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舟临睡前去书房看了一眼，萧沐的画还铺在画板上。
他坐下来，给画面拍了张照片，拿起笔修改起来──
某个掉马而不自知的社会人士，一天到晚不知道搞什么飞机，不靠谱！不着调！欠教育！
程亦舟在怨念中改完画，拍了张照片。
然后把两张一起发给了萧沐。
另附一句话：明早想吃金鱼形状的馄饨。
程老师觉得自己有义务阻止学生自甘堕落夜不归宿。
萧沐的饭局终于到了尾声。
四个小时，他觉得自己被吵得早已魂游天外。
有人吐了，有人趴了，有人大着舌头吹牛逼，有人酒入愁肠装深沉……
在烧烤城门口送走一行人后，小旭和萧沐一起上了出租车准备回他和涛子的住处。
没走多远，萧沐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起来看到是猴子的电话，勾了勾唇，接通。
“萧沐，你他妈什么意思？！”猴子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萧沐哼笑一声：“这么晚才打电话，回家告状去了”
猴子：“……”
他晚上确实去找田宝了，挨了田宝一顿训。
田宝让他转移小旭的注意力，不是让他去惹是生非的。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悄无声息的把生意做了。
萧沐是把好刀，但是得用对地方，别还没开刃就把自己给割伤了……
猴子嘴上应着，心里一百个不服。
这些年鞍前马后的是他，怎么这萧沐一回来，自己倒要靠边站了？
于是晚上他也和自己那帮弟兄去喝酒了。
酒是个好东西，酒壮英雄胆。
一群人义愤填膺那么一拱火，猴子电话就拨过来了……
“你他妈别以为宝哥叫你回来你就是个角儿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这场子里刮的什么风，还以为没人敢动你是吧？”
“是吗？难不成，你敢？”萧沐加把柴。
“操，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啊萧沐。”
萧沐嗤笑一声，并不回应。
猴子烦死这种闷葫芦了，吵吵都吵吵不起来，有火没出发。
“行，你有种是吧？敢不敢出来干一场！”
“明晚九点……你敢不敢？”
猴子：“操，你说的！长丰湖，谁他妈不来谁孙子！”
萧沐：“别忘了叫上你那帮猴子猴孙……给你壮胆。”
猴子：“这是你自找的萧沐，别到时候到宝哥那里告黑状，说我欺负你！”
“好，认怂的，往后就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怎么样？”
猴子仿佛已经看到萧沐在未来的日子里，在他面前臊眉耷眼的样子了，冷笑连连：“好，兄弟们都在这，说出来的话，可不兴再咽回去！”
“好。”
挂断电话，萧沐长舒一口气。
成了。
他今晚一直担心如果猴子沉得住气不找他算账，他还得再去惹一番火，这样在田宝面前就不好交代了。
小旭眼冒精光的看着萧沐，碍于司机在没说什么。
萧沐笑笑，打开微信看到不少消息，有今晚加他的，还拉了个群。
翻找黄琪的聊天框的时候，看到了程亦舟的消息。
程老师帮忙改图了，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程大少爷还要吃小金鱼混沌，啧……难伺候。
“师傅，先去阳光华府。”萧沐对司机说。
小旭转过头一脸问号：“干嘛？”
“回家。”萧沐眼底泛起一点笑意。
小旭不干了：“不是说好的去我那儿吗？还好多事儿要问你呢！我都憋一晚上了！”
萧沐：“再憋会，明天中午去找你。”
他给黄琪发了消息：明晚九点长丰湖。
猴子挺会选地方。
长丰湖是个野公园，东西南北四面都有入口,冬天晚上基本没人
确实是个供中二病友们探讨病情的好去处。
下了车，萧沐在小区门口正要关门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盒牛奶和一包薄荷糖。
用牛奶来填补一下被啤酒刺激的灼痛的味，又剥了颗糖扔进嘴里。
临近门前萧沐脱掉外套使劲抖落几下，又拍了拍身上的裤子和毛衣。
打开门门依然是落地灯开着，餐桌有果盘。
程亦舟应该睡了。
萧沐先去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到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关掉客厅灯来到了书房。
他看着程亦舟改过后的画，仔细的研究修改过的地方，观察排线方向。然后也拿起旁边的笔，凌空虚虚的比划着，模仿程亦舟的运笔。
打开微信页面，黄琪还没回复。
找了一会儿感觉，他又去书架上拿了一本素描基础的册子，坐在书桌前翻看起来。
程亦舟半夜起来上厕所，打开卧室门发现客厅灯关了，心想萧沐居然还真回来了。
他目光扫了一眼萧沐房间，没开灯，门却开着。
忘了关门吗？
余光看到书房门缝里透出的微光，他以为自己忘记关书房灯了，于是便走过去推开了门。
然后他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人。
萧沐枕在胳膊上，面前是翻开的素描书。灯光照在他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眉骨和鼻梁形成一个深刻的直角。
程亦舟上前几步，欣赏着萧沐的睡颜。
对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皂味。还有一点酒味和薄荷味。
程亦舟很想摸摸他刚剃不久的头，触一触那一排看上去有点硬，但不是很浓密的长睫毛。
但是俗话说，一朝被蛇咬……
萧沐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聊天框的消息。
程亦舟不想偷看别人隐私，刚要移开视线，就扫到了一句话——
“你的人从西门跑，不许带任何管制刀具器械等。”
靠！这又是什么剧情！
消息上边，是萧沐发的“明晚九点长丰湖”。
对方名字跟萧沐的“x”异曲同工——“hq”。
程亦舟此刻只觉得萧沐可真是个神人，一次比一次带给他的惊吓更大。
定了定心神，他觉得有点冷，看着睡着的人穿的也是单薄的睡衣。
冻感冒了明天还怎么去决战长丰湖……
程亦舟悄咪咪退回到书房门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敲了敲书房门。
萧沐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直起身看到站在门口的程亦舟。
程亦舟靠在门框边，调侃道：“这么用功啊萧同学？”
萧沐站起来合上书：“是啊程老师，有奖励吗？”
“都睡着了还要奖励？脸那么大呢。”程亦舟趁机戳了一下刚走到他身边的萧沐的脸。
萧沐笑了笑：“你怎么起来了？”
程亦舟：“尿尿。”
萧沐：“……”
程老师请自重。
“我去睡了，明天给你包馄饨。”
程亦舟：“哎……不用，你多睡会儿，我就晚上突然想起来的，明天不一定想吃……”
“不麻烦。”萧沐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进屋关门。
程亦舟被他这一笑看的整个人都麻了。
操，这该死的善解人意的直男！故意撩他呢吧！
第二天早上，程亦舟如愿吃到了造型精致的小金鱼馄饨。
饭桌上他假装随意的问：“你上班都干嘛啊？从几点上到几点呀？”
萧沐顿了一下，回答：“不一定。”
哎呦，这敷衍的话术。
程亦舟又说：“你什么时候跟我去画室呀？”
“忙完这阵。”
“哦。”
聊不下去了……
萧沐：“你晚上想吃什么？”
程亦舟无语，萧大侠临上战场还想着给他做饭，简直感动中国。
他说：“我……晚上不回来吃了，你不用做了。”
萧沐看了他一会，脑子里浮现出昨天的背影。
是不是他？去约会吗？
程亦舟走后，萧沐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给黄琪回了条“知道了。”
他去书房重新抽了一张素描纸，往画板上固定的时候，画板背面夹的几张画掉了下来。
萧沐蹲下来捡起画纸，随意翻看了一下，都是程亦舟画的炭笔画，写生屋里的一些小物件，或者场景。
他在里面看到一张人像，坐在长椅上的速写。
脸是空白的。
仔细看了一会儿，这场景他熟，楼下长椅。
人也熟，和田宝见面回来那晚的自己……
画面的角度不是俯视，而是平视，所以不是程亦舟拍了照片看着画的。
是想象着默写的。
萧沐拧眉，心里有点奇怪的情绪。
可能画画的人都这样吧……
想起什么随便一画。
还挺好看，萧沐拍了张照片，想等以后跟程亦舟没什么牵扯了，拿来当头像。
萧沐挥开脑子里杂七杂八的猜测，夹好画纸，起了一张新稿。
照着昨晚册子里的一幅几何体和衬布的组合，临摹起来。
中午，萧沐先接到小旭电话，催他早点过去一起吃午饭。
后来又接到黄琪电话，他们用前天晚上那人的号跟猴子约了晚上十点半，去酒吧拿药。
萧沐的画基本画完了，他仔细对比了一下原图，猛的一看相似度极高，细看，线条有点杂乱。
他很享受专心做一件事情，像这样画一幅画，像之前做一个纹身。
时间会过得非常快且充实。是难得的心落到实处的感觉。
萧沐到小旭家的时候，小旭急吼吼把萧沐拖到沙发上坐下。
“快说快说！今晚到底怎么安排的？群里都快把我炸了！”
萧沐：“告诉大伙，放心，打不起来。实在要准备的话，穿双方便跑步的鞋。提前想点问候对方的词儿，毕竟有些人，短期内不一定能见着了。”
小旭：“……”
他跟小旭说自己会报警，猴子身上事儿多，抓住就难出来。
他让小旭交代大家，一旦对方动手，就往西门跑。如果不小心被误抓了，就说他们是吃完饭出去散步的。
小旭：“那你这说让大伙儿撑场子，就只是撑场子啊……”
萧沐笑了：“不然呢？法治社会，我们还能跟那帮二愣子一样啊？”
已经自我定位成二愣子的小旭：“……”
他双截棍都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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