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骅敢送,以以自然敢收,她喊人把白雁好好养着,又去看下面排队的书生们。

    被这一打岔,秦骅倒是忘了之前想问的问题,也跟着以以去看下面的人群。

    尔尔站在台前,放了张纸展示进店规则。

    排在前面的书生们一字一句读着上面的内容。

    “答对相应区域题目即可去相应区域及其以下区域购买一件物品,共有甲乙丙丁四区域,甲者最佳,乙者次之,依次而下,例如,答对甲区题目者可前往甲及其以下区域挑选,若选中物品为甲区域物品,需支付相应价格,若选中物品非甲区域物品,则可免费获得。每次进店均需答题,一次只能选择一件。”

    “居然答对了就可以免费拿啊。”

    “那是低等区域的才行,看你能不能答对再说。”

    高等区域的东西自然更好,这是肯定的,然而各区域间有帘子阻隔,旁人压根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甲区域的题目非常难,里面也只有一样东西,是之前当铺捡漏得到的一块古砚。

    捉雨她们不知道怎么识别文物年份,但以以可以,她认出这是大厉朝之前五百年,宰相范恙用的端砚。范恙乃千古名臣之一,在他活着的那个年代也几乎是文坛领袖,拿这块砚做大杀器也算是正常。

    不过自从识别出这块砚后,以以就喜欢逛小摊子,还真能让她逛到不少宝,前些天准备青云上开张的东西的时候,她就整天在杂货市场上逛。唯一有点不好的就是这些东西来路不明,说不定便是盗墓而来,让人觉得并不是很好。

    以以叹了口气。

    下方已有书生陆续进入,他们进入的都是一楼的桌椅区域,旁边都有帘子和侍卫,无法看到帘子内的东西。

    题板被放在桌前,按顺序,每个人选择区域,然后抽出自己的题目。

    这是以以这段时间最耗费心神的事,她是真的绞尽脑汁,把法令、算术、书法、文才、政论、对子等等曾经记得的全部弄了出来,甲区的题目基本需要作一篇策论,乙区则是算术法令,丙区是稍微有些绕脑的题目,丁区则是对对子。

    答题陆续开始,排队的第一个人信心勃勃,选择了甲区题目。

    尔尔轻笑一声,让他抽了个签。

    题目名为“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

    这书生一看这题目就懵了。

    这确实是《论语》中的句子,但是怎么缺了几个字呢?

    他盯着题目看了半天,最后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已经有选择丁区题目的人答出了题,当即一声欢呼,要去看看丁区的东西,陆陆续续地,又有两个人进了丁区。

    乙区那人看是算术题,直接放弃,丙区的人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也走了。

    就剩下他,盯着这题目,总觉得自己该会却又不知道怎么写?这种题目,他怎么没见过呢?

    “这是截搭题,是——”大厉朝之后八百多年出来的题目。

    话在以以嘴边过了一道,最后吞了下去,改为:“原句是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出自《论语》,这题主要考他对原句的释义以及对截搭后句子的释义,还有两者的辨析和衍生,当然最重要的,还有升华,五者均言之有理,那么便算是过了。”

    秦骅眉头紧锁:“可是这种题目从未出现过,而且乱改先贤语句,你怕是会被骂上风口浪尖。”

    以以笑起来,露出一个甜甜的酒涡:“就是要被骂到风口浪尖。”

    她看着下方,果然见那举子忽然站起,将试题狠狠扔在地上,然后走了出去。

    众人不明所以,但也没管他,只顾着答自己的题,但以以知道,一切都不过是刚刚开始,真正的大戏,要等到秋闱之后,那之后,有才的书生才会在外面晃荡。

    ……

    秦骅在青云上只待了一个时辰就走了,他怕待久了耽误课业,便急急地回了宫。

    七妹妹自学都比他学得快,这当真是可怕的天赋,他要再不努力,说不定就要被她超过了。

    想到这里,秦骅又嘱咐车夫赶快点。

    然而他刚进宫门,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有一个小太监将他拦住了,是父皇跟前的太监。

    小太监朝秦骅行了个礼,小声道:“陛下想见您。”

    秦骅的脸立时就僵了。

    皇帝回来后很是忙了一段时间,直到将手头上的各种事物料理完毕后,他才有空来处理秦骅的事情。

    这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该有的敲打却不能少。

    皇帝揉了揉眉心,朝阴影处招招手:“朕离开这段日子,泰王府有异动吗?”

    “回主子,无。”

    “汝南王府呢?”

    “回主子,无。”

    “冷宫呢?”

    “回主子,除七公主频繁出宫外,并无异常。”

    皇帝眉心一下子皱了起来:“她出宫做什么?”

    “回禀主子,七公主出宫乃是为了做生意。”

    皇帝沉默了很久,像是思索不通,又像是有些许怀疑,等到他眉心舒展些许,内侍禀报五皇子求见,他又招招手让人离去。

    秦骅恭恭敬敬地走进来,噗通一声跪下:“父皇,孩儿错了。”

    皇帝看向他,难得眼角带了点笑意:“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儿?”

    在皇帝面前秦骅可不敢抖机灵,他把一切都如实说了,又把自己那样做的原因说出来,然后脑门磕在地板上,一言不发。

    皇帝看他这个样子,又想笑了。

    小五确实是个聪明的,能屈能伸。

    他也确实没觉得他做错了什么,让他下次行事再小心些,便招招手让他退下。

    哪知道秦骅转身走了几步,临走前又忽然回来,可怜巴巴说:“七妹妹是我带出冷宫的,阿煜被他叔父带离京城了,父皇您又带走了一批人,我没有玩伴,只好找七妹妹了,您别怪她。”

    皇帝睨他:“你这么关心你七妹妹?很喜欢她?”

    秦骅毫不犹豫道:“七妹妹很聪明,比我聪明多了,父皇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皇帝这次很久没应声,久到秦骅头越来越低,最终快低过了脖子,他才说道:“那朕过两天见见她。”

    得了这话,秦骅方才松了口气,了当地离开。

    大殿里只剩下了皇帝,连太监都被赶了出去。

    阴影里一阵闪动,龙案上便多了一小叠卷宗,皇帝拿起卷宗细细阅读起来,良久,他才叹了一声:“让一瑾由暗转明吧。”

    ……

    青云上改动先贤语句的事情在京中有了些许风声,然时下众人皆关注着近在咫尺的秋闱,是故这水花虽起,但也着实不大。

    以以这几日没打算回宫,她准备在青云上住几天。

    然而她住下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不对劲。明明昨夜她睡下前绣鞋鞋头一个朝南一个朝北,怎么今早这双鞋就摆正了呢?鞋头竟都是朝北。

    以以从床上下来。

    青云上三楼里她的闺房被布置得十分雅致,窗前有一个小榻,小榻再过去些是一扇十二折山水屏风,将香炉的烟气儿挡在了外面。

    司司和尔尔不在,想来是去应付店里的事宜。

    她穿上衣服和鞋,又戴上幕篱,噔噔噔下了楼。

    青云上只有下午开门,司司和尔尔并着另外几个伙计正在算账,她靠近了一些,能听到她们口中嘟囔着“甲乙一个都没有”“真是太无用了”等字眼。

    以以上前,拉了下司司的衣袖:“昨夜我睡着后,你们有人动我的鞋吗?”

    司司摇了摇头:“昨日您睡下后,奴婢和尔尔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以以姑娘可是乡君的贵人,她们哪里敢动姑娘的东西。

    两个侍女没有撒谎的必要。

    以以点头,又回了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她的床已经被铺得好好的,连帘子都挂了起来,一边一个,对称极了。

    她忍不住眼皮跳了跳,心头有些发慌。

    虽说最开始她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从穿越后到现在重生两次,经历了那么多,如今对于神佛之事,她也没有最开始那么不信。

    若真是闹了鬼,那她该怎么办?

    以以的脑子里此时一团乱麻,眼睛不住往帘子柱子等能藏人的地方瞟。

    然而那些个地方明明堂堂,压根没有藏人。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环顾四周,她忽然拍了下桌子,大声道:“何方宵小?还不出来!”

    空气中有风吹来,吹动粉白色绣木槿的帘子,吹动香炉中的烟雾缭绕。

    榻旁的阴影处,一名黑衣女子单膝跪地,神色严肃:“属下一瑾参见七公主殿下。”

    女子容颜普通,但一双眸子却如利剑一般,十分凌厉,她衣服袖口处的暗纹十分眼熟,以以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乎——

    “皇家暗卫?”她心头忽然有点凉。

    一瑾点头。

    以以紧跟着追问道:“那你跟着我几年了?”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在以以紧盯着的视线中缓慢开口:“自公主出生起。”

    也就是说,她被仁宗监视了将近七年,如果算上前世和前前世,那时间可能会更长。

    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

    以以盯着房间里的柱子,一字一句吐出她一直想说的那句话:“他真不配当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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