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子嗣自出生起便配备暗卫。

    第一世的时候以以亲眼见过其他的姊妹驱使暗卫,那时候她羡慕极了。她朝仁宗求过,不过那时的仁宗以暗卫人数不够为由拒绝了。

    她那时还带着对仁宗的滤镜和欣赏,闻言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可眼前一瑾的存在,几乎是在她脸上打了个响亮的巴掌。

    原来一直有,只是她不知道。

    但是这样不供人驱使的暗卫,和监视她又有何区别?既然要一直监视她,现在又何必跳出来让她知晓她的存在。

    以以坐在桌旁,气得手抖。

    一瑾见状,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恰在此时楼梯方向传来上楼的声音,她于是自发藏匿进了阴影中。

    尔尔推门走了进来:“姑娘,昨日那个答甲区题目没答上来的书生来闹事了,说咱们青云上不知所谓。”

    以以现在正在气头上,闻言直接道:“把他丢出去,然后把范文和例示甩在他脸上。”

    听到她这样说,尔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找人去丢人,照她的想法,姑娘哪是这些人能够冒犯的,她前些日子随着姑娘鉴宝,那是真真见识了姑娘的神气,卖泥人那两口子说姑娘是小仙童可一点都没说错。

    尔尔噔噔噔下去了。

    苏以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等缓解了心口的气,方才不经意道:“你今后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由暗转明,自是听殿下的。”一瑾又从角落里缓缓出现。

    “那我要你做一件事。”

    ……

    秦骅自昨日见过父皇后心情还挺快乐,哪晓得今日便又被母后喊了去。

    前往凤仪宫的时候他心里很是有些害怕,怕自己被母后责骂。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皇后并未责骂他,而是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小姑娘,对他道:“你二舅舅今年带着家人回京述职,本宫见你九表妹生得可爱,便将她留在了宫里,你不是说煜儿离京后没有玩伴吗?喏,今后你便和你九表妹玩。”

    秦骅看了眼皇后下手方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一时有些懵,兄弟姊妹们现在都回来了,他哪里还会没有玩伴?

    不过这也是母后的好意。

    秦骅应承了下来。

    吕皇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挥挥手让宫人们退下,又将秦骅召至身前,温和道:“你煜表哥写了信来,专门给你的。”

    秦骅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他接过信拆开来读,看到最后心头已满是羡慕。

    “他说他要去草原玩,天哪,我也想去,我还没见识过草原。”

    吕皇后温和道:“这封信是他们在云州写的,现在两月已经过去,他们怕是已经到草原了。”

    秦骅羡慕极了:“不行,我得喊阿煜画个草原的图送回来,我以后有机会也想去草原纵马。”

    ……

    此时大厉朝边境的图特族中,族长正招待着两位独特的客人。

    白色的帐篷里坐满了人,男人女人们跳着欢快的舞蹈,客人和主人隔着喧闹的人群,遥相敬酒。

    图特族族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胡子长长的,一直垂到胸前,白色的头巾将他的头发包住大半,只下方两根白色的眉毛尤为显眼。

    他朝两位中原来的客人问候:“不知封小弟年方几何?婚配与否?”

    这话一出,帐篷内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明显看了过来,眼神热烈,与中原女子的闪烁羞赧截然不同。

    被注视着的高大男子浑然不觉,他悠然地饮了口酒,将身旁的小萝卜头拎至身前,朝那族长道:“这是我儿子。”

    被拎着的封煜:……小叔又拿他挡桃花。

    这便是明着的拒绝了,族长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些个貌美的女子们也失望地收回目光。

    封无涯则是将封煜放回了座位上,又一口一口品尝着这草原的好酒。

    等到夜过三巡,宴至尾声,他方带着累睡着的自家侄儿回了图特族准备的帐篷。

    然而刚把封煜放在床上,他便精神抖擞地睁开眼,爬到了封无涯身边:“叔,你为什么不成亲?”

    封无涯很是无奈,伸出一根手指将他戳远了些:“每日一问是吧?”

    帐篷中没有旁的人,在小叔面前封煜也不怕丢面子,只悻悻道:“祖母让我问的。”

    封无涯笑了声:“你随我出来这几百个日夜,天天问一次,还真是守信。”

    封煜骄傲地挺起胸脯,大声道:“那是,诚信是好品质。”

    “所以你保持着这个品质,乖乖睡吧,再不睡长不高的。”

    “可是您要是给我一个答案,我以后就不必次次问了,到时候回京我能和祖母交差,您也不必被我骚扰,这不是一举两得?”封煜又凑近了些许。

    这次封无涯不戳他了,他拍了拍衣角,坐到了帐篷中一把木凳上,给自己倒了杯酒,爽快道:“那你就回去告诉你祖母,说叔就是一匹野马,拴不住的。”

    “又是这句话,没劲儿。”封煜哼了声,仰面躺在床上,不打算再和封无涯说话。

    等他气着气着睡着了,仍在喝酒的封无涯方放下酒杯,上前给他盖了被子。

    草原上夜间的风很大,但帐篷里却温暖许多,封无涯离开了帐篷,望着西边的方向,沉默良久。

    ……

    以以再次忙了起来。

    秋闱结束,她买来各州府乡试的题,自己做了一遍。

    两个婢女见她如此认真,都觉得奇怪。

    “您又不必参加科举,何必如此认真?”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一整天不都该关注着衣裳糖人儿,怎么她家姑娘偏偏关心这些男子关心的事儿呢?最关键的是,她关心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好好经营店里的生意。

    以以摇头:“我得紧跟时事。”

    时事?

    两个婢女不懂。

    她们劝不动以以,只能陪在旁边磨墨。

    以以其实知道,青云上一战成名的机会快来了。

    这几日来店里的书生越来越多,选择甲区题目的人也越来越多,当然,说她侮辱圣贤、不知所谓的人也多了。

    等再过个几天,大概便有大批读书人要来闹事了。

    她的知识储备虽然不少,但临近最后关头,再怎么抱佛脚都不为过。

    以以参考了民间几名大儒对于此次乡试题目的解读,又对照着看了看自己的文章,最后长舒口气。

    很好,下辈子穿成男人也不怕了,起码举人是稳了。

    这时司司从门外接过一个匣子,放到了以以面前:“姑娘,这是今日甲区题目的答案。”

    甲区的题目,目前是以以亲自批阅,在找到一个有资格批阅的书生前,她估计都卸不下这个责。

    如今答甲区题目的书生越来越多了,从最开始薄薄一夹,到现在都要用匣子装了。

    以以有点后悔,早知道甲区的题目她该写个千古难对的对子,不然哪能有这麻烦事儿。

    司司把匣子呈上来,以以换了朱笔,仔细批阅起来。

    这厚厚一匣子共有一百二十余张,里面只有一张是合格的。

    以以仔细看了眼,让人将名字张贴到店门口去。

    由于甲区题目需要时间答和审,所以书生们都习惯了答完就走,第二天来看名单。

    不过这一个月来,那名单上始终都是空的便是了。

    今日书生们也一样,答完后携伴走了,一起到京城东边的柳花亭里说话。他们大都是参加这次秋闱的秀才,对于四书五经十分熟悉,此刻谈起抽到的题目,竟是比秋闱结束时还要兴奋。

    “我抽的那道题才叫奇葩,君夫人阳货欲,说实话,我没看懂。”

    “君夫人阳货欲?难不成是取‘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的君夫人和那‘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的阳货欲?此题甚是奇怪。”

    “哈哈不愧是序之,一来就说出了这其中出处。”有书生恭维道:“不知序之遇到了何题?”

    被称为序之的书生笑笑:“王速出令反。”

    听到题目的书生愣了下,硬是没想起这题目的出处,他冥思苦想许久,然而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这时,忽然有个书生道:“我觉得这青云上毁了先贤文字,出的题目简直不知所谓!我遇到的题目就不跟你们说了,玷污先贤,当真没意思的紧。”

    这声音很大,大到在场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不由看过去,是个着青衣的书生,观布料家境应该不错。

    他见所有人看他,不由得意一笑,张扬道:“我看那甲区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不然它哪能一个人都不放进去?文章这种东西,评论最是主观,它看不顺眼,那一个人都可以不放进去,大伙儿说是不是?”

    零零散散有几个书生应好。

    青衣书生更得意了:“你看这青云上不就是一家店吗?这店铺里要真有好东西,那肯定大大方方亮出来,让人艳羡想买,它不敢,它还拿帘子遮住,那不就是没有好东西吗?欲盖弥彰,不外如是,要我说,我今晚就雇个小偷去里面探探究竟,看看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要遮遮掩掩,让这店家铁了心不放任何一个人进去,我就不信了,在这店家的阻拦下,还能有人进去甲区?”

    众人又是一声叫好,还有书生嚷嚷着开个赌局,赌那甲区里面究竟是何物。

    一群人兴致高昂起来了,说先要推举个庄家。

    这倒是让先前那几个讨论题目的人尴尬的紧,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没再说话。

    等书生们将赌局做好了,桥边忽然跑过来一个小厮,大声道:“少爷,青——青云上那甲区榜上有名单了!有了一个名字!但那不是少爷的名字!”

    众人不由屏息,他们还没来得及押注呢?怎么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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