回来。

    老太太喜欢温岭,每次被接的时候都笑得合不拢嘴,还要给他塞红包,温岭不要还发脾气,现在跟个小孩儿似的。

    一通忙活完,温岭又开着车去酒店,他刚把车停下来,经理就上前开车门,手里还抱着自己的胖儿子:“温助理,实在是丢不开孩子……宝宝这是温叔叔。”

    叔叔……

    温岭脸上的表情抽了抽,那小孩看起来才几个月,咿咿呀呀的,牙齿都没长齐,这声叔叔也叫不太出来。

    拿了钥匙,经理就风也似地带着儿子走了,只留下一句:“收假再拿给他都行”。

    温岭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调出了那天的影像。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他和方初笠两人偏偏倒倒出现在监控画面里,都醉得要互相搀扶。

    方初笠有思想洁癖,就算是在自己家的酒店里,也得是一间从没住过人的,并且这间房对外完全不开放,所以这相当于方少爷的第二个“家”。

    他俩进了房间,就再没有出来。

    温岭按着鼠标的手轻颤,漫长的等待,他一秒都不敢快进,一直到外面天光灰暗下来,他看见自己早上仓皇出房间门的样子。

    心底一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给魏兮兮发消息:

    -再见了,美丽的你和这个美丽的世界。

    魏兮兮已经换了身衣服,针织长裙遮住了脚踝,看起来暖和了很多,但脖子外露,精致分明的锁骨被咖色衬得格外显眼。

    开门的瞬间,她看着温岭灰丧的脸诧异地张了嘴。

    “宝,不至于!”她面部表情夸张,像是宿醉未醒。

    温岭都说不出话了,这视频,毫无改动空间。

    “别急嘛,”魏兮兮搂起她咖色的卷发,笑,“我叫了我师弟,他比我技术好得多。”

    温岭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师弟?”

    魏兮兮抛了媚眼眨眼睛,捻起拇指食指假意捏嘴:“放心,他嘴巴严着呢。”

    “收钱吗?”温岭问。

    “收!痕迹越轻越贵,”魏兮兮善解人意,“我帮你一口气付清,你怕被发现,可以分期还给我,作为给朋友买包啊,买化妆品啊什么的。”

    温岭还没来得及细想,地下室的门就又被打开了。

    一个戴着黑色连帽卫衣、染着粉色头发的男生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个黑壳加蛇形炫彩图案的电脑,机械键盘也在闪着光。

    帽子被揭下,温岭在心里直接来了一句“好家伙”。这孩子挺好看的,一看就是没有毕业的小学弟,但他脖子上的纹身从后颈延伸到咽喉,至于往背后怎么延的,他不知道,只能看见手腕上也有花纹。

    他腕子上还扣着个银色的手环,社会极了。

    “……”

    他一坐下来,先喊了魏兮兮一声学姐,又喊了温岭一声温助理。

    “你认识我?”温岭眉尾抽搐。

    男孩点头:“魏学姐说过你的情况的,我叫舒望,展望未来的望。”

    他的声音挺阳光的,和不良少年的模样相差挺大,温岭还不太适应,特别是魏兮兮还说了自己的情况,更是有点手足无措。

    但他站得笔直,面上还是那个四平八稳的温助理。

    “不用紧张,”舒望吸了一口电子烟,整个地下室突然弥漫开一股橘子的香气,他敲了敲键盘,“我处理过很多这类的东西,很有经验的,外行人看不出来的。”

    温岭捏着u盘的手紧了紧,冒了汗。

    “拿来吧,我听说你老板人挺急的,没催你啊?”

    方初笠何止催了,那是恨不得直接打个车到酒店现场,但大病未愈,被自己爸妈和亲戚给按住了。

    这截视频空档期很长,除了打扫,就没别的人了。

    “能行吗?”温岭看见舒望啧了一下就肉心跳了一下。

    舒望的眉头皱了一下:“学姐给你说过吗,最好找点其他时间的视频。”

    温岭点头。

    “成,”舒望笑了一下,“别担心,能行,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价钱学姐给你说了吗?”

    “过年打你95折。”

    温岭:“你先做吧,钱不是问题。”

    舒望点了一下头,在屏幕光里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别紧张,”魏兮兮洗好了一盘车厘子,蹲在软沙发上努努嘴,“先吃点饭后水果。”

    温岭没心思吃,他在手机上努力安抚催他的方初笠,拖延时间。

    “这楼层不是你老板就是你呀,”舒望看了温岭一眼,嘴角咧开,“你们老板有点帅诶,他喜欢你吗?你喜欢他吗?要不别忙这些了,天赐良缘,喜欢就上啊。”

    温岭:“……”

    魏兮兮也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试一下……”

    “我不拿命试,”温岭叹气,想起昨晚被踹的那一脚,又想起方初笠浑浑噩噩间都在骂“那个人”,摇头,“他的脾气太怪了,现在更怪,他应该不喜欢男人,合作方那边有男的都不去吃饭的,嫌弃他们的酒局和应酬话。”

    魏兮兮和舒望对视一眼,有一瞬间难言。

    过了半小时,魏兮兮茶几上的车厘子差不多吃完了,舒望敲下键盘:“行了!来看看吧!”

    视频过了五六遍,那晚上俩醉鬼进房间的画面被保留,但十分钟后就变成了温岭出房间的画面。

    舒望暂停:“这里你的嫌疑就没有了,我还把你身上的痕迹p了一点。”

    温岭微微眯了眯眼睛,果然,他脖子上的牙印完全没有了。

    他继续看,过了半小时,有个穿着灰西装的男人进了房间,接下来那段难熬的时间被代替,再到第二日,出来的这个人,依旧灰西装,是同一个人,但戴了口罩,飞快离开的,看起来有做贼心虚的慌张。

    舒望还特意给他指了时间衔接、画面过度和可能会被方初笠问及的问题。

    温岭愣愣地点头,但有个东西慢慢在心里浮现开来。

    这人是谁?什么时候跟方初笠见过面?

    舒望打了个响指:“没想到能找到这么合适的,诶,但他们这样见面,有点怪啊。”

    “我去,”魏兮兮也凑了个脑袋过来,“这装扮像是地下情了吧?难怪方初笠不参加应酬,说不定……”

    她扬下巴:“这位管得严。”

    舒望:“我看不是,按道理说要他俩有一段,出了这种事,方初笠第一个得找他,而不是让温助理来翻视频。”

    “那不一定啊,”魏兮兮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翻视频万一是证实内心猜测呢?”

    温岭有点混乱,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心里越来越没底。

    一来是,除了非工作时间,他一直在方初笠身边,每天在公司上几趟厕所都知道,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毫无痕迹;二来,这么遮掩着进酒店……

    温岭问:“有原视频吗?”

    舒望点出来:“这时间很巧,和你的时间重合度最高,也就几十分钟的时间差。”

    那也是基本上一整夜啊!

    一整夜能发生什么?温岭可太了解了。

    “第一种可能,”魏兮兮伸出食指,黑色的指甲在灯光里仿佛掐着温岭最敏感的神经,“他俩在一起,方初笠为什么这么激动?就是怕这件事被这个人知道。”

    “第二,他俩有过一段,但这人可能还没死心,方初笠怀疑他,要证实。”

    温岭彻底垮了,他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最大。

    床伴的床技谁能认不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方初笠的反应。

    方初笠有男朋友了,这个消息像是一方沉石压心,他快不能呼吸,以至于到方初笠面前,他都是恍惚的。

    方初笠已经很不耐烦了,盘着腿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看视频,眉头拧成“川”字化不开。

    也看了好几遍。

    温岭看着每一帧,其实他都觉得是有问题的,心脏比鼓震得还要厉害。

    他怕有纰漏,而且要是自己的行为被发现了,他不主动离职也得滚蛋,而且丧失与方初笠的所有情谊。

    攻了他的事都小了,制造这种拿不上台面的误会……

    “那个小笠……”他觉得喉咙干涩,张嘴都艰难。

    方初笠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这一哼更是让温岭开不了口了。

    方初笠有习惯,大发脾气的时候说话很暴躁,阵仗大得吓人,但那都是可以再补救补救的,像这样的冷哼,那就是有人要“死”了。

    温岭后脊骨发凉,只听见方初笠寒声:“我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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