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乐从沉睡中醒来了。
她躺了好几日,此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刚要坐起来,被胸口的伤疼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地轻哼一声。
不远处有杯子砸碎的声音,知乐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看见一个异常模糊的影子,便问道:“谁在那?”
客九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知乐:“我。”
知乐适应了一会儿,看清了客九,这才发现自己的五感恢复了,回想到之前的事,疑惑道:“我能看见了?”
客九一愣:“怎么了?”
知乐抬手在眼前挥了挥:“之前恽兖放了一个什么毒虫子咬我,说是会影响五感的。”
“我就说呢,凭你怎么也不能被一个小小的修习弟子给杀了,原来是被使了阴招。给你用的可能是红松虫吧,不是什么厉害的玩意,过段时间毒性就自己消失了。”
知乐环顾屋内,愣了一下:“这是哪啊?”
“斛南山小院啊。”
知乐松了口气,斛南山小院是之前阿筱在的时候,她和阿筱住的地方。她那个洞里比较潮湿,又很冷,不适合养孩子,她便让客九带了几个族人过来修了个院子。后来把阿筱送到妖族后她就回洞里住了,三年未来过,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客九看穿了她的心思:“怎么,害怕我趁你睡着,把你拐回妖族?”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知乐玩笑道。
“那现在拐走也不迟。”客九冷笑道。
“不行不行,疼疼疼。”知乐捂着胸口呻吟道。
这一捂她才反应过来,钟元石回来了。知乐回忆之前,问道:“你见过莳戚了?他人呢?”
“回佑安门了。”
“回佑安门?你为何放他回去?”
“你对这么关心那小子,又为何将他推远?”客九反问。
知乐一怔,随即否认:“说什么呢。”
“你不是等了他这三百多年吗?如今他回来了,你又不敢了?”
“他不是元珩,你不懂。”
“不管他是谁,你对他有意思。”
“客九。”知乐制止他道,“我不能。”
“那你把钟元石给他?”
知乐对客九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道:“我把钟元石给莳戚,只是为了保住钟元石的权宜之计,我知道你会来的。”
客九懒得与她相争:“你就会折腾我。”
知乐沉默片刻:“我觉得佑安门那个恽兖没这么简单,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有没有人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客九扫视她,“这才多久没见,你这噬魂钉的伤是哪来的?”
“佑安门的人伤的呗,我还会自己捅自己不成?”
“你会。”客九语气笃定,“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别想些有的没的。”
养了好些日子,知乐总算能正常活动了。客九也突然接到了族里传来的消息,正为难着要不要回去,就听知乐说道:“你回族里吧,我过几天下山,你留在这儿也没有意义。”
客九听她这话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拆穿道:“你不会是下山去找那小子吧。隐身损耗很大的,你怎么也是大病初愈了,我劝你不要。”
知乐被看穿了心思,她掩饰道:“我是想知道佑安门里到底有什么古怪。放心,我这次不会跟他们明着来了,总得知道是什么人觊觎钟元石吧。”
“反正拦不住你,这个你带着,你还没恢复完全,撑不住时服下一粒,可以让你感觉好一些。”客九向知乐展示了一下小药瓶,将它放进一个布袋里,系在知乐腰上。
知乐隐身入了佑安门,这会儿弟子们都在修习,不在住处,知乐便去了后山一一查找莳戚住的屋子,想确认莳戚是不是真的在佑安门。
当知乐推开第七个屋子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莳戚住的房间,屋内还残留着莳戚身上特有的味道,知乐在房中站了一会儿,看他桌上竟还有本医书,倒没想到还是个沉迷钻研医术的。
知乐上前将医书翻开,然后便愣在那儿。
花知乐莳戚
那张写有他二人名字的纸,完好无损地夹在书里。
知乐心中滋味说不上来,她将书合上放回原处,离开了莳戚的房间。
她在佑安门找了一圈,也没寻见莳戚。
可能下山办事了吧。知乐这样想着,在佑安门呆着也无意义。正准备离开,未曾想迷了路,几个阁楼她绕了好几遍了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记个路。走着走着,知乐突然感觉前面一个阁楼外有很强的结界,她甚至感受不到屋内有几个人。
顺雨阁。
出于好奇,知乐观察了一下这个阁楼,门窗用的是上好的沉香木,屋顶的瓦片也是难寻的琉璃瓦,就连门上的牌匾周围都镶了翡翠,住在这个阁楼的肯定是佑安门地位最高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佑安门那位神秘的掌事了。
正想着,屋门突然开了,知乐看见是莳戚,惊讶了一下。正要跟上,却发觉在莳戚走了没多会儿,屋里又出来一人,此人一身黑衣,隐于夜色,脚步极轻,一般人估计很难察觉他的存在。他悄悄跟在莳戚身后,不知道是想做些什么,知乐加强了防备,跟在黑衣人身后。
莳戚走进一片树林,那黑衣人突然不跟了,停在树林外,知乐一时不知道该跟莳戚还是黑衣人,正犹豫着,那黑衣人突然冲她的方向甩出一道法术,知乐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做出反应闪身躲开了,没想到黑衣人又连着甩出几道来,好在知乐一一躲掉了。
看见黑衣人舒了口气,知乐的心也稍稍放下一些,此人估计是察觉有异想要验证一下,他修为不浅,就连知乐连着躲开这些攻击都觉得有些吃力,一般人估计躲不开。此刻既然没有命中任何人,他自然认为是自己多虑了,继续跟了上去。
知乐站在原地缓了缓,想来是遇到高手了,不能再跟那么紧了,她等那黑衣人离开她的视线后,才顺着刚才的方向追踪过去。她感觉到两个人的位置大概都在树林中间,便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一眼就看到莳戚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耍招式,嘴里还念着些什么术法。那黑衣人躲在树后看着,待莳戚一套招式练完,他突然朝莳戚甩了几道法术,知乐一惊,下意识就要替他施法挡掉,却见莳戚突然自己施了法制造了一个风屏护住了自己。
莳戚化掉了风屏,突然看了一眼知乐的方向,知乐紧张得很,以为隐身突然失效了,连忙看了看自己,明明还是隐身,她又看向莳戚,莳戚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黑衣人身上。
“吾昇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莳戚问道。
吾昇解释道:“是掌事的意思,这几个月来,你从他那里习得不少,掌事却丝毫没在你身上感受到钟元石,他知道你晚上会独自到这里练习新学来的术法,便让我来试试你学习的速度,毕竟有钟元石在你体内,想必你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莳戚笑了笑:“那你试出什么了?”
吾昇把手背到身后:“刚你只练了一遍,就挡掉了我的攻击,学习的速度的确够快。”
“那就麻烦你回去告诉掌事,对我少一点怀疑,等我学成之后,自会遵守我们的约定。”
知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钟元石明明已经回到自己体内,为什么莳戚说钟元石在他体内?
“知乐?知乐?”
知乐听见有人喊她,回过神来,发现吾昇已经走了,莳戚正在喊她的名字,难道他真能看到自己?知乐愣了愣,犹豫之下并没有回话。
“真的不在吗?”莳戚失望地低下头,坐到一棵树下,随意地施起法来,他一会儿造一阵风吹一片叶子飞向自己,一会儿又造一道风屏将吹来的叶子挡掉,他忽然笑了一下,喃喃道,“我真是魔怔了,找机会再去看看她吧。”
知乐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她一直醒不过来,莳戚是不是就会一直这样?
跟了莳戚两天,知乐大概摸清了他每天会做些什么,上午的时候大多是在屋内看书,晌午过后便随佑安门众弟子一起练习,晚上则去择晔房内学习术法,再到树林里巩固所学。
知乐也曾在择晔房外守了一天,未见有其他弟子像莳戚这样由他单独授课的。莳戚学得多练得多,此时的能力已经和在佑安门修习几年的弟子不相上下了。
他如此刻苦,若不是之前她听见莳戚与吾昇的对话,恐怕就真的以为他是来潜心修习的了。
连续的隐身对知乐的损耗不小,加上她这几日只吃了几个后山摘的果子,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想来莳戚现在所学甚多,本领也不小了,又暂时寻了择晔做靠山,择晔虽有怀疑,但还不至于要他的命,估计不会出什么事。无奈之下,知乐只得暂时离开佑安门,下了山去了苍州。
苍州这百年来没什么变化,知乐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处名为归宁园的宅院门口,看周围没什么人,走到门右边角落处抽出一块砖头,伸手从里面掏了钥匙出来。
她吹了吹钥匙上的灰,又擦了擦锁,过了几百年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打开了,她可不想暴力破坏这把锁,当年就预料到自己几百年都不一定回来一次,特意花重金跑到锁匠那里打了一把好锁来锁这院门。
咔哒。
知乐笑了笑取下了打开的锁,自语道:“好锁就是好锁。”
院内比知乐想象的要狼藉得多,知乐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发愣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重新锁了院门离开。
已经很晚了,现在找人来打扫不太现实,知乐走进一家客栈:“老板!给我个房间,送些吃的过去。”
“好嘞!”
老板正要招呼小二带知乐去房间,知乐拦下来问道:“老板,你这儿人手多吗?”
“您是要?”
“长辈留下的一处老宅子,很久没人住了,您看看能不能明天差些人帮我打扫打扫,我想明天就住进去。”
老板掂了掂钱袋子,露出笑容:“没问题!您放心,明天您肯定能看见一个干净的新宅子。”
“行,那明早我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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