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回了神仙界,第一桩事就是去轮回台找司年轮。

    事关周云辜的命数,不疑有他。

    谁知去了轮回台,见着了非要将她叫回来的司年轮,对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具体缘由来。

    杳杳再后知后觉,也该明白过来,对方这是故意将她骗了回来,琢磨着拖延耽搁时间呢。

    想起之前司命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态度和仿佛说漏嘴般的遮掩,杳杳再迟钝也能明白过来,许是周云辜此人的命数上真有什么古怪。

    司年轮自然是不肯将命格簿子再给她翻看,又咬死了不肯说清楚事情。

    就连替司年轮跑腿将她唤回来的玄炽也自知心虚,躲了起来,避而不见。

    “为什么看不得?为什么他的命数改不得?他也不过是个入了轮回的凡胎,我去三世镜查过的。”

    杳杳翻来覆去只有这几个问题,上一次她也是这般质问司命。

    她实在想不明白,不过一桩替凡人改命的小事儿,大不了自己受点反噬,扛点儿不痛不痒的天劫,这在神仙界也不是没有过先例的,为何到了自己这儿大伙儿便百般阻拦?

    她差点儿同司年轮动起手来。

    不管是论打蛮架还是论斗仙法,司年轮都实在不是杳杳的对手。

    因而当杳杳认真极了,当着司年轮的面儿就要拈诀去入他的梦时,司年轮终于慌了神。

    他求饶道:“小祖宗,我错了还不成,我不拦你了。”

    开玩笑,要是真让她动真格地入了他的梦,那岂不是什么秘密也藏不住了。

    不如他先退一步,示个弱,反正单看那命格簿子,最多只是奇怪,也不至于让她能够察觉到这古怪背后的根源。

    杳杳听到这话,神色才好了许多,柔和下脸色来,就又是那个温柔可爱的小神女。

    司命苦着一张脸,将她迎进轮回台,又撤去书架上的层层禁制——全是为了防备杳杳而专诚补上的。

    杳杳在一旁抱着胳膊,等他将她要的册子拿下来给她。

    司命被她盯着,后背直冒冷汗,却还是挣扎着想要再拖延上一番。

    “诶,放哪儿了哪个朝代、哪辈人来着?我看看啊。”

    他一边碎碎念叨着,一边没头苍蝇似地翻着架子上的册子,看似找得认真,实则是在乱翻。

    一边乱翻,一边还在心里想着,若是余辞在这儿就好了。往常有她在的时候,杳杳被劝上一劝,总归是会冷静些的,也不至于为了逼迫他拿出命格簿子给她看,都几乎要动起手来。

    只是余辞最近寻了个什么宝贝罗盘,说是能感召到特定神仙的气息,她正抱着那罗盘研究,寻思着如何用来找她失踪多日的师父——这还是余辞专程来找他说的,交代完又告诉他,近日兴许是没空来找他玩儿了。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杳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我来找吧。”

    司命转过头来,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义正言辞地拖一拖,杳杳就又补充道:

    “我上次找过一回,还挺清楚你摆东西的思路的。”

    她笑眯眯地望着司命,也不等他拒绝,就上前来,随意翻找了片刻,就拿着一本册子,露出满意神情。

    司年轮只能无奈地眼见着她将册子打开,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

    唉,他刚给那位下凡历劫的神君绞尽脑汁编出来的死法,又要让小祖宗瞧了去,锲而不舍地跑去改命了。

    司年轮耷拉着一张脸。

    杳杳却无暇顾及他,只认真看着册子里所书的凡人命格。

    凡人的生平也不过在上面占据寥寥一页纸,从生到死就被安排得一清二楚。

    前面的部分与她上回看见的一模一样,唯一起了变化的是最后那一行字。

    她上回来的时候,上头写着周云辜是因久病不治而亡,而她又为他挡过两次要命的劫数

    就见那一行字的末尾果然被添改了两次,如今正写着“遭人暗害毒发身亡”这几个字,瞧着墨迹还挺新。

    她合上册子,没忍住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一旁假装自在的司年轮。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天天为了要人性命编出这么些烂俗的桥段来。”

    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后,她也不多作停留,将册子往书架上随意一扔,又说了句“走了”,就把司年轮晾在了那儿。

    她是很无语,甚至觉得司年轮就是故意在跟自己对着干,给她添乱;但她也清楚,按照阳寿长短给凡人布置命格不过是司年轮的职责,她能强硬地将册子抢过来看,却并不能逼着他去改变已经在册的命数。

    眼下,她已耽搁了不少时辰,此时最要紧的是赶回去看看周云辜的情形。

    她是给了周云辜一块玉,能挡掉不少劫难,甚至连能致人死亡的外力都能被缓上一缓。

    可那玩意儿防不了服下口的毒啊。

    周云辜此时想必人已经不在容城了,好在她的迷梦镜还在他身上,可以直接让她感知到他的所在,免去一番奔波。

    凡人界已过完了年节,早春伸出嫩绿的枝桠,昭告着万物的复苏。

    杳杳却顾不得欣赏这一番鲜妍的春色,只瞬身出现在一处院落中,环顾片刻,就透过雕花的窗棂,瞧见了她要找的人。

    于她而言,其实不过一日未见,但或许是因为自己也身处凡界,而季节已然变化,她便觉得好似隔了三秋之久。

    而那道身影一屋之隔,侧对着她,手上端了杯茶,正神色淡淡地看着对面,在同谁攀谈。

    似乎是若有所感,他倏然偏过头,将目光移至窗外,就与立在那儿的杳杳撞了个正着。

    杳杳看见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毫不遮掩的欣喜。

    她便也缓缓勾起一个笑,用力地朝对方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

    周云朗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装作轻松地同对方攀谈着,实则内心暗暗紧张。

    他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要往对方端着的那杯茶上看。

    他在那杯茶里下了点料,是无色无味的毒。

    对面那人兴致不高,无论他如何舌灿莲花,也只是神色淡淡,端着茶水也不曾饮过一口。

    而那人只端端往那儿一坐,矜贵气质便浑然天成,是仿若天生的孤高冷傲。

    那是他孤身在外多年的堂兄,也是周家嫡系唯一的血脉。

    周家家大业大,老太爷身上还有个待承袭的爵位,是在这皇城中也算得了人上人的显贵姓氏。

    原本该承袭这一切的便是他这位堂兄一家,可谁知对方命不怎么好,克死了父母又缓了无药可医的怪病,还顶着天煞孤星的名号,老太爷咬咬牙就将他送离了京城,任凭自生自灭。

    而周云朗自己的父母虽然是庶出,却成了唯一可以继承这一切的人,周云朗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

    年少时候,他便很是嫉妒这位堂兄,只因对方身世好,人又拔尖儿,年纪轻轻就已名满京城。

    原本以为他被送走,还得了怪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离了世,再也无人能同自己相争,可谁知年前传来消息,说他的病已全好了。老太爷年纪大了,一时心软,便亲自修了封家书,要接他回来。

    纵使周云朗偷听了对方和周老太爷的谈话,听他言下之意,似乎无意周家的一切,然而他却并不放心,反而觉得忧患重重。

    听说他这些年在外经商,手里握着的铺面已遍布大江南北,是个果决又有才干的;偏偏他人还长得如此好,只在年节前后露了个面,便引得京城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好一番倾心爱慕。

    周云朗欲除之而后快。

    只是似乎他说什么,对方都兴致缺缺,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捧着杯茶也不肯同他对饮一二。

    他明白,对方这是无声在逐。

    他却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一个能引起对方注意的话题。

    “听说老爷子有意定下你同陈家小姐的婚事?”

    周云朗听说他似乎很不满意周老爷子要安排他的婚事,不过一试,就见对方果然冷了脸色,有了些起伏。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

    却见周云辜莫名望了一眼窗外,随后原本那点儿才浮出水面的冷意就全然消融了,就像是一块冰,被初春暖阳随意一烘,便化作柔柔春水。

    他还挺好奇对方突然是怎么了,正要将目光也投向窗外,却见周云辜似乎对着窗外笑了一下,随后便端起茶水要饮下。

    周云朗便顾不得窗外的情形,眼勾勾地盯着对方的动作。

    快,快喝下去。

    他恨不得替对方一口灌下去。

    茶杯已递至唇边,周云朗随之屏住了呼吸。

    门却突然发出“砰”地一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人破门而入。

    随后他的眼前一花。

    就见一位姑娘转瞬来到周云辜身前,将那杯茶夺了去,重重搁在桌上。

    “别喝!”

    姑娘的嗓音清泠泠的,偏生又带点糯和甜,像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年纪。

    声音里却盛满了急和怒。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周云朗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他也顾不得那杯茶,下意识去看周云辜的反应,却见对方压根连眼神都不分给他,只看着夺了他杯子的小姑娘,一张冷冷的脸上,瞧着莫名带了点儿欣喜和释然。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对面的人身上,叫周云朗有些傻眼。

    他眨了眨眼再去瞧,便见不速之已挡在了周云辜身前,将对方挡了个严实,一张春水桃花般的漂亮脸蛋上写满了肃然,正瞪圆了眼睛,似乎是在对他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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