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正在狼吞虎咽的两个小家伙,魏汐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之前她便偷偷与姜淮商议好,用自己做诱饵引出贼人。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布置,是因为之前总是隐隐约约有反常之处又抓不到证据。

    这次计划的成功,正好证实了她的怀疑。

    在先前那具完整的女尸鼻腔里,欧擎发现了迷药的痕迹,所以魏汐上山前已经做好准备,带上了欧擎配制的解药,装作瘫软只不过是为了诱敌深入而已。

    如今老和尚已死,两个孩子除了知道自己叫金山和银山之外,对于身世一无所知。

    而他们最好的归宿,就是送去李四贵开办的慈幼局。

    李四贵洗清嫌疑、要回原本的家产后并没有回去做富户,也没选择留在县衙继续当仵作,而是与卿娘一起开起了饭馆。

    历经风雨的他早没了少时的傲骨和锋芒,只想与心爱之人过平淡的日子。卿娘同样是见惯了人情冷暖、早已视钱财如粪土的,只要能与他相守便再无所求。

    所以夫妇二人商量后,便将所有现银拿出来,在附近州县开办了七家慈幼局,用铺子、庄子的盈利和收成供养。

    “这俩孩子怪可怜见儿的!”

    卿娘一边抚摸着银山瘦骨嶙峋的脊背,一边心疼得直掉眼泪。

    “喜欢吗?你若喜欢便将他俩养在身边吧。”

    李四贵宠溺道。

    “当真?其实打看他们第一眼我就这么想的,就怕……”

    卿娘满眼都是期待。

    他们夫妇都十分喜欢孩子,但毕竟自己的年龄在那儿,何时能生、或者到底能不能生都不一定,若能收养这两个孩子,也算是全了他们的心愿。

    “当真!怕什么,怕以后有我们自己孩子了,便厌烦了他们?”

    李四贵笑道。

    “那绝不可能!”卿娘皱眉起身,“既决定要他们,便到我死也将他们当成亲生的一般对待,绝无二致!”

    “我就是知道卿娘你一定会是这般的好母亲,所以我一点都不怕~”

    李四贵拉过卿娘的手,卿娘激动得热泪盈眶。

    “行啦行啦!你们俩够了啊,随时随地撒狗粮,还有没有点公德啊!”

    魏汐撇着嘴抱了抱肩膀,转头问两个孩子。

    “他们俩,做你们的爹娘可好?”

    金山银山的嘴都被食物塞得满满的,根本倒不出空来说话,只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他们,然后不住点头。

    自此,开场时的猥琐老头儿李四贵,便成了目前的最大赢家。

    有房有钱有媳妇,又白捡两个大儿子。

    俩孩子有了着落,魏汐赶紧去了冰窖。

    之前在破庙后殿的地窖里,找到了许多不同程度腐烂的尸体和尸块。

    而尽量将尸块拼凑完整、找出尸源信息便成了头等大事。

    另外一边,铜镜上的指纹和现场采集到的鞋印,也都找到了匹配的人,正是庙里抓到的汉子和他手下的。

    原来他们都是七年前被组织起来的秘密武装队伍成员,后来首领莫名失踪后,他们便流窜到此地,占了那座小庙做据点,抢劫、杀害来此的香客们。

    老主持数次试图反抗报官都被他们发现,并且将年轻的和尚全部杀害,只留下他一人打理庙中事务。

    后来老主持怕再有香客遇害,便故意做出一些无礼举动,搞坏小庙的名声。还经常趁贼人下山采买、抓人时潜入后殿救人。

    只不过那伙贼人心狠手辣,作案后根本不留活口甚至全尸。

    唯一一次成功放跑的女子,也就是之前那具完整的女尸,也在半路被追上遭了毒手。

    至于为何那么多人上山进香后失踪,却没将线索指向小庙,贼首说他们都是发现合适目标后立刻骗他们上山,不给他们往家里或亲朋处捎口信的机会。

    所以就算他们的家人发现人失踪了,也说不清他们失踪之前去了哪里,在哪里出的事。

    若不是遇上齐广元这样认真执着的父母官,自掏腰包建冰窖保存尸体、江不眄这样的愣头青将事情闹大、魏汐这样的傻大胆以身犯险、还有胆大妄为随意抛尸的同伙,他们这伙贼人还不知道要为患多久呢。

    由于小庙地窖不像县衙冰窖能较好地保存尸体,又没有先进的dna技术支持,还有些尸块被凶犯损毁或者随意丢弃了,又加上他们作案已达七年之久,就算有口供支持、魏汐和回来帮忙的李四贵等人没日没夜地干,也只拼出了三十来具完整的尸体,被亲友认领安葬的只不到二十而已。

    其中就包括那条擦天香阁面脂的大腿,它的主人是朝花亭一位颇受欢迎却没有身契的姑娘。老鸨以为她是跟哪个书生私奔了,但因为怕被追究逼良为娼的事而未敢报官。

    不料她只是在出去散心的路上听说有个庙极灵验,才突然决定要去进香,结果有去无回。

    剩下的尸块不是不完整,就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特征,魏汐是真的没办法了。

    那么多尸骨一直存放在冰窖里也怪瘆人的,所以禀报朝庭后刑部给了指示,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把它们埋了,再好好立一座碑以示悼念。

    案子总归是破了,一切处理妥当后上面又给齐广元发了调令,让他立刻启程并押送碎尸案众犯到京城赴任。

    虽然还是做县令,但京城的县令和响水这偏远小城的县令可差着十万八千里,根本不是一个起跑线了。

    临行前一日,响水县城乃至郊外的百姓们都纷纷来到县衙门口,再次送来自家的米豆鸡鸭等物,依依不舍地向齐广元道别。

    突然,人群后面挤进一个人来。

    “大人!出命案了!”

    来人正是黄七。

    大伙一听是命案,立刻安静下来。

    响水县已经有段日子不曾有命案发生,没想到齐大人临走临走又来了一遭。

    “魏……”

    “大人,魏仵作恐怕要回避。”

    齐广元面色微沉,刚想派魏汐和捕快们去查看,却被黄七打断,魏汐本人也是一愣。

    虽然黄七没有说明原因,但齐广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需要仵作回避的情况,只能是其亲友或其本身牵涉其中,而魏汐在此处没有亲戚,朋友也只限于李四贵夫妇、欧擎和江不眄几个,难道是他们几人出了问题?

    而且黄七这家伙,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百姓们聚集得最多时才说,若说不是故意的可不太像。

    “为何?”

    齐广元沉声问。

    “尸体身边发现了魏仵作的衣裳碎片。”

    黄七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魏仵作如今可是响水县甚至栖州衙门的大红人,自打她来了之后屡破奇案,不光帮李四贵要回了那么多家产,还将在小庙里隐藏了七年的魔头们揪了出来,可她自己难道也会杀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可如今咱衙门里只有她一个仵作啊!”

    孙明下意识道。

    “烦请大人亲自去看看。”

    黄七像是早料到大家会说什么,直接对齐广元道。

    “带路。”

    当前这种情况,齐广元自然不会推脱,百姓们自然也都跟着去了。

    现场离县衙不算远,只隔了一条街。

    院子打理得很好,下人只有四个却都是年轻力壮的。

    尸体在卧房里,死得比较安详却十分骇人。

    安详是因为尸体的表情很平静,没什么痛苦,就像睡着了一样。

    骇人是因为满屋子的血。

    对,满屋子。

    卧房不算大,尸体被绑在桌腿、靠坐在地上,周围的血泊几乎布满了整个地面,似乎将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尸体的嘴里塞着布、伤口在脖颈处,血是由此为中心向外扩散的,越往外圈越稀薄。

    与脖颈同高的墙角上有密集的雾状喷血点,说明死者就是这样坐着被割伤颈部,而凶器,一把细长薄刃的小刀就在尸体身后、为数不多的几块没有被血浸染的地面上。

    只是血雾边角处有一小块奇怪的形状是空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所以没有溅上血。

    “哟!这不是杨夫人嘛,才搬来没几个月,为人还挺和善的。”

    “是啊,平日里也见不着她出门,听说是刚死了丈夫,没想到她也遭了毒手。”

    “这坏人也是,怎么就可着一家人祸害呢,非要让人绝户了不可么!”

    ……

    百姓们被挡在大门外面,但还是隐隐约约能瞧见屋里的情形,纷纷议论着。

    “大人请上眼。”

    见齐广元仔细看了一会,黄七上前指着尸体旁边的桌角道。

    齐广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小块布挂在上面。

    “上面又没有名字,你如何知道那布是魏仵作身上的?”

    他回头问黄七。

    “因早晨吃饭时,小的偶然瞧见魏仵作衣裳破了,还随口问了一句,魏仵作说是不小心刮破的。

    可刚才巧遇杨家家仆说出了人命,小的来看时发现那块布的颜色、大小与魏仵作身上的正好相符,这才回禀了大人。”

    黄七解释道。

    “嗯,将尸体带回去吧,注意一定要保持原样。”

    齐广元吩咐了衙役,转身回府。一回到县衙,便立刻派人去叫了魏汐来。

    “死者没有亲属,有必要的话可以剖验。”

    大家都以为他叫魏汐来是审问,没想到却是让她验尸。

    “大人!她可是疑犯!”

    黄七首先跳出来。

    “一块小小的普通布料,且不说你因何立刻想到自己的同伴身上,单单看断口,也知道那不可能是被桌角刮掉的,而是被锋利的刃割掉的!根本不能证明此案与魏汐有关!

    倒是你,为何大家都在县衙外答谢百姓,而你偏偏去了案发现场附近,还巧遇了死者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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