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程亦舟教萧沐画图,摆好画架,从明暗关系这些基础开始,他做示范萧沐跟画。
程亦舟发现萧沐起型很准,理解能力也强。
排线不太熟练,虽然线条还不太行,但是明显是颗好苗。
程亦舟在萧沐身后看了一会儿思绪就有点跑偏。
鬼使神差的,他从身后抓住了萧沐握笔的手——
热的,比他的温度高一些的,别人的手。
他尽量不把自己和那些故事里的变态教授联系在一起,带着萧沐的手慢速排线,让他感受力度变化:“下笔轻,行笔重……”
萧沐感受到程亦舟有些微凉的手心贴着自己的手背,觉得有点不自然,毕竟他已经不是学生的年纪了。
但是老师手把手教学生也没什么。
自己一个糙汉子矫情个鬼。
程亦舟默认这就等于牵手了,强压着心跳的频率,一本正经的耍流氓。
萧沐是个悟性好的,带几笔就找到感觉了。
程亦舟一边为老不尊。
一边老怀甚慰。
周一晚上,田宝安排了一个饭局。给萧沐发了地址和包房号。
萧沐照例下午回去给程亦舟做了饭,留言的时候这写“我晚点回来,你别等我早点睡”。
左看右看觉得怪怪的,撕掉,重新写“我今晚不回来”。
田宝约了一家带酒庄的私房菜馆。
站在装修典雅的小楼下,萧沐心中冷笑──真是走哪儿装哪儿。
也不看看来的这帮人跟这环境搭不搭。
身后一辆出租车停下,下来两个人。
萧沐更想笑了。
谁家来这种地方出租车一辆接一辆的送客。
“沐哥!”一声中气十足的嚎叫响起,接着一个后脑扎着小揪的年轻人一个飞扑过来砸在萧沐身上。
另一个青年也走过来揽了揽萧沐肩膀:“沐哥,好久不见。”
萧沐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小辫子青年嗔怒:“你还好意思说?出那么大事儿都不知会一声,去看你你也不见!回来也不告诉。今天你必须给哥们儿一个交代!”
萧沐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看向旁边一个染着奶奶灰的青年:“涛子,这熊玩意怎么还这么咋呼,你也不管管他?”
涛子笑:“小旭现在要上天了,谁管得了。”
萧沐看着他们,想起曾经一起经历的傻逼岁月,心里有些感慨。
他问两人:“最近怎么样?”
“还成。”涛子盯着萧沐,欲言又止。
萧沐拍拍他的肩:“完了再好好聊,今天先应付过去。”
小旭嗤了一声:“找这么个地方,整什么幺蛾子!”
涛子拍他脑袋一下:“待会儿少说话,装哑巴听见没?!”
小旭撇撇嘴:“本来也没话说,沐哥,吃完饭咱们去哪儿开个场?”
萧沐:“你们住哪?”
“还在老城区,我和涛子合租。”
萧沐:“挺好,完了去你们住处行吗?”
涛子:“当然行,正好叙叙旧。”
说话间一辆路虎开过来,停在旁边的车位上。
驾驶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脸部线条凌厉,有种职业保镖的既视感。
“保镖”打开后座车门,田宝带着无镜片的金丝框眼镜从车里出来。
啧……排面这不就有了。
看到三人,田宝笑呵呵的招呼:“都到了啊,怎么不进去?”
萧沐:“等宝哥一起。”
田宝边往里走边说:“来吧,外面怪冷的。”
“保镖”跟在田宝身侧,几人在后面对视一眼,眼神里有几分戏谑。
萧沐忽的回想起过去,这俩个半大小子走哪都爱缀在自己屁股后面,加上唐泽,是田宝底下这群混子里的一伙异类。
他们晚上去迪厅看场子,白天会跟着萧沐找地方蹭点手艺。
正常大家都不待见这种拉帮结派,但是他们没有受到明面上的排斥,甚至不少人愿意跟他们套近乎。
隐隐盼着萧沐自立山头,他们好良禽择木。
加上田宝对萧沐青睐有加,大伙看风向也知道谁不能惹。
那时候,每逢那群傻逼吆五喝六五马□□吹牛逼的时候,他们就忍不住这么对视,憋笑。
也算是一种乐趣。
包间里是纯欧式装修,高雅的纯白色调。
萧沐三人穿着休闲随意,尤其是涛子和小旭,浓浓的托尼风,格外扎眼。
田宝从始至终都没怎么理会这两人,叫他们来纯粹是给萧沐面子。
他让服务员把他存在这里的酒拿来。然后给萧沐介绍那名“保镖”:“来,你们两个认识一下,这是朱武,也跟我两年多了,你这几个弟弟应该知道点。”
接着他又对朱武说:“这是萧沐,我跟你说过的。这往后啊,你俩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今天你们好好认识认识,咱们兄弟一块干,你俩一起帮哥打理这几个摊子,哥也能省省心,哈哈哈哈……”
萧沐冲朱武点了点头,两人打过招呼落座,田宝又开始了他的情真意切的演讲。
席间,萧沐发现朱武这人也是个不爱说话的,田宝应该就是喜欢他们这种闷葫芦手下。
田宝爱装笑面虎,但实际上他是个非常自我的人,他不喜欢听别人的意见,主意大得很。不然也不会在别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慢慢搞出这么大的名堂。
田宝聊了一些以前的趣事,当初萧沐几个被叫做“四虎”,大勇的人找他们事儿都得挑几人不在的场。
小旭插嘴:“什么四虎,明明是一虎拖仨鼠……”
田宝大笑,萧沐其实不想提以前,今日种种苦果,都是过往种下的。
所谓忆往昔,只觉傻逼。
生意上的事田宝没多说,就大概提了提这几家夜店的情况。
萧沐想,田宝八成还是想把他当个镇场子的吉祥物。想知道更多,还得从下边的人入手。
不知道这个朱武对田宝而言是个什么角色。他知道多少内幕?人好不好相处……
饭后,萧沐跟涛子小旭一起去了他们租住的地方。是离田宝的酒吧不远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三居室。
小旭在楼下买点啤酒,又从外卖软件点了些烧烤。
上了楼一进门就抱怨:“你们说田宝是不是入戏太深?装大尾巴狼装上瘾了还,吃饭还去那么个地儿,一个盘子一口菜,脑袋大的高脚杯里面装的酒还没我一管射的多呢……”
涛子踹他屁股一脚:“你可给我闭嘴吧!”
小旭不在意的傻乐:“本来就是嘛,就跟谁没见过他穿个大花裤衩子蹲街边吃炒面的时候似的!”说着一屁股坐萧沐和涛子中间,搂着萧沐脖子贱兮兮地说道:“是吧沐哥?来吧,老实交代,你那事到底怎么个情况?为什么和我们绝交?!”
萧沐让他搓吧的难受,搬了个小板凳坐他对面去了,他说:“我这事儿倒胃口,先说说你们吧,你俩现在还跟着田宝呢?”
涛子捧来个茶壶,给几人倒上:“小旭在田宝酒吧调酒,我开了个理发店。”
小旭接口道:“今年才开,之前还当厨子去了。你猜在哪?”
没等萧沐问,又接着说:“你还记得那年咱们老去的那家东北菜馆吗?就大勇的人老去吃白食,被你给揍的愣是再没敢去的那家。”
萧沐挑眉。
涛子笑了:“嗯,后来你强行拜师让老板教咱们做菜。”
想起这事几人都笑起来,只记得后来那老板苦哈哈的说:“我还以为你这是要跟我收保护费呢,琢磨着这老城区真是,但凡想做点买卖,就老有人想保护你……”
涛子:“你不在了我们就没人管了,瞎胡混了一阵子,猴子那帮人还老爱找事,我就又去找了那饭馆老板,给他帮忙,有口饭吃就行。”
小旭:“猴子那就是看你老实,他在我这嘚瑟好几回都让我给整回去了。哎,你们是不知道……”
涛子打断他:“你那点下三滥的损招儿就别拿出来显摆了”他转头看着萧沐:“也多亏沐哥了,从前天天拽着我们,才没彻底掉坑里去。”
想起了什么,大家沉默了一瞬,小旭转移话题:“哎,沐哥,你知道涛子怎么开的理发店吗?”
涛子:“闭嘴……”
小旭乐不可□□可真是学以致用啊,你还记得以前给你理发那姐姐不?教你理发,结果看上你了嘛。就前年,涛子用了个美男计,再次俘获姐姐芳心,两人好了半年就又开了家店,结果这姐姐又看上别人了,作为补偿把店给他了……”
萧沐笑了起来,涛子臊了个大红脸,他没好意思说他本来也不是冲着人去的,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就是说出来不太好听……
说话间敲门声响起,外卖到了。几人就围坐在茶几旁这么边吃边聊。
他们的情况萧沐出来以后找人打听过,知道小旭在酒吧,其他人没消息,他没去找小旭就是不想出现在田宝的地界。
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他们几个吃串喝酒,仿佛回到那段尘土飞扬的岁月,只是少了一个人。
萧沐拿起啤酒,磕了一下茶几:“跟大伙在一起还是很开心,我这几年没联系你们,是想着大家都该有新生活,也挺不愿意再想起那些破事……今天跟哥们儿陪个罪,事儿是事儿,人是人,是我之前想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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