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陈秋回,他在学堂里抄了几篇,心里实在是犹如猫爪,静不下来,反正也没人督察,索性就丢下纸笔,溜了出来。

    他盯着谢沉手里的猪排,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是从学堂围墙翻出来的,让那上面的瓷片挂了袖子,钱袋子也掉在院子里里,本想回去捡,奈何护院听闻到动静寻了过来,他只好跑了出来。

    花灯会是好玩,但是没有钱就没法玩,若是回家取了钱再来,只怕花灯会就要散了,正犹豫着呢,就看到了那仅仅一节课就让他印象深刻的身影。

    "你这猪排好吃吗?"陈秋回问得委婉。

    倒是谢沉回答得很是爽快,"人间美味,其味无穷。"

    闻言陈秋回又是一阵狂咽口水,他本就饿了,又叫这街上的小吃吊了一路,早就馋得不行了。

    "那个我可以……"

    话未说完,就被对面的少年打断,"我该走了,你慢慢逛。"

    说罢长袖一甩,转身就要湮没于人海,陈秋回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眼巴巴地跟上去,明明街上人这么多,味道繁杂,偏偏他就硬是问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辣卤猪排的味道。

    他虽是脸皮厚,但是毕竟和谢沉没那么熟,哪里好意思叫人请自己吃东西,而且算下来,两人还有些小矛盾,当然这只是他单方面的认为,因为迄今为止,谢沉都还没记住他的名字,也并不认为学堂里发生的事情值得用矛盾这个词去形容。

    "诶,谢沉,那个冰糖葫芦好吃吗?"

    "酸甜生津,别有滋味"

    "诶,谢沉,这个羊肉串还挺香的嘛!"

    "嗯,甘旨肥浓,其间美妙不可言喻。"

    "诶,谢沉,我看你手上那个糖……"

    眼看馄饨摊子要到了,谢沉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甩不掉的跟屁虫,"我借你钱,你别跟着我了。"

    "咕咚"地一声,陈秋回咽下口中茂盛的津液,连连点头,万万没想到,这看着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小同学竟是个富有爱心的好小孩。

    殊不知,谢沉只是觉得这人的存在会非常影响他和幸堾愉快的二人花灯节,还不如早早打发走。

    少顷——

    "哇,哥哥,这个猪排超好吃!"

    陈秋回指着辣卤猪排想幸堾极力推销,嘴角还蹭了一层红艳艳地油渍。

    本来拿了钱他就该自己找乐子去的,然后明明一开始对他爱答不理,不管他如何明示暗示都不接茬的人突然就主动借钱了,他素来是个聪明的,等谢沉走了,他立刻就跟了上去。

    没成想竟是看到了没有人性的谢沉对着一个好看的小哥哥笑得格外温柔。

    他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一通自我介绍加甜腻十二夸,直把那小哥夸得笑眯了眼。

    一个有心结交,一个听说是谢沉同学也想认识,没多大会儿,两人就打成了一片,陈秋回更是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

    谢沉似是毫不在意般,仍是面带微笑看着已经沉浸于美食社交的两人,只有油纸包里被捏得稀碎的炸鸡才能懂他的内心世界。

    三人并肩往河堤边走,陈秋回还在兴致勃勃地给幸堾介绍花灯会最重要的环节,放荷花灯。

    如果姑娘家来了花灯会却没有放荷花灯,那就等于白走一趟,也会有心有所属的哥儿会参与进来,所以这条护城河也被戏称为相思河。

    据说,每年都会上十几万的花灯顺着护城河飘到下游,犹如河神摆渡,神泽绵延上千里,若是运气好,花灯甚至有可能漂流入海。

    幸堾闻言也有点感兴趣了,倒不是有什么少女怀春的心思,单纯就是喜欢凑个热闹,虽然以现代人的想法来说,这种行为有点不顾环保和浪费资源了,但是细细一想,比起后世的塑料袋,这纸做的花灯还真算不上个事儿。

    两人聊得起兴,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脚步,谢沉则是目光沉沉地缀在后面,眼见幸堾掏钱买了荷花灯就要往上面写字,他探身上前去看,却是被人给挡住了。

    "你不可以看!喜欢就自己买个灯去,别偷看我的。"

    幸堾把写了字地红纸捂得严实,除了一点红色的边角,什么都看不见。

    谢沉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有点闷闷地,两人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幸堾对他很好,似是什么都袒露于他,可是他知道她有很多秘密,很多他不可以知道的秘密,可是至少她从来不曾像此时这般将他排斥在外。

    联想到那个陈秋回说的话,心有所属的哥儿也会参与……

    幸堾有了这样的心思倒也正常,毕竟她的年龄也算不得小了,大召男子十四岁方可成婚,若是生在别的家庭,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娶妻生子了。

    然而仅仅只是这么一瞬的想法都足以让他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焦虑,仿佛是有人在惦记着他怀里的珠宝,伺机想要抢走。

    他攥着那人的手,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只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以抢走她,她是他费尽心思才留下来的光,即便要把这束光锁进黑暗,他也不会放手。

    幸堾拍打着他的手,嘴里叫嚷了两句,这小子年龄不大,这手劲儿可真是与日俱增,不过这么一会儿,已经把她的手腕捏红了一圈。

    谢沉目光低垂,仍旧盯着她怀里的红纸,半晌,他抬起头已是一脸笑意,"哥哥,你给我看一看嘛,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不好意思给我看!"

    不知为什么,幸堾竟觉得他在说出喜欢的人这几个字时有种咬牙切齿地感觉。

    她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嬉笑着拒绝道:"不可以哦,这是哥哥的小秘密,等你长大了哥哥再告诉你,哥哥跟你拉勾勾,怎么样?"

    谢沉垂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幸堾伸出来拉钩地小指,那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温柔谦和的凤眼里似是有风暴在酝酿。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少男少女们嬉笑怒骂,相互打趣着从他们身边经过,手上的荷花灯里是跳跃的烛光。

    半晌,谢沉伸出手,勾住那纤弱的小指,克制着想要折断它的欲望,那人的衣袖上下晃动,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拇指相对,达成约定。

    "咱们小谢沉真可爱,你要不要也写一张!"

    幸堾虽是这么问,但是手上已经麻利地递了纸笔过来,然而动作间,仍旧将自己的那张红纸护得仔细周全。

    谢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笑得一派天真,然而垂着地眸子里却宛若一汪沉寂的死水,隐约间有狰狞的海怪露出利齿。

    "好啊"他接过红纸,也如同幸堾那般背过身去,在幸堾看不到的地方,笔走龙蛇,写下三个字,"杀了他"。

    写下心愿后,谢沉感觉心情似乎畅快了一点,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没关系,他不在意,因为谁试图抢走他的珍贵的珠宝,那他就杀了谁。

    他将红纸仔细地折叠好,如同在对待什么宝贝一般,塞进荷花灯的弹片里。

    陈秋回早就蹲在河边去了,打着放荷花灯的名义,眼睛却是滴溜溜地在姑娘堆里乱转,也不知瞧上了谁。

    "咚……"

    混厚的钟声响起,接连敲了九下,如绕梁之音,浮于城市上空。中都每隔一个时辰会敲一次钟,以此来提示城中百姓具体时间。

    随着这九响钟鸣,河堤上游突然涌出一群人,他们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裳,面上带着极致痛苦的人脸面具,或喜或悲,或嗔或怒,隐约间又有些悲天悯人的慈悲,似是在演绎人间八苦,手持黄铜铃铛。

    似是喝醉了酒般,嘴里高声哼唱着听不懂的曲调,脚下踏着凌乱的舞步,那声音压抑而痛苦,似哭似笑,如若在对抗着世道的不公允,行走间,长袖如风,铃铛发出清脆而悠远的叮铃声响。

    人群纷纷退让,幸堾这才看到他们后面还跟着数十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孩童,手上捧着托盘,分别是四盏大花灯,十二生肖或坐或卧于其上,以祈四季平安,后观音坐莲花台上是四十一盏颜色各异的小荷花灯,玉兔卧于座下,观音普度众生,玉兔意喻团圆。

    其后是娑罗树,其上是手持法器的仙人,其下有手捧稻谷的农民,意为上苍诸神庇佑,人间应有好生之德,庆丰收余年。

    浩浩汤汤一群人行至河堤,随着领头人一声长鸣----"送仙人"

    小童跪趴在地上,姿态恭敬地依次将手上的河灯托入水中,那河灯在河流里摇晃了两下,然后缓缓顺着水流前行,站在岸边看去,还真就像是一群仙人腾云驾雾而去。

    待那河灯漂远,领头人又是一声"送仙人",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高亢,竟是有些气吞山河的气势。

    声音在宽阔的河面上回荡,随即,那跪在河边的小童按照河灯下水的顺序相继站起身,再次缓缓退去,一如来时悄无声息。

    那些跳祭祀舞的歌者换了一首曲调,虽然仍是听不懂,却是有了些欢快的意味,舞步也变得轻松惬意,一扫苦闷压抑的氛围,河堤边的人也跟着欢快起来,纷纷放下手里的荷花灯。

    因为有本地人在身边做讲解,幸堾倒也看得明白,她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些跳祭舞的人是怎么选出来的啊?"

    陈秋回想了想,有些不大确定,"好像是根据生辰八字选的,但是具体是那一天我就不知道了,那些小童子也是这么选出来的,他们要得和手上送的神仙八字相合才行,反正挑选很严格。"

    说着他似是想到什么,拍了下手笑道:"是了,花灯会最后一天还有篝火会,你们可千万要记得来,男男女女的聚在一起跳舞,那才叫好玩!"

    幸堾眼睛微微一亮,这不就跟现实世界里的火把节差不多?

    她大学那会儿和同学一起去部落里过节,体验了一把原汁原味的火把节,确实是好玩。

    两人约定了最后一天的篝火会,时辰也不早了,目送荷花灯漂远,幸堾和谢沉与陈秋回分别,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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