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回殚精奔走情似冤孽摽梅之年燕归何处-邪门外道 邪门歪道

    

    这绝无可能！

    师傅周清江是如今六大仙门之中最为年轻的掌门，十几年前，虞霏娴与聂巽身殒之时，应当就是周清江刚继任掌门前后，那两人与玄镜派毫无瓜葛，即便师傅虽六大门派一同将其绞杀，虞嫣的仇人又怎会是师傅？

    眼看着南宫稷一脸惊诧震怒模样，虞嫣却大笑起来：“呵呵……哈哈哈……”

    南宫稷忍无可忍怒吼道：“你笑什么！纵是师傅当年待你不如他人，可却也仍是你的恩师，与你有数年师徒之谊，而今你却要将他当仇人，怎可如此恩将仇报？”

    笑过之后，虞嫣那一双水眸之中仍有讥讽之意：“恩将仇报？呵，我曾在他门下之时，他曾有数次想借由师徒之便暗中将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除之而后快，这些你分明知道，竟还能义正词严地说出这番话来呢！”

    南宫稷紧皱着眉头，重重地叹着气，心焦气躁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她。

    师傅待彼时的春桃的确格外严苛，却怎么也不至于要“除之而后快”，至少南宫稷从未曾察觉师傅有此意。在南宫稷看来，而今虞嫣眼看着已经被仇恨彻底冲昏了头脑、蒙蔽了双眼，回看当年之事便也带着仇恨之色罢了。

    南宫稷明知与她争吵毫无益处，便强压怒火问道：“你说师傅是杀你父母的凶手，你可有证据？”

    虞嫣轻笑：“我当然有，不过，又为何要给你看呢？算了，与你计较再多，也毫无用处，反正你这正义凛然的‘玄镜霜刃’也断然不会理会一桩涉及‘邪门妖女’和‘仙门叛徒’的冤案往事。这其中的是非曲直，纵是你与说清，又有何用？”

    “你——”南宫稷瞬间又给气得不行，一张如玉的面庞此时已经给气得如同上锅蒸的半熟的螃蟹。

    许是她太了解他，也当真懂得如何将他激怒，话也专挑能戳中他肺管子的说。她又明知她三师兄素来宠她疼她护她，断然不可能对她真动肝火，气成什么样，也不至于真对她下狠手，她便要这般任意妄为。可当真是戳中了他的死穴，这会儿他可真被她给气得要死要活。

    此时虞嫣又扭过头，对他说：“哦，对了，方才你话中有一处误解，我须得纠正。杀死我父母的凶手，并非周清江一人，我的仇家也不只他一个。”

    南宫稷顿生狐疑，但眼看着她不打算说，他多问无益，恐怕只能自己回去再做调查，恐怕唯有查清当年真相，才能知道她要复仇的对象究竟都是些什么。

    “你若是真怕我杀死周清江，那便好好护在他左右，最好寸步不离，只是届时杀招无眼，我可不会刻意避开你。”撂下这话，虞嫣便径自转身离开，暂留南宫稷一人在这房中被吊着。

    看着那一抹红云消失在帷幕之中，南宫稷已不知究竟该作何感想。这一日里，她怕是将他这五年来从未表露过的许多负面情绪全都给彻底激了出来，让他屡屡几欲失控，能让他这般狼狈失态，大约也只有她一人。

    南宫稷不禁自嘲苦笑，这被他牵肠挂肚、日思夜想地藏在心尖里的人，好不容易得以相见，却在一个劲的扎他的心窝，一言一语一进一出都带着血。

    只是不知她如此待他，心里可会舒服些。

    南宫稷不知何时晕厥过去，醒来之时，已是翌日清晨，他身处河县一客栈之中。听店家说，他被长河岸边的船夫发现，他当时倒在岸边昏睡不醒，好心的船夫便将他背到附近的客栈里来。

    这河县刚好位于净派与玄镜山水路之间的中段位置，虞嫣那游舫最迟在今日清晨便已经行至此地，行进速度极快。

    若她真要找师傅周清江，大约不会孤身闯山门，而是趁仙门大会之机下手。她的目的地便应当是水镜城。她若是照着这速度日夜航行，不出几日便会抵达，甚至将远远早于前往与会的各仙门人士。

    时日无多，南宫稷根本没时间耽搁，只得重金请店家帮忙寻得一匹快马，走最短最近的陆路，且需日夜兼程、不眠不休，或许还能赶得上。

    先是连日四处奔走查案，后是御剑飞行整日不休，而今又要骑马飞奔日夜兼程，纵南宫稷是个修行之人，身体较常人强健许多，若是连日如此折腾也根本遭不住别说是个人，哪怕是个仙，估计也要给折腾成废人。

    南宫稷连连叹息，却根本容不得他抱怨、犹豫。

    他本不信什么前生今世的冤孽只说，可如今他都快要信了，虞嫣八成就是他上辈子种下的冤孽，这辈子来找他还债的吧。

    奔袭之时，南宫稷心中仍有疑虑。仙门盛会年年皆有，一年一小、三年一大，而今年不过是个“小年”，原本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但偏偏今年仙门之中却有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即将发生——那便是周娉婷即将出嫁。

    六大仙门并非都“清修”，大多门派弟子皆可婚配，只是比起寻常人，需要懂得克制节制，不可耽于享乐、沉溺与男欢女爱之中。因此仙门婚配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近些年来，由于各门派之间也有利益权利纠葛，因此门派之间一些弟子的婚配嫁娶竟也有了些“联姻”色彩，变得不那么单纯。

    而周娉婷乃是玄镜派现任掌门周清江之女，她的婚姻，更是无法像普通弟子一般随心所欲。纵是玄镜派不想赋予这场婚姻“联姻”之意，但只要周娉婷所嫁之人在仙门之内，外人也必定觉得这就是门派之间的“联姻”。

    既如此，那还不如好好加以利用。正好近些年来素来不曾拉帮结派的玄镜派显得有些势单力孤，哪怕六大仙门的地位尚无他人敢轻易撼动，可话语权却是肉眼可见地降低，回过神来，三年一轮的“大年”盛会，竟然已经错过多次，每次都那么巧的只能操办“小年”盛会。

    即便南宫稷素来不在意这些，可门中其他弟子却不免有所动摇，若是门派声望有所下降，影响颇为甚远，身为门派掌门，不可不重视。

    至于为女儿择选良婿之事，周清江更是慎之又慎，若非如此，早就已经到了摽梅之年的周娉婷何至于迟迟不嫁？

    周清江膝下无子，仅有两位宝贝闺女，这两位女儿都是他的心头肉，要加须得嫁个仙门翘楚。原本那最好的人选就在眼前——南宫稷不正是这一代仙门弟子之中最为杰出者？可顾及门派之间的利益纷争，本门弟子便都先行排除在外，周娉婷只能嫁其他门派弟子。

    经过了几年的观望择选、磋商，这位玄镜派的“良婿”几乎已经敲定下来，而今只剩一个小问题，那便是……还没有告知其本人。

    周清江想着，正好趁着这次仙门盛会之前，将这门婚事敲定下来，成两家仙门之美事，为近几年略显死气沉沉的仙门稍稍增添一抹亮色。

    此前虞嫣在玄镜派时，周娉婷经常欺负这小师妹，虞嫣对这位师姐也存颇多怨怼，怎奈她是掌门之女，她招惹不起，只能忍气吞声。

    而虞嫣声称此次乃是为复仇而来，也不知周娉婷在不在她那复仇对象之列。

    虽说周娉婷婚的婚事已经在仙门之中热议了几年，而今已经谈妥，却并未声张，仅两门派之内寥寥几人知晓，按理说，虞嫣应该也无从知晓此事。

    可南宫稷却隐隐担忧，总觉得她必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他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叹息连连。

    水镜城乃是距离玄镜山最近的一处城镇，此地虽不及江南各地繁华，却也是个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地，城镇颇具规模，城中百姓在玄镜派的庇佑之下安居乐业，邪祟不侵、鬼魅不犯，实乃仙凡共居、仙门修者与市井百姓互利互惠的绝佳典范。

    可在如今的仙门之中，此等“功绩”根本算不得什么功绩，也几乎无人在意。在轩辕、金针、天道三派的牵头之下，近几年仙门之中热议最广、最为重视之事，便是清剿四大邪门外道的“清邪正本”大业。

    此事说来是“大义”，可十数年前“清邪正本”之时，那“四邪门”重创仙门各派的阴影犹在，顾及门派弟子安危和门派声誉折损，如今各派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屡遭“四邪门”侵扰的诸多门派日子难熬了些。

    水镜城中有一处颇具规模的庄园，名为镜园，乃是数年前由水镜城中百姓自行集资主动为玄镜派筹建的庄园，专供玄镜派操持仙门内外大事所用。百姓们也想给玄镜派长长脸面，自己也跟着沾沾“仙气”。

    南宫稷抵达水镜城后，一刻不停立即前往镜园。虽然此时距离仙门盛会还有些时日，可这次得先行探讨周娉婷大婚事宜，因此门派之中早有人聚集于此先行准备。想必对方的人这几天也应该要抵达。

    几个同门弟子一见南宫稷便立即主动躬身问好，可南宫稷却无暇理会他们，立即前往镜园深处，直奔主室。

    一见南宫稷，周娉婷登时两眼发亮，立即迎上前来，笑盈盈地拉起南宫稷的手：“三师兄，你回来啦！”

    南宫稷根本无暇与她寒暄，张口便问：“四师妹，你最近可见过什么奇人异事？”

    周娉婷愣住，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三师兄为何要问我这个？发生了什么事吗？”

    南宫稷刚要继续追问，可开口却顿住，迟疑片刻，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道：“无事，大婚在即，须多加小心。”

    可提及婚事，周娉婷的脸上却难掩落寞之色。

    一个影子忽然从周娉婷身后窜了出来，直接扑到南宫稷身上，将南宫稷给紧紧抱住：“三师兄，你终于回来啦，可教娜儿好想！”

    不用看也知道，这人只会是周婀娜，周清江的次女，周娉婷的小妹。

    南宫稷想将她推开，可偏偏她像猴子抱树似的死死抱着他的腰，他又不好太用力，只好无奈叹息，低声提醒：“娜儿，不可如此，男女授受不亲。”

    周娉婷一脸烦闷，不禁翻了个白眼，低声训斥：“婀娜，你也到了摽梅之年，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当心没人要你！”

    周婀娜抬起头，笑盈盈地仰望着南宫稷，仍是一脸顽皮、满口稚气：“娜儿才不怕呢，娜儿只要三师兄！”

    南宫稷满心无奈，只得叹息。

    镜园恰如一婀娜娇娘，偎依在镜湖怀中，只是此时镜湖的另一侧臂弯里，却多了个别家的“小娇娘”——那奢华别致的游舫，正静静的停靠在镜湖一侧，与镜园隔水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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