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傍晚的时候高策带着齐渃过来了。他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人,感叹道:“你这儿好生热闹啊。”

    知乐点点头:“是啊,没你吃饭的地方。”

    “那可不行,”高策拍拍齐渃的肩膀,“我们渃渃还在长身体,怎么能不吃饭。”

    齐渃早已习惯了高策拿她当挡箭牌这种事,只好违心地点点头:“知乐姐姐,我饿了。”

    谁能拒绝一个奶娃的要求呢,知乐揉了揉齐渃的脸:“好,盈月姐已经在厨房忙起来了,很快就能吃饭了。”

    高策满意地笑笑,又厚脸皮问道:“你不拿点好酒招待我?”

    “上次忘了介绍,”知乐指了指墨深,“这就是那个和你一样不讲理的家伙,不允许我喝酒,所以归宁园里一滴酒也没有。”

    高策不满:“那怎么行,我们哪次见面不是不醉不归的?渃渃,去买酒来。”

    齐渃叹了口气:“师父要不醉不归,渃渃可搬不动那么多酒。”

    墨深自认罪魁祸首,他起身道:“就别为难小孩子了,我去吧。”

    阿筱和莳戚一直在厨房帮忙,一会儿一道菜一会儿一道菜,没多会儿桌上就快放不下了。知乐道对阿筱道:“可以了,让他们来吃饭吧。”

    话音刚落,墨深也回来了,不过他两手空空如也。知乐盯着他看了半天,确认自己没记错他出去是做什么的:“你出去溜了个弯?”

    墨深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一挥手,便在旁边的桌子上放满了酒壶。

    “墨深仙君大气啊。”

    墨深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扔给知乐。

    知乐震惊:“我的钱袋?”

    墨深点点头:“妖君大气。”

    盈月忙完了,从屋外进来。知乐介绍道:“这就是今天的客人,这是高策,他徒弟齐渃。”

    盈月看见二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高策看出盈月的不对劲,联想到前几日在街上的事情,好奇道:“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啊,我们见过吗?”

    “好像没有吧,我整日在归宁园忙着,出去的机会也不多。”盈月否认道。

    齐渃也想起来了:“姐姐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像是……”

    高策心中明了,他暗下拍了一下齐渃制止她继续说。齐渃领会,话锋一转:“是百薇草的味道。”

    “后院就有一丛百薇草,盈月大概是修理的时候沾上了味道吧。”墨深回应道。

    知乐夹了块鱼给莳戚,张罗道:“聊天归聊天,动筷子啊朋友们,别客气。”

    高策率先拿了个酒壶打开,示意知乐。知乐也不推脱,把杯子递过去,任凭高策给她倒满。莳戚却看不下去了,问知乐:“你那点酒量,能这么喝?”

    “我那点??”知乐想起来中秋的事了,解释道,“上次绝对是意外,我酒量没那么差。”

    高策听见他们的谈话,戳穿道:“你说小知了酒量差?你是没见过她在酒馆跟人赌酒,一个人喝倒五个大汉的壮观场面。”

    “还有这种事?”莳戚震惊。

    知乐狠狠瞪了高策一眼:“还有小孩子在呢,瞎说什么!”

    高策悠悠来了一句:“这一桌人,可没什么听不得的。”

    知乐听不懂他言下之意,也懒得理会,便举杯吸引大家的注意:“喝起来啊。”

    莳戚放下酒杯,指了指高策问知乐道:“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他一直叫你小知了?”很明显他对这个亲昵的称呼很不满意。

    “这还不明显吗?”知乐早已默认了这个解释,“因为他是个聋子啊。”

    ——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知乐。”

    “知了?还有人起这种名字?听起来就是个聒噪的性子。”

    “滚!”

    ——

    一顿饭几壶酒下肚,大家都有些许醉意。客九喝得少,在帮着盈月收拾桌子。阿筱难得看见个比自己年岁小的,喜欢得紧,拉上齐渃去一旁玩了。

    莳戚虽然没喝几杯,但此刻脸已经很红了。知乐戳了戳他的脸笑道:“原来你酒量这么差,怪不得上次中秋节你不喝酒。”

    莳戚辩解道:“我只是容易脸红,其实没有醉。”

    “那你晕不晕?”知乐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莳戚老老实实地点头:“有点。”

    知乐失笑。

    高策看买的酒还剩不少,非要拉着大家喝完,扔给了墨深一壶,知乐一壶,正要给莳戚的时候,被知乐拦下了。

    “他不能喝了。”知乐拍拍莳戚,“你晕了就先回屋睡。”

    莳戚看了看知乐手里的酒壶,一本正经地制止:“你也不能再喝了。”

    知乐把他往屋子的方向推:“放心,就高策那点本事,喝不倒我。”

    莳戚站定,不让知乐推动他:“我看着。”

    “放心吧,我保证没事。”知乐拿他没办法,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盖章为证!”

    莳戚心满意足,终于动了脚步,被知乐扶回房间了。

    知乐回到正厅的时候,墨深和高策已经不见了,正要问客九二人的去向,屋顶上传来瓦片滑动的声音。

    客九一边收拾一边道:“俩人在上面拆房子呢。”

    知乐出了屋子往上看,俩人果真在屋顶上比试起来,她抱着手臂欣赏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个瓦片掉下来差点砸碎,知乐一抬手将瓦片停在空中,扔上了房顶。

    墨深和高策一人接住一个,放回了原处。

    知乐飞身上去坐在屋檐上:“你俩比试倒也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二人相识一笑,走到知乐身边坐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墨深好奇道。

    知乐五个字概括:“不打不相识。”

    高策也好奇:“那你俩呢?怎么认识的?”

    知乐再次概括:“不打不相识。”

    高策刮目相看,他碰了一下知乐的酒壶:“你挺喜欢惹事啊,天天打架。”

    知乐不服,看向墨深:“我惹事?”

    墨深也碰了一下知乐的酒壶:“事惹你。”

    三人开怀大笑,举杯畅饮。

    夜深了,高策又喝得大醉,知乐干脆就留高策和齐渃住下。阿筱拐走了齐渃要一起睡。知乐和墨深把高策丢进了客房,又回去收拾一地的酒壶。

    知乐正收拾着,突然想到什么,她疑惑地看了看酒壶,问墨深:“上次在露月楼,喝的是什么酒来着?”

    “桂花酿啊,你问这做什么?”

    “桂花酿醉人吗?”

    “桂花酿……”墨深思索了一下,“分人吧,酒量不好喝几杯肯定醉。”

    “你看我像酒量不好?上次中秋节我还算是克制,都没喝几杯,怎么会醉得那么厉害?”知乐放下酒壶一拍桌子,“你是不是给我酒里下药了啊!”

    “说什么呢!本君是正人君子。”

    “你赶紧坦白,到底怎么回事?”知乐坐正身子抱着手臂,摆出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样子盯着墨深。

    墨深一副委屈的样子:“真没怎么回事,就是普通的酒啊,而且我跟你喝的可是同一壶酒,怎么可能下药。”

    知乐全然不理他的狡辩:“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了,别想再踏进我的宅子蹭吃蹭住。”

    墨深权衡了一下利弊,坦白道:“其实酒真的没什么,就是那天点的那醉蟹有点名堂,露月楼醉蟹用的酒是陈年的风光酒,那天一共四只醉蟹,莳戚剥了两只几乎都给你了,你吃了最多的醉蟹,又喝了不少他们自家酿的桂花酿,两种酒那么一混,醉得很快的。”墨深说完后,心虚地看了一眼知乐,急忙撇清自己:“这醉蟹和桂花酿虽都是我点的,但吃都是你自己吃的,不能怪我吧。”

    本来听了墨深前面的解释,知乐憋了些火想要收拾他,结果墨深又说了这么两句,听起来还颇有些道理,知乐的确是理亏,只能这么算了。

    墨深调侃道:“你有什么可气的?要不是我,你的莳戚现在已经跑回佑安门修仙去了,怎么可能还天天跟你浓情蜜意卿卿我我?”

    知乐轻笑一声:“你还调侃我?就你走的那段时间,盈月那可是每天都心事重重的,感觉跟丢了魂一样。”

    墨深收拾酒壶的手顿了一下,他纠结犹豫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坦白道:“跟你说个事啊,我前段时间不是回天界要办点事情吗?有意外发现。”他一伸手,手上就多了一本册子。

    “这是什么?”知乐接过册子,看见上面写着“苏盈月”三个字,她愣了愣,诧异道,“苏盈月?”

    墨深看她只看了一个名字就念叨半天,着急道:“你翻着看看啊。”

    知乐把册子放回桌上,推向墨深:“不用看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了?”墨深看了看她,半信半疑地隐去册子。

    “所以白天我问客九的问题你明明知道答案了?”

    “算是吧,不过你们一开始说元珩的时候,我是真没反应过来。”墨深问道,“元珩就是莳戚的前世,对吗?”

    知乐没吭声,算是默认了。她避开话题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

    “我怕你知道了是盈月做的,会找她算账。”墨深拿起酒壶添酒,“其实她也挺可怜的,执念太深,不愿踏入地府,孤魂就一直游走于世间几百年,现在不过是借尸还魂,也没多长的寿命。”

    “我是这么记仇的人吗?”知乐想不明白,“不过她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个仇,竟然能忍受数百年孤寂?”

    墨深长叹一口气,重新拿出盈月的运簿塞进知乐手里:“你还是拿回去好好看一看吧。”墨深说完便回了屋。

    知乐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翻看运簿,原来盈月喜欢的那个书生名为江谙,俩人本已约定,等书生考取功名,就上门提亲,没想到盈月的父母先一步给她定了亲,盈月宁死不从,惹怒了周二公子,造成了悲剧。

    也是苦命人。知乐长叹一口气。

    夜已深了,几个房间内的烛火陆陆续续熄灭,院中只有昏暗的月光照亮青色的石板,和坐在院中沉思的人影。

    “阿姐,你不休息吗?”阿筱悄悄跑出房,坐到知乐身边。

    知乐被她扰乱了思绪,却温柔道:“阿筱,你怎么还没睡下。渃渃睡了吗?”

    “睡着啦,我轻轻出来的。阿姐,我这两天在苍州,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很是熟悉,却又说不清道不明。”阿筱看起来竟有一点忧思。

    知乐笑道:“小小丫头犯什么愁?你从没来过苍州,能有什么熟悉的?”

    阿筱往知乐肩上一靠:“所以我搞不明白,也睡不好。”

    知乐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好啦,等我解决了手头事情,就带你去散散心,快回屋休息吧。”

    哄好了阿筱,知乐困意也上来了。她站起来活动活动,准备回房睡,经过莳戚房间的时候,发现窗户没关好,她正要去关,又透过缝隙看见莳戚的被子掉了一半在床下。

    知乐笑笑,轻声推门进去给莳戚理被子。

    莳戚睡得安稳,知乐静静看着,突然俯身下去想要亲一下莳戚,凑得极近的时候,莳戚突然醒了,吓得知乐立刻弹起来,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莳戚猛地一拉,摔在了莳戚身上。

    二人距离不过一寸,静静对视片刻。莳戚嘴角一扬,问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知乐脸慢慢红了起来,找理由搪塞他:“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刚才想干什么来着?”

    莳戚毫不留情地拆穿道:“昨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你还跟盈月就着好几天前的事聊了半天呢,可不像是记性不好啊。”

    知乐抵不住他炽热的目光,扭开头不看他,手一撑想要离开,却被莳戚单手抱住不给她起来。

    莳戚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要是再跟我装傻的话,我就要蛮力逼供了。”

    “你别动歪心思啊。”知乐盯着莳戚的脸,“否则看我以后饶不了你。”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今晚,是我饶不了你。”莳戚脑子一转,就找到了正当理由,“再说了,这歪心思可是你引诱我的,之前中秋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喝醉了,一直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说……”

    “说什么?”知乐对于那天喝醉酒几乎是失忆状态,此刻看到莳戚这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肯定是自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一副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样子,毫不示弱地盯着莳戚看,试图制止他说些有的没的。

    莳戚才不理会她的小把戏,他往知乐脸上凑近了一些,呼出的气拂过知乐的脸,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知乐被他撩拨地浑身要烧起来了,莳戚低沉的声音在她左耳边响起:“你说啊,想要个小妖。”

    话音刚落,没等知乐反应过来,莳戚翻身上来吻上了她,知乐本来有点紧张浑身僵硬,最后却也醉倒在莳戚的温柔之下,开始逐渐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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