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在这里说得简单,法王星该怎么交代?大使馆就在隔壁,你要不自己去看看蓓蓓罗公主的脸色有多黑。”外交部部长嗤之以鼻。
“他们擅闯星辰隧道这事还没完呢,如果一旦证实他们那个吉汀王子真的意图引渡异形,就是在公开向帝都星宣战,黑脸?该黑脸相向的应该是我们吧。”律法部部长同样扫去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
苏泾河视线在争执的二人间游走,说:“在对法王星的外交态度上,我认为需得强硬,这个种族是好战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番试探,他们始终未曾完全放弃侵略帝都星。”
约翰斯法官:“苏大将的意思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苏泾河:“并非是要引战,和平对于每个星球都是核心词,只是想提醒一下,蓓蓓罗公主是个极为强势的人,明日庭审,法官大人还需多加注意,莫被她带去节奏。”
约翰斯法官:“好的,我会的。”
德罗萨冷不丁的接过话来:“如果真的让法王星认为统战强势到直接包庇凶手,从而导致开战,那帝都星百亿公民将如何看待统战?”
苏泾河转头对上德罗萨的视线,二人面色均是不善,他说:“那依照你的意思,对方要谁就给谁,让怎么处置咱们就怎么处置,就能皆大欢喜天下太平了?”
“我没这么说。”德罗萨将目光转向约翰斯法官,说:“如果我是蓓蓓罗公主,即便是吉汀王子真的有什么过错,那也应该是由法王星将他带回处置,而不是随意在帝都星上以未曾发生过的罪名随意戕杀。”
约翰斯法官沉思着说:“于法王星而言,是这么回事,或许对方还会质问,就算真的预知了未来,也无须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大可以支配其他人,将他制服便可。”
苏陌澄:“他会毫不犹豫杀了制服他的人,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德罗萨:“但是由此可见,有一个点是法王星必然会提起的,朱雀主是否应该被赋予随意对他人使用‘支配能力’的权限?这力量危险又霸道,并且太过于主观,是否需要加以枷锁桎梏?”
从开始进行审讯以来,苏陌澄的眉眼终于第一次蹙紧。她视线与德罗萨对上,从对方的眼神中,她能看出来,这一席话,这种思想,在他心里必然酝酿已久。
他忌惮她的能力,从骨子里。
审讯室再次沉默。
不少人心中都觉得,也许这就是破局最佳的解法。
对苏陌澄象征性的小惩大诫,约束她的能力,姑且算是给法王星一个交代。而并未对她的军衔做出任何裁决,也算是在法王星那里回敬了一个巴掌。
“跳出一步来思考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保自己不会被朱雀的能力所牵制,你们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几分是遵从本心?是否又有几分,是来源于朱雀的支配而自己未曾察觉的?”德罗萨的目光越来越冷,他看着坐在审讯室中央单薄的身影,就像在看像一个极端存在的危险。
苏陌澄深吸一口气,再长舒出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头一次对德罗萨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神情,说:“你还能完整的说出这番话来,还能对我心生忌惮,就证明了我不曾支配你的思维。”
“相信我,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你再怎么忌惮都没用。”苏陌澄眼睛透出猩红,“比如说我要你忘记刚才所说的话,现在立刻从这里离开。”
德罗萨高大的身躯茫然的站起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审讯室沉重的大门,真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氛围中。
苏泾河沉声呵斥她:“苏上校,这里是审讯室!”
苏陌澄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收回能力溢出的红光,瞳孔恢复正常。
“你们看,能用温和些的方式解决,我自然不会平白叫人去自杀。”她阴阳怪气地分辨了一句。
于苏陌澄而言,心中有气,也有委屈。如果没有预知的这项能力,又或是责任心能轻一些,不去管这大祸,她就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她做出这个决定未曾后悔,再来一次她仍旧会这么选择,也想好了自己将会承担来自法王星怎样的风雨。
但是这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自己人对她心生的忌惮和惧怕。
很多时候,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怀揣着恶意的猜忌,比荒星上炽烈的枪炮更加让人窒息。
内部审理最终的结果并没有让苏陌澄知道,结束后她又被带回了独立的禁闭室内。
禁闭室内家徒四壁,空旷规整的正方形里只有一张铁架床,四周还挂着无死角的监控。
苏陌澄虽然是个履历值得骄傲的指挥官,但因为受不得气,从小到大犯的事情虽然不算多但也不至于没被关过禁闭室,倒并没有多沮丧,只是觉得有一口郁结梗在喉咙管里难以下咽。
她环臂躺在床上,睡意来得很迟,直到深夜才渐渐阖上眼。
只是这一夜睡得并不舒坦,她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
梦里最先出现的人居然是贺司煜,梦到他在总统办公室跟龙佐科琳交谈许久,梦到他给sign下达了许多指令,对着电脑一直到天边亮起熹微。
他电脑里的内容一幕幕闪过,苏陌澄梦中的意识不算清晰,有的看见了有的没看见,只能猜测大概是围绕蓓蓓罗公主的一些相关资料。
这一晚的梦做得太过真实,醒来的时候大脑明显的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苏陌澄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从床板上坐起来。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阖眼回忆着那些零碎的梦境,试图将它们理出头绪。
早上八点整的时候,苏陌澄准时坐上了押送车,前往统战最高法院。
还未到达目的地,车子忽然停了下来,正在养神的苏陌澄睁开眼,她的押送车是四面完全被封闭的状态,根本无从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外面的天光透进来。
“苏长官,庭审取消了,您可以离开了。”警卫手中还端着枪,探头朝她说道。
“取消?”苏陌澄微微拧眉。
“是的,是刚刚接到上头传来的准确通知,法王星蓓蓓罗公主主动撤销了对您的控诉,至于在星辰隧道内控杀吉汀王子,因为对方并非帝都星公民,所以判定罪名不成立。”
警卫上前解开她的光链手铐,苏陌澄看向敞开的大门,没有妄动。
有均匀的脚步声走到了车前,停下,向她伸出手。
是贺司煜。
“回家了,宝贝儿。”
有那么一瞬间,苏陌澄一直未能串联起来的碎片般的梦境,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忽然自己就通顺了起来。
不是梦,是预知,那些所有的片段都是真切发生在昨夜的事实。
苏陌澄自从毕业后在统战任职至今六年,对于统战上下流程的繁琐程度深有体会,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选择将晶化能量石的研究提报统战的原因之一,那样的话研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步推进,都要经过冗长的报告和层层的审批,会极大拉低效率。
而另一个原因便是害怕晶化能量石还在研究初期,若是消息一旦走漏,而引起法王星的觊觎,毕竟谁也无法保证统战内部没有对方的眼线,所以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保险。
“能让蓓蓓罗公主不追究我的责任,还能让统战免去了接下来所有繁琐的场面流程,这么爽快就把我放出来了。”苏陌澄盘膝坐在天城印象卧室的沙发上,仰面望着贺司煜狐疑的问:“你是怎么办到的?”
苏陌澄:“我还以为,即便是最利好的局面,我至少也得在禁闭室关大半个月。”
贺司煜闻言眉头一挑:“半个月?他们做梦。”
苏陌澄没理会贺司煜凑上来的亲吻,对方扳过她的下巴,苏陌澄仍然执着的避开:“你是不是答应什么条件了?”
“担心我?”贺司煜嗓音温软,温热的气息轻轻洒在她的唇瓣上。
“是什么?”
“没什么,手里正好有几张能用的牌,统战除了图钱,还能图我身子不成。”贺司煜似乎心情不错,两根手指反复在她脸侧摩挲着,贪恋着这细腻的触感,又加了一句:“真图我身子也不给,是你的,放心。”
“我在跟你说认真的。”苏陌澄明显不愿被糊弄过去,将脸从他作弄的指尖里仰出来。
“不安心?”贺司煜扬眉看向她,提议道:“要不这样,我这部分的损失,就算在我们的协议里,三年太短了,我要把时间延期。”
“贺先生能从蓓蓓罗公主和统战的双重压力之下把我捞出来,让我觉得,以你的实力其实并不需要跟我联姻。”
他跟她打太极,苏陌澄的神色看不出情绪,淡淡的睨着他。
“贺先生,发生的这些事情你都是看在眼里的,我这样的人日日睡在枕边上,你不怕我?”
昨日的内审,贺司煜也同样在场,德罗萨说的话,他也全都听到了。
“你就不怕,你辛苦赚来的家业,就这样为我随意挥霍,究竟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我加诸在你身上的?”
贺司煜将她抱起来在沙发上坐正,说:“宝贝,光是帝都星上就有数百亿公民,星际中所存在的生命更是遥遥无尽,有人格局远大,就必然有人目光短浅;有人以善意看世间,就必然有人以恶念度人心,强大不是罪过,不要受那些不相干人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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