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是,没问题,没问题,小人立即就去。”
方秋叹有些浮在云端,跟着一帮小太监就带着药去了乾宁殿。
路上。
“一会儿不论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就好。”蓼实走在他身边不动声色地说。
方秋叹很紧张,只得强作镇定地应了下来。
他想留在洛无尘身边,拜师他不敢高攀,可能习得一些皮毛,于他而言也够他受益终生了。
可现在听着蓼实这话,他明白了些别的什么。
“我与我们家公子提过,说你想跟着他学习一二,公子应了。”蓼实丢出了一个极大的诱惑。
方秋叹这辈子没想过要在宫里呆一辈子,皇帝终有一天会死,太子也非明君,他早晚都要出宫的。有着一身医术,不说能如洛无尘那般声名大振,出了宫到底能悬壶济世,饿不死他们一家子。
“是,小人定不负大人所望。”
很快就到了乾宁宫。
方秋叹原本想要行礼,但是于言急慌慌地拎着他们快速把药浴弄好,齐齐跪在旁边,等着皇帝说话。
几个太监将皇帝和亵衣扶进浴桶,洛无尘便看向方秋叹,“方医士,这药的药性,你给皇上说说。”
方秋叹极力压着自己别抖,可声音还是多了几分颤抖。
“是,国师大人。”
方秋叹开始还说得紧张,倒也不至于磕磕绊绊,到最后说得越来越顺。
皇帝就闭眼听着,洛无尘在给皇帝施针,闻言嘴角勾着一抹清润的笑,转眸看着方秋叹,眼里是让人安心的鼓励与平静。
方秋叹看着洛无尘,心里愈发感激。
“你是太医院的人?”皇帝听完,转头疑惑地看着方秋叹。
“回皇上,小人是太医院的肄业生。”
“一个小小肄业生便知如此多种药的药性?”
方秋叹伏首,没有说话。
洛无尘就静静施针,于言见皇帝没有说话了,抬了抬手让他们都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殿外,于言走在方秋叹身边,道:“方医士,能得国师大人青睐,实在幸运呐。”
“公公言重了,哪有哪有。”方秋叹连连摆手,这可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怎么受得起他的夸赞。
“你就别谦虚了,年轻人,前途无量啊。”于言眼睛尖得很,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国师大人不好惹,他也想活命。
皇帝病重时,他曾为自己在太子那找过出路,但是无果。
他虽为阉人,到底能活也不会想死。
他拍了拍方秋叹的肩,方秋叹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咬住了似的浑身凉了一片,镇定地跟于言行了礼,这才匆匆离开,回了太医院。
乾宁殿里。
皇帝道:“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做得很失败?”
亲儿子盼着他早死,群臣齐齐跟他作对,丞相不过被禁足而已,他那个儿子就急得像是自己折了他的左膀右臂,急不可耐地开始动作。
“皇上乃是明君,自当长命百岁。”洛无尘瞎话说得一点都不含糊,长命百岁于人而言是可行的,他若是夸皇帝自能万岁,明显欺君。不过,洛无尘根本就没想要皇帝得一个善终。
皇帝听着洛无尘的话,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他道:“国师,倘若有人弹劾你,说你乃一江湖游人,不配为国师,更是江湖骗子,你当如何?”
洛无尘却笑了,“皇上,在下医术如何,皇上不是感觉最为真切么?”
皇帝没有说话了,他看着水面,道:“国师,你觉得太子如何?”
“太子?”洛无尘故作诧异,“皇上如何有此一问?”
“你就不恨太子么?”皇帝怀疑地看着他。
“皇上说笑了,太子乃是未来的储君,又是皇上的亲子,在下又怎会去恨。”
“你进京遇刺的事,朕已经知道了。”皇帝幽幽道。
“皇上?”洛无尘疑惑地看着皇帝,皇帝回头,“若朕说,那是太子做的,你当如何?”
“皇上,在下只是国师,太子要做什么,在下也只能听之任之了。”洛无尘的眼眸里适时的露出几分失落来。
皇帝这才想起般,洛无尘只是一个国师,并没有实权。现今朝堂因为太子的关系已然动荡,若是太子要对洛无尘不利,将其暗中杀害,那他的命,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国师,明日起,你便开始上朝。”
“皇上?”洛无尘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他以为,皇帝至少会像封他为国师那般,要先安抚群臣才让他上朝。
“你照办就是,届时,朕会封你为当朝左相,你身子不好,可坐于朕侧。”
皇帝的语气平静,洛无尘却听得微眯了眼睛。
计划比他想象中更为顺利,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洛无尘自乾宁殿回来后,心情颇好,就连青黛都感觉到了。
“公子,你心情好像看起来不错啊!”
“你如何看出来的?”洛无尘正在摆着棋子。
青黛看着他棋盘上的棋子,今日他们公子的棋风显然温柔了许多,棋盘之上未见明显杀意。
洛无尘顺着他的视线看在棋盘上,略微失笑。
青黛跟蓼实跟了他许多年,都很了解他,他一些小习惯,他们都知道。
“是不错。”洛无尘拣了棋子,也不下棋了,青黛见他把棋子捡起来,就坐在他对面跟他一起捡。
“皇帝让我明早去上朝,届时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封我为左相。”
洛无尘的声调是温柔的,可是青黛看着洛无尘嘴角的笑,知道一切都都在他们公子的意料之中。
“那明日,你岂不是卯时就要起来?”这对他们公子而言太早了。
雍国早朝卯时起,有时半个时辰不到就下朝,偶尔却要巳时末才下朝。
“所以今日,我的早睡。”洛无尘跟青黛两人把黑白棋子都拣完了,外面才传来蓼实的脚步声。
“公子。”蓼实单膝跪地,“听风楼那边来问,何时动手。”
洛无尘瞬间便懂了蓼实所言为何,洛无尘道:“都安排好了?”
“就等公子下令。”
洛无尘嘴角的笑渐深,那笑看得青黛头皮发麻。
暗算太子,不能做得太明显,也不能太假,洛无尘幽幽道:“雪月阁那边的人骗来了?”
“二十一人,都在宫外候着。”
“后天晚上,我会在涉事殿,如果遇见了皇上,一并动手。”
“是!”蓼实下去了。
青黛担忧道:“公子,你怎么骗到雪月阁的人来动手的?”
青黛尤其好奇这一点,倒是不担心洛无尘后天真会遇险,毕竟自己是公子的跟屁虫,想要他们公子的命,得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洛无尘挑眼看他,“就说你笨你还自得得很。”
洛无尘道:“还记得六年前邵雪月来药庐求药的事儿么?”
青黛凝眉深想,最后摇了摇头。
“他是拿着雪月阁阁主令牌来的。”
经过洛无尘这么一说,青黛才恍然大悟般一拍额头,“是了,他当时还想杀你来着。怎么?公子,那令牌你还留着?”
“自然留着。”洛无尘脸上的笑意渐深,“你也知道,雪月阁的作风向来狂妄,阁主令牌虽然样式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材质是特殊的,雍国目前找不到第三块同样材质的令牌。更何况……”洛无尘语气意味深长,“他连阁主令牌的样式都公之于众。”
也不知道邵雪月是太过自信,旁人仿不出第二块还是如何。
青黛:……
怎么办?忽然觉得他们公子很不是人。
借了邵雪月的身份不说,现在凭着一块令牌,连阁主的权力都用了,这简直比把邵雪月毒废了还残忍啊。
翌日,洛无尘卯时不到便已经侯在乾元殿殿外。
青黛眼睛都睁不开,陪他侯在门口。
陆陆续续的大臣身着朝服,老远就看到了洛无尘身着白衣,挺身而立,不时低头握拳轻咳一声。
介于皇帝对洛无尘的态度,又在洛无尘进京那日进过驿站大厅见过洛无尘的,齐齐上前打招呼。
洛无尘都会点头回礼,模样淡漠而疏离。
太子一党的几位大臣并未上前来,在他们眼里,皇位是太子的,而今皇帝病重,就算有一个洛无尘,也做不到起死回生,皇帝一倒,焉有他洛无尘的立足之地,还不是任他们宰割。
洛无尘只是看着那五个大臣扎堆“议事”,脸上始终挂着清淡的笑。
知道一个身着紫色官服,褂绣雄狮,体型高大,约莫五十左右的大臣步步生风而来。
那人的眉眼跟澹台漭长得有五分像,洛无尘不疑有他,一品武官,当今朝堂除了澹台卓,洛无尘不作他想。
见他近了,洛无尘主动朝他微微颔首,澹台卓先是一愣,随即抱拳回礼。
青黛:……
他凑在洛无尘耳边小声道:“公子,你主动跟澹台卓打招呼?”
“一品武将,又是澹台漭他爹,不礼貌一点?”
青黛不懂,澹台卓他儿子就差把你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了,你对他老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青黛是真的不懂,不过他们公子这样做,必然有其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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