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魂火虽比常人稍弱,但只要不碰上阴邪妖物便无大碍,不必忧心。”沈凡道。
也只能如此了。袁婉叹了声气。
谢云澜见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便道:“既然事情已了,我们就不叨扰了。”
袁婉这回没再留,只吩咐下人拿了口小木箱子过来,她将箱子交给沈凡:“小小心意,还请大师收下,另外还有厚礼我稍后命人替大师送到府上。”
沈凡手臂一沉,这箱子虽小,分量却不轻,他打开看了眼,是一箱子的黄金。
寻常人若是抱得这一箱金子,大抵会乐不可支,沈凡却只觉得好沉,抱着好累。
出府离开的路上,他对着谢云澜说了一句:“好重。”
谢云澜莫名其妙的回看沈凡一眼,没领会言下之意。
但这短短的一段路中,沈凡连说了三遍“好重”,并且每说一次都要看谢云澜一眼。
谢云澜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随即就是不敢置信的惊愕。
他确认道:“你想让我帮你拿?”
沈凡欣然点头,并将箱子直接塞到了谢云澜怀里。
谢云澜:“……”
他将箱子又扔回去,恼火道:“自己拿!”
沈凡无辜的眨眨眼,他看着手里这去而复返的箱子,有些苦恼。
一直跟在后边的王泰突然上前,他之前虽然对沈凡看似恭敬,心底其实是不屑的,伺候起来也不怎么用心,但眼下他从身到心都透着股谄媚到近乎狗腿的气质,主动的接过木箱,说:“我帮大师拿着吧。”
谢云澜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泰,显是很惊讶王泰这前后态度的变化。
王泰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狗腿,他这是对高人的恭敬,刚刚那一幕也就是侯爷没亲眼看见,不然肯定也跟他一样,对沈凡改观。
这哪里是什么骗子神棍,这是真正的高人啊!
他帮沈凡抱着箱子还不够,要出府门的时候,还体贴的说了一句:“大师小心门槛。”
谢云澜的目光都堪称惊愕了,要不是王泰这高大健硕的身形一般人仿冒不了,他都要怀疑他这亲卫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几人正要上车离开时,府内突然有人追了出来,是方萍。
“大师!”方萍冲沈凡喊道,“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说话时神情郑重,还透着股莫名的紧张,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沈凡以为是跟邪祟有关的事情,便跟着去了一旁。
谢云澜和王泰远远看着,就见方萍说了一句话之后,沈凡突然蹙了蹙眉,这是很少见的表情,沈凡此人不知道是不是性格里那股子呆愣劲儿使然,为人处世一向淡漠,方才那样灵宝真人被邪祟附身的场景,众人都惊骇无比,唯有沈凡眉头都没动过一下。
可他此刻蹙起了眉头,跟方萍答复了几句,上到马车上时,眉头还未松开。
谢云澜瞧着稀奇,问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沈凡有些郁闷道:“她问我能不能帮她算算姻缘。”
谢云澜:“……算姻缘?”
沈凡点了点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找上他正事不问,只问他会不会算姻缘,之前摆摊遇到的那一个个女子是,方萍是,甚至面前的谢云澜也是。
“那你会算姻缘吗?”谢云澜问。
沈凡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他比第不知道多少次还多了两次的回答说:“我不会算姻缘。”
“真的不会吗?”谢云澜挑眉。
沈凡不懂方萍为什么要问姻缘,他却是懂的,这根本就是看上了沈凡的脸,想借问姻缘之名探一探沈凡的意思。
“不会。”沈凡认真的说,“再问我就生气了。”
这话带点威胁的意思,谢云澜非但没怕,反倒被他逗笑了,威胁他的人不少,对阵元戎时,敌方将领常常威胁要取下他的首级拿来下酒,又或者要剥下他的皮囊,拿来做成喂马的马槽,这些威胁无一不是凶狠有力,沈凡这样“再问我就生气了”,听起来毫无气势,不像威胁,倒像撒娇。
谢云澜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心思,让他此刻无端的想逗弄欺负沈凡一下,他故意道:“你生气会怎么样?”
沈凡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谢云澜眉毛一挑,就要再问一次,但在话出口前,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举动有些幼稚,只有毛头小子喜欢这样欺负小姑娘,他欺负沈凡做什么?他不是毛头小子,沈凡也不是小姑娘,虽然这家伙长得比绝大多数小姑娘都要好看,但是……罢了,谢云澜到底没问出口。
“大师在长公主府上驱除的那是什么邪祟?”谢云澜问起了正事,虽然已经听袁婉讲过一遍,但他还想听听沈凡的说法。
说起这个,沈凡也想起了先前想跟谢云澜说的事:“这邪祟是来自幽冥的妖物。”
谢云澜:“幽冥妖物?你先前不是说幽冥是死生轮回之地吗?那里怎么还有妖物?”
“这些妖物曾经也未必是妖物,他们可能是人,可能是兽,又或者草木精怪。”沈凡解释说,“生死轮回,是天道秩序,但总有些魂灵,不愿意入轮回。”
“幽冥是亡者之地,死气沉郁,世间又多有枉死之魂,于是在死气之外,又多了怨气煞气,这些都是最易催生魔的东西,它们共同组成了幽冥万古的黑暗。那些不愿入轮回的魂灵带着生前未尽的执念,徘徊于幽冥万古黑暗之中,有的渐渐想开了,执念消散重归轮回秩序,有的想不开,便慢慢在黑暗侵蚀下化为妖物。”
“幽冥妖物都是死去的灵魂,它们并没有血肉身体,因此也无法来到人间,但有人打开了幽冥入口,放出了这些妖物,并且将它们封进了长生牌位之中。”
“长生牌位?”谢云澜心里一动,想到了长公主家上祠堂那块长生牌,“你说的是李鹤年做的那些?”
沈凡:“李鹤年?”
“就是国师通玄真人。”谢云澜道。
沈凡想了想,说:“是他。”
谢云澜确认道:“你是说,国师做的长生牌位,里面藏着幽冥妖物?”
“是。”沈凡很确认,“那长生牌位上还残留着妖物的气息。”
谢云澜定定的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凡疑惑的歪了歪头:“我当然知道。”
谢云澜心道你不知道,你这是在污蔑当朝国师,是死罪。
不过……这倒是正合他意。他一直想扳倒李鹤年,正愁给他立个什么名目构陷,沈凡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只要坐实了,李鹤年必然得被处死。
但是,此事也不能急,眼下的境况,他把沈凡的说辞报上去,被处死的不会是李鹤年,只会是胡说八道污蔑国师的沈凡。
他正在思量时,沈凡又道:“这长生牌位虽然封印着幽冥妖物,但这妖物却一直不曾作乱,若非那……”他又停顿了一下。
“昌平郡主。”说了多少次都记不住,谢云澜无语道,“你记得我的名字吗?”
他问完又突然想起来,沈凡大概真的记不住,或者说压根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从未介绍过自己的姓名,寻常人喊他也都是侯爷,谢大人,宣武侯。
可沈凡却说:“我记得你。”
沈凡看着他:“谢云澜。”
谢云澜心里兀的一跳,不知道是因为许久没有人这样直呼他的姓名,还是因为喊他名字的人是沈凡。
“这妖物一直不曾作乱,若非昌平郡主魂火比常人稍弱,受邪祟影响夜夜噩梦,此事当不为人所觉。”沈凡没注意谢云澜的失神,自顾自继续道。
谢云澜也很快调整回来,顺着沈凡的话问道:“你是说李鹤年将这些妖物封进长生牌位里另有所图?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这长生牌有点像是一种阵器,具体是什么作用的阵法,我需要看到全城所有长生牌的位置才能知道。”沈凡另外纠正了一点,“未必是李鹤年将这些妖物封进长生牌位的,寻常凡人没有连通幽冥驭使妖物的力量,做这一切的应该是心魔附身之人。”
“当然,李鹤年嫌疑最大,你要帮我去调查两件事,一,长生观李鹤年,二,全城所有长生牌位的数量和位置。”沈凡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他说的倒是轻巧,完全不想这两件事的难度,那长生牌位是皇帝所赐之物,具体数目和到底给了哪家大臣,大概只有皇帝本人知道,而李鹤年则是当朝国师,地位比宰相都要尊贵,眼下又在闭关祈福,见都见不到,何谈调查。
但谢云澜没有拒绝,而是又露出了那种真诚且恭敬的笑容:“此事包在我身上,大师尽管放心。”
沈凡其实不太放心,因为谢云澜每回答应他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他差点以为对方是在骗他,虽然今日证明谢云澜并没有骗他,确实有帮他在找,但这时间也拖的有点久了。
“此事要尽快。”沈凡催促了一句,“长生牌在公主府上已经摆了有段时间,昌平郡主却直到近日才出现噩梦,说明妖物的力量在增强,若我所料不错,这个阵法启动的日期也在临近了。”
“好,我一定尽快。”谢云澜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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