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将军,南营外的敌军已然撤去,韦将军请示将军,是否追击?”
“启禀将军,西营外的敌军已然撤去,梁将军问能不能追杀敌军?”
哥舒晃环顾有些混乱的军营,眼中精芒微闪,神情肃然地回道:“不必追击,让韦将军和梁将军关好营门,安排好守备后,即刻到我帐中议事!”
“是!”两名传令士兵迅速领命离去。
蒙城风风火火地疾步走到哥舒晃跟前,大声禀报道,“将军,东、北两面营门一切安好,并无异状,末将已命值门士卒加强戒备。”
“恩!”哥舒晃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沉声对蒙城说道:“蒙将军,你去清点一下今夜的损失,稍后到我帐中回报!”
油绛县城外,剑南军中军帅帐。
“我军共阵亡一百,负伤一百三十七人,被烧毁营帐十八座。另有新造的一架冲车、刀具云梯被毁。敌军伤亡很少,而且一具尸体没留下!”蒙城闷声闷气地禀报道。
“娘的陇右军,像夜老鼠般只会搞骚扰!”
尽管伤亡不大,但今夜这仗打的实在憋气,性格暴躁的梁无忌按捺不住地怒骂出声。
“哥舒将军,今夜敌军的夜袭实在有些蹊跷!”
行事一向细心的韦熊仔细思索了片刻后,沉声对哥舒晃说道:“也不知敌人是如何避过咱们的斥候,竟能悄无声息地潜至营西和营南。而且敌人真正攻袭的竟只有西营,南营居然只是虚张声势,着实奇怪。”
“只可惜了哥舒将军在东营和南营的安排,居然都没能派上用场!”蒙城遗憾无比地说道。
哥舒晃用兵一向谨慎,对敌军的袭营其实也有所准备。
但照哥舒晃的料想,无论是城中守军冒险出击,还是敌援军赶至。
最可能出现的袭营位置最多是东、南面,甚至会是北面,但从西面出现的可能性却是极低。
所以,哥舒晃为防敌袭,曾特意命人在东、南营门内设下了陷阱,并安排了一些伏兵。
但,出乎意料之外。
敌军竟不知如何瞒过斥候的探哨,偏偏在最不可能地位置出现。
幸好,哥舒晃指挥若定、反应神速。兼营中剑南军士卒亦有所提防,才未造成较大的损失。
“那些没用的斥候,上千敌人的袭营,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真他娘的废物。等他们回来,看我不鞭死他们。”梁无忌恨狠地说道。
“这恐怕也怪不得斥候。”哥舒晃眉心微蹙,淡淡地说道,“若不出我所料,派出的斥候中,十成恐怕已被敌人拔除了六成。所以并非他们不想回报。而是已经回不来了。”
顿了顿,哥舒晃接着说道,“今夜袭营的敌军人数虽然不多,但其进无形。退如风,当是陇右军精锐之中的精锐。而指挥此敌军之人用兵奇谲且果断,一击不中便断然撤离,绝非一般人物!”
“哥舒将军的意思是……”韦熊似明非明地向询问道。
“敌人的援军已到,而且统军之人恐怕正是杨错!”哥舒晃眼中射出异样的光芒,似喜悦又似兴奋,内中还隐含一丝担忧。
“杨错?!”梁无忌、韦熊等人齐惊呼出声。
“杨错竟已回师龙州……”韦熊略显疑惑地说道,“他竟敢将龙州最前线的昌隆县丢下不管,未免太过大胆了吧!”
“此人胆大心细,不可用常人度之。或许他已经有什么方略能够安定前方!”哥舒晃轻轻摇头说道,“没想到,如此快就能与杨错交锋。”
“饶他奸似鬼,不也中了哥舒将军的计?”
“只要把杨错狗贼拖在油绛,待宋将军奇袭马盘得手之后,我大军便可瓮中捉鳖。若能一举将杨错击灭,收复龙州便是轻而易举!”
从初时的震惊中恢复后,蒙城立即兴奋地说道。
“希望……能如此顺利!”哥舒晃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露出半点异样神色。
随即,依旧以他一贯的从容自若的淡然语气说道:“从明日起,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与杨错周旋,至夹击之势形成前,不可令其看出我军意图!”
马盘县北门外,在弓箭手如蝗的箭雨掩护下,百多名剑南兵正簇拥着几颗新伐的大木对城门发起重重地撞击。
每一次冲撞,都带起悸动人心地闷响,那沉重的撞击仿佛让城墙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擂木滚石、沸油沸水,全部砸下去、倒下去!”
“千万不能让他们撞坏城门!”
城楼上,沈骏一面大声招呼着麾下士卒,一面亲自冒着敌军的箭雨将一块块大石扔向城下。
“沈将军!”
突然间,一名士兵飞奔上北城楼,语气急促地向沈骏禀报道:“城内有贼人做乱,正在冲向西门,想要开城门放敌军进城!”
“什么?”沈骏面色大变,惊声说道,“有多少人?”
“有好几百人,西城地弟兄已经有些顶不住了,司马请将军尽快派兵增援!”
怎么会这样?
沈骏心神大乱,一时间竟抱着原本欲掷下城头的大石楞住了。
乘夜从西、北两门同时袭城的敌军,已经让沈骏应付得相当艰难,但一时之间,倒还没有落城的危险。
此刻,外敌尚难退的情况下,居然又起内乱。
这突起的变数让沈骏顿时茫然无措起来。
“将军,将军!”传信士兵焦急地唤着沈骏。
“呃……”回过神来,沈骏猛一咬牙说道,“你且去回报司马,让他无论如何也要顶住,我这就带人过去增援平乱!”
“是!”
不多时,沈骏亲领两百多名士卒急匆匆地赶至西城。
此时,城门处的战斗已至白热化,驻守西城的守卒一面要抵御城外敌军的冲城,一面又要与城内做乱的贼人交战,渐渐已控制不住局势。
百多名家兵模样地‘贼人’一步步地向城门逼近过去。
“杀!”沈骏一声厉喝,率军迅速加入厮杀之中。
增援兵马的赶到,使西城守卒心神大定,立即配合沈骏奋勇绞杀起‘贼人’来。
“沈骏来了,快把城门打开!”焦急的高呼声不断从‘贼人’中传出,似乎对沈骏的到来颇为顾忌。
“廖修小儿,竟敢内通外敌,老子宰了你!”
一听得声音,沈骏立时认出,“贼人”中地为首者正是马盘县的豪族廖修。
想来这些贼人,都是张修的家兵。
连声大吼之下,沈骏势如疯虎,当先疾步冲入贼人之中,手中大刀左劈右砍,每刀落下皆要溅起一抹鲜血。
连续有十余人被砍杀后,贼人一见沈骏至无不回避。
“快来人挡住他!”转眼之间,沈骏已杀至跟前,不禁令廖修惊骇欲绝。
廖修情知自己武艺平平,断不是沈骏对手。忙不叠地招呼手下家兵前来护卫自己。
伴随着一声怒哼。沈骏箭步向前,径直朝廖修扑杀过去,凶悍的气势让几名廖修家兵骇得不自主地奔逃开去。
“叛贼,死去!”沈骏毫不犹豫,手中大刀斜线斩下。
吓得腿软的廖修根本无法闪避,“噗!”地一声,面现无限惊骇地头颅疾飞而起。
沈骏一把抄住廖修人头,高举在手,厉声怒吼道:“贼酋廖修已死,迅速格杀其余叛贼!”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西城城门居然被撞了开来。
随即,便见到一名体型无比彪硕的大汉独自手持一支合抱巨木竟然疾冲进城来。
“怎会如此?”
那支巨木几有数百斤重,但在那大汉手中竟似玩具一般,这一幕不禁令沈骏也深感惊骇。
但时至此刻,也不容再多做思虑,沈骏一面挥手直取那大汉,一面大声喝令士卒来城门处抵挡敌军。
“找死!”大汉暴喝一声,奋力将手中大木疾投向前。
“嗬!”眼见巨木带着猎猎风声疾飞而来,沈骏倒吸一口凉气,情知无可闪躲,急忙将大刀丢弃于地,急探双手迎向巨木。
“踏踏踏……”尽管顺利地托住了巨木,但那近乎变态地冲击力令沈骏连退十数步在勉强站稳身形,但一口鲜血忍不住狂喷而出。
“贼将受死!”一柄大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汉手中,随即,惊世骇俗的一刀被疾斩而出。
“跟你拼了!”顾不得伤势,沈骏一咬牙奋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巨木平推了回去。
“兹!”在一阵刺耳的异响声中,合抱粗的巨木竟然被那大汉的刀势自中心处剖了开来。
随着大汉向前的身形,巨木不断向两边裂开。
转瞬之间,大汉已冲至沈骏身前,余劲未消的大刀当胸斩下。
“噗!”钢刀入肉的声音,无数鲜血扬起,一道长长的刀痕分明地现在沈骏的胸口处。
双目已赤的沈骏左手一把抓住刀刃,右手疾抽出身侧配剑,勉力向大汉胸口处投去。
“铿!”大汉毫不费力地躲开投刺过来地配剑,随即手上劲力再发,刀锋向沈骏身体又进一寸有余。
“贼将,你今日杀我,黄泉之下……我会等着你,看……你又能活得了几时!”
最后一搏也告失败,沈骏无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踉跄了几下后,缓缓坐倒在地,双目依然圆睁的头颅重重地垂了下来。
“恩?”那大汉正待收回大刀,却愕然地发现生机已彻底消逝的沈骏,左手依然死死地抓着大刀的刀锋。
“遇上我董猛,算你倒霉!”大汉冷哼一声,手中动作却丝毫未停,大刀刀锋猛转,竟直接将沈骏左手臂砍了下来。
“迅速击杀此处敌军,再随我赶赴北门!”大汉董猛再不望沈骏,大声招呼已然冲进城的剑南兵对守军展开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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