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不知道,他们离开后有一双眼睛偷偷盯着他们去向沈蓁蓁之前住的小院。
这玉琴不放在臻乐馆自然就得找地方安顿了。
她怜惜地抚上玉琴,如果不是陈梦,这琴她还真舍不得。
“我想寻个人将玉琴卖了。”沈蓁蓁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没离开过玉琴,可见他有多喜欢。
楚承元也理解,她不愿和陈梦有太多纷争,不是她怕了陈梦,而是没有这个必要。
“明日我就帮你去寻人,”楚承元又补充道,“为保险起见,我们得卖得远一些。”
沈蓁蓁自然知道卖远一些更为稳妥,但还是不舍,只能默默点头。
“那今日还回臻乐馆吗?”楚承元问。
她没说话,找了个装琴的木匣子将玉琴装进去,又在玉琴没填满的地方都塞满布块,防止玉琴在运输的时候因为颠簸弄坏了。
楚承元不知她说好了卖琴,这会又将琴捂得这么严实是做什么,只以为是害怕玉琴坏掉,或者被旁的人看见。
谁知,她站起来说:“咱们把它带回臻乐馆。”
这么一说,楚承元便懂了,用木匣装着,任谁都以为木匣子里装的是一张普通的琴。
要说沈蓁蓁干什么厉害?不说抚琴和唱歌,藏东西自然也是厉害的,要不然那些嫁妆换来的银子怎么运出盘州。
楚承元将玉琴背在背上,带着她又回到了臻乐馆。
这一次两人并没有戴帷帽。
两人的样貌被一路暗中远远跟着的柏玖看在眼里。
他方才看热闹时,便瞥见沈蓁蓁手上的那根琴弦。这种制作琴弦的手法他闻所未闻,自然容易被人记下,没想到还能因为这个在这里将她认出来。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跟上来一看,果真是她!
只是她身旁的那个男子,听她唤他相公。可一路上并未有一点亲热的举动,反而很像他们下山历练时师兄妹假扮夫妻的模样。
明日,他要想办法弄清楚。
第二日一早,沈蓁蓁起了个大早,将臻乐馆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才出发去朱府。
出发前,她敲了敲楚承元的房门,并未听见回应。问过伙计得知,一早上都没见着他。
沈蓁蓁觉着奇怪,怎么一向都会早起的楚承元,现在睡起懒觉来了。
见时候已经不早,她也没时间多想,去厨房拿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许是朱以思给下人打过招呼,门童见她前来,自觉放行。
沈蓁蓁本想和朱以思打个招呼,以示礼貌,没想到婢女却告诉她,“我家公子吩咐了,姑娘只管放心地拧琴弦,公子不会来打扰您的。”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那就客随主便,还能节约一些时间出来拧琴弦。
婢女将她领到昨日的房里,下人已经准备好蚕丝、茶水,她只管足不出户地做事就行。
沈蓁蓁倒觉得朱以思是个可爱的人。这种安排,一看就是在告诉她,“别来给我找麻烦!”
虽然这做法贴心得让人略显尴尬,但沈蓁蓁并没有生气,而是自然地坐下,开始拧琴弦。
这样的互不打扰反而让她能安心做事。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到顶。
婢女得了吩咐,给她送来午膳。
沈蓁蓁忙着手里的活,头也不抬地说:“谢谢了,帮我放那吧。”
说完,婢女顿了顿,才带上门出去。
过了许久,才听见屋子里再次响起说话声。
“沈姑娘,饭菜要凉了。”是柏玖的声音。
柏玖冷不丁的出声,将聚精会神的沈蓁蓁吓了一跳,手里快要拧好的弦差一点整个松开。
“柏公子怎么来了?”虽说沈蓁蓁心里不喜,碍于他和朱以思的关系,还是礼貌地起身打招呼。
“方才和小蝶一起给你送午膳过来,没想到见着你这么专心。”柏玖得知昨晚朱以思没有留人吃晚膳,这会专程赶回来同沈蓁蓁用膳。
“哦,”沈蓁蓁不知他什么意思,或许借着送午膳过来帮朱以思来看看她还有多久完工,“劳烦柏公子,以后用膳都不用管我,我会尽快将琴弦拧好,尽快离开。”
柏玖见她误会,笑道:“沈姑娘误会了,进门皆是客,朱以思一根筋,我怕他怠慢了沈姑娘,过来看一眼,没想到沈姑娘果真废寝忘食。”
沈蓁蓁不解地抬头看他,就算他和朱以思相熟到了共处一室,不分你我的地步,柏玖和她却只是见过两面的交情,连泛泛之交都称不上,怎的还关注她用没用膳。
柏玖见她疑惑,说:“其实是朱以思他忙别的事,没人陪我用膳,我便想到了沈姑娘,还望沈姑娘莫见怪。”
沈蓁蓁总觉得这人奇奇怪怪,也不知她目的是什么,但总没安好心是真的。
少与他接触为妙,“谢柏公子好意,我这会还不饿。”沈蓁蓁直接拒绝。
听了这话,柏玖也没立刻走开,而是略显尴尬地笑道:“那我让下人撤了吧,我也不饿,只是想找个人陪。”
柏玖说完,便转身招呼下人过来端走已经冷掉的午膳。
他方回过头来,便听到沈蓁蓁的肚子因为抗议而发出“咕咕”的声响。
沈蓁蓁尴尬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强装镇定地继续拧琴弦。
柏玖反而笑起来,压住笑意说:“我还是让他们重新准备一份饭菜吧,方才闻见菜香还是有些顶不住。”
虽说柏玖在给沈蓁蓁找台阶下,但她依旧无法对他生出任何好感。
沈蓁蓁冷漠地说:“柏公子不必如此为我解围,午时已过,我已经吃不下去,柏公子还是另寻一处地方用膳吧。”
这十多年来她不知挨了多少饿,不过少吃一顿而已,她忍得住。
柏玖依旧我行我素,让下人重新准备了一份吃食送进来,邀了几次沈蓁蓁,她都无动于衷。
他便自己吃起来,还不停评价每道菜的味道,想以此来刺激沈蓁蓁。
沈蓁蓁果然有些心动,不停偷偷地咽口水,但依旧稳如泰山,心里不停劝说自己“得赶紧拧完所有的琴弦,按时交琴,才能建立信誉,生意才会越来越好”。
一顿饭下来,柏玖没有说动沈蓁蓁,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
他坐到沈蓁蓁对面,看着她拧咯一会琴弦,说道:“沈姑娘的方法如此新颖,不知师从何人?”
她头也不抬地回答:“师父不让提他名讳。”
“那沈姑娘几时跟着你师父学艺的?”柏玖又问。
“没学几年。”
“沈姑娘真是聪慧,这么精细又费劲的技艺学得如此好。”
柏玖不停提问,沈蓁蓁知道,他是在打听自己。
她本就没什么师父,更没学过艺,全程信口胡诌。
最后,柏玖说道:“沈姑娘定是令师最得意的弟子。”
沈蓁蓁的爷爷的确收了许多学生,只是她并非爷爷最得意的学生,所以柏玖这样说并不对。
她随口道:“最得意的弟子另有其人。”
“不知可有机会认识沈姑娘师门这位最得意的师兄?”柏玖见她回答漫不经心,故意探她口风。
沈蓁蓁见他奇奇怪怪,抽空抬眼看了他一眼。她何时说过最得意的弟子的性别?瞎猜什么?
柏玖见她这个反应,立刻装作难堪地掩饰道:“啊哈哈,是师姐吗?”
沈蓁蓁无言,“蚕丝制作琴弦不容分心,还望柏公子见谅。”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柏玖的问题已经很给面子了,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没话找话,就别怪她直言。
柏玖见她微怒,见机闭嘴,安静地在一旁看她拧琴弦。
容貌美丽的女子,身形和气质都不会多差。
沈蓁蓁虽说容貌再平常不过,但身材妙曼,身形挺拔,手指也十分细长白皙。
拧琴弦时,手指细长的手指十分灵活,让柏玖想到她弹琴时的手指,竟有一种想拥有的欲望。
思及那日无意中见到沈蓁蓁的真容,他甚至有了一种想将她整个人藏起来自己欣赏的欲望。
顺着她的手指往上,见到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他突然想要接一盆热水将她的妆容洗净,让她恢复本来面目。
沈蓁蓁并不知道看着清冷的柏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只专心自己的琴弦是否拧好。
柏玖又坐了一会,眼见屋外开始飘起雪花,方才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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