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干了一罐啤酒,对面两人也跟着一起喝了。
小旭:“沐哥,那时候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以前没听你和谁结果梁子啊?”
萧沐沉默半晌,不知从何说起。
他低垂眼帘,眼底有些发红:“你们记不记得那段时间,小黑总不见人影,我们以为他处对象了,都没太在意。”
涛子:“嗯,后来的事我们知道,小黑被那帮狗c的下套了……”
萧沐苦笑一声:“我猜也是……但是我当时没想明白。只以为小黑自己没管住自己。”
气氛突然压抑,萧沐又开了一罐啤酒,继续说:“我揍的那个人,我根本不认识。”
举座皆惊。
小旭:“啥?!”
“我是替田宝顶罪的,当时小黑在他手里。”
“什么?!顶什么罪啊?他干什么了?”小旭急吼吼的问。
萧沐看着他们瞪红了的眼,有点感动,有点好笑。有些事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对他们不好。
他说:“都过去了,小黑现在在戒毒所,你们不知道吧?”
小旭:“操,田宝说他回老家了!不对,戒毒所不是只能待两年,头一年呢?你进去之后我就没见过他!”
“应该是田宝怕我翻供……”
“这个挨千刀的!”涛子怒不可遏,他平时都很温和,从前出去打架也是跟着去打酱油的那种。
这回是真怒了。
唐泽是他们几个年龄最小的,有点鬼机灵,就是性子软,他们都把他当亲弟弟管着。
这四人,比起一块儿街边打滚儿的混子,不如说是泥潭里相濡以沫的兄弟。
两人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震惊,愤怒,难过……
小旭倏然抬头:“沐哥!你这次回来……”
萧沐:“小旭,现在涛子稳定下来了,以后你总要换个地方干,提前做好打算。”
“什么意思啊沐哥,你想干什么,你跟我说啊,我要跟你一块!”
“不行沐哥!”涛子急忙反对:“换成以前你兴许还能杠一下子,但是现在田宝已经不是那个啥都不是的混子了。”
涛子沉默了一会,突然福至心灵:“沐哥,你是一个人吗?”
萧沐看着他笑了,涛子也算是有点脑子,不知道猜到几分,但是他不能明说。
“你们不用担心,我不是一时冲动要怎么报复他,不然也不会半年多了才想起来找他算账。就……试试看能不能搞清楚一些事儿。”
涛子问:“那我们能干什么?”
萧沐:“你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行,其实今天也没想到田宝能把你们都找来,以后去找你理发。我开了小半年纹身店,田宝是一心要拉我下水,我不想顺着他,就只能找点他的把柄了。”
小旭:“那我总能干点什么吧?我本来就在那儿,你想知道什么我帮你打听。”
萧沐嘶了一声:“小旭,你这几年长智力了哈?”
涛子:“心眼子老多了。”
小旭白他一眼,皱着眉头忧心忡忡,觉得萧沐这小胳膊想去抗大腿实在不够理智……
啤酒喝光已经凌晨了。收拾洗漱一番,三人挤在涛子床上聊到很晚。
他们问起萧沐现在住哪,萧沐说在一个朋友家。
想起程亦舟,萧沐琢磨着得说一声早上不能给他做饭了。
有点晚,明天再说吧。
小旭刨根问底儿,萧沐只好交代店被砸的时候救了自己的程亦舟,胳膊受伤了,他照顾几天。
小旭奇道:“这就差以身相许了啊!给他点钱得了呗,搬到这儿和我们一起住吧沐哥,还有一个空屋子呢。”
萧沐沉吟片刻答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然后想起程亦舟这两三天生了好几次气,每次都是一声“萧沐沐!”然后吧啦吧啦一通说,有点逗,不禁笑起来。
吃完晚饭程亦舟百无聊赖的在屋里转悠,心里琢磨着萧沐这小子夜生活怎么这么丰富多彩,自己好像个老年人……
画个画吧,老有所乐。
他摆好画架,找出好久没用的碳条,想默一张人物速写。
本来想画武老师的,明天拿去给学生做解析范画,还能顺便拍校长一记马屁……然而想了半天,脑中浮现出昨晚楼下的画面。
碳条在纸上有节奏的轻扫几笔,一个单膝曲起坐于长椅上的青年轮廓就出来了。
程亦舟看着这个模糊的轮廓,想起那个落寞孤独的身影,禁不住好奇。
那时候萧沐在想什么?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过怎样的故事?
没有父母,自己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程亦舟没办法想象。
笔停顿许久,程亦舟忽觉自己走神了,他赶紧驱散脑子里的乱七八糟,让自己专心点。
手指加了力道,漆黑的线条出现在纸上,虚虚实实变化着,慢慢将人的细节描绘出来。程亦舟把脸部留白了,因为他想象不出来萧沐那时的神情。
或者不想去想象,不想让那张脸出现类似落寞悲伤之类的表情。
画完图,程亦舟有点舍不得把画贡献给画室了,他又抽出一张纸覆盖在那张画上,用夹子固定好,拿起碳条画了一副武老师端着茶缸子,挺着大肚子,给大家评画的速写。
嗯,可是抓住了精髓。
他把武老师摘下来卷好,放在玄关处,防止明天忘了带。
回到书房又看了看挂着的萧沐,他坐下来,在萧沐反戴的棒球帽上弹了一下:“喂!你今晚在哪鬼混呢?明天我早饭怎么解决?啊?”
发了会儿呆,程亦舟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靠,老子疯了……
说一见钟情也没有,老子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日久生情那不也得日……哦不,也得久一点吗?
这才几天?
萧沐沐!
程亦舟做扶胸吐血状:你他妈在饭菜里下了蛊……
第二天上午,程亦舟因为没吃到健康美味的早餐,气压有点低。
他把武老师扔给一个男生:“挂起来。”然后转身去办公室接咖啡了。
昨晚没睡好,各种原因。
愁人。
男生把速写展开就乐了,对着画喊了声:“武老师好!”
大家哄笑。
对面眼尖的女生突然“哇塞”一声,指着画的背面:“帅哥!”
用碳条画画就这点不好,碳屑浮在上面,太容易蹭。
接着呼啦围来好几个学生,纷纷化身柯南,分析这个堪比座机像素的人影是谁。
虽然身材比例很好,但也不太像临摹的动漫人物,比动漫更写实……
程亦舟一进教室,大家作鸟兽散。男生终于夺回范画的控制权,将之夹在教室中间的画板上。
一通分析加示范下来,程亦舟口干舌燥,他跑到办公室喝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安静如鸡。
武老师踱着四方步走过来:“程老师啊,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程亦舟警惕道。
武老师从身后拿出一个单反,爱惜的摸了摸:“采风。明天放学,去街上拍点素材,这周开始强化速写,光画学生和模特也没意思,老城区到处都是生活,哪哪儿都是素材……”
程亦舟不想加班:“拿个相机到处拍人,会挨揍吧!”
“那得看是谁拍了。要是我去拍,有这个可能,但是你这形象气质,明显就是艺术家在捕捉生活。”
难为武校长有自知之明,程亦舟不经夸,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对面办公桌的小杨老师听到后,也自告奋勇的要求同往,程亦舟赶紧踢皮球:“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了?”
小杨老师眼神幽怨。
武老师这种时候脑子特别灵光,整个画室,哪个单身女老师对程亦舟没好感?
他得成人之美。
于是皱着眉头用责备的眼神瞅着程亦舟:“啧……那可不行,你必须去。”
程亦舟做最后的挣扎:“我这胳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去卫生间都会把那玩意儿摘下来。胳膊灵活的很!”
小杨老师“噗嗤”笑出声来。
程亦舟:“……”
算你狠。
萧沐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三个大老爷们横七竖八挤在一张床上,都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
此刻姿势看着一个比一个难受。
他坐起来懵了一会儿,突然摸过枕头底下的手机,一看,不是自己的……
在乱七八糟的被褥间捞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
十点半了,手机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这几天刚进的狐朋狗友群里的发的乱七八糟。
也有咨询纹身的,他没想好怎么回。
不想编那套进修学习之类的说辞,况且什么时候能重新开始也未可知。
忘了给程亦舟发信息,今天大少爷应该自己去吃街边早点了吧?
晚上给他好好补一顿吧。
他倒回床上,压住小旭一条胳膊,小旭咕哝了一句什么,没醒。
萧沐也不想睡了,起身去了客厅打扫昨晚的战场。
直到买了早餐回来,那两头猪还在床上拱圈。
萧沐直接掀了两人的被子……
真正的友谊就是这样,不管中间隔着几年,欺负起兄弟来依然不会手软。
吃饭的时候小旭接了个电话。是酒吧里另一个跟他倒班的调酒师,两人关系不错。
对方说昨晚猴子他们又去了,还带走一个喝醉了的姑娘。
挂了电话,萧沐问小旭怎么回事。
小旭:“猴子那傻逼一天就跟个二田宝似得,狗当的入戏太深。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没事儿去酒吧找我茬。”
萧沐:“田宝不管?”
“他没表态,我们也懒得说。”
萧沐菜猴子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迁怒小旭了。
然而田宝的态度有些蹊跷,既然默许猴子的做法,为什么不直接开了小旭。
他觉得事情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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