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琪看到萧沐头上的绷带,嘶了一声:“萧沐沐!你怎么回事?!”

    程亦舟想笑……说好的萧沐呢?

    萧沐木着脸扫他一眼,然后问黄琪:“你怎么来了?”

    “接到报警我就去了,到那除了个砸的稀烂的店,鬼影子也没有了!回去调了半天监控才找到你。手机呢?”

    萧沐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黄琪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出什么事儿了?”

    萧沐垂下眼沉默了一会,问:“店也砸了?”

    黄琪:“嗯,房东扯着我们说什么都让找到你,店不给租了。”

    萧沐没说话。

    黄琪问了问他的伤势,没什么大事放心了一些:“现在很多事儿都在按计划进行,不能打草惊蛇,你最近先别出来了……哦,对了,你打算住哪?我给你租个宾馆先……”

    “不用了。”两道声音一同说。

    黄琪这才注意到旁边床上的人,他都急晕了,忘了那个带着萧沐去医院的热心市民了。

    看到程亦舟,黄琪睁大眼睛:“是你?你送他来医院的?”

    程亦舟:“是的,又是我警察叔叔,你说这不巧了吗?”

    黄琪看到他的胳膊,惊道:“你怎么也受伤了?”

    程亦舟不在意的一笑,明媚而灿烂:“我把萧沐沐救出来的,见义勇为来着,你们能不能给我发个锦旗奖状什么的?不然家里人也为我不学好。”

    黄琪被他逗笑了:“哦?好呀,我替萧沐谢谢你了,锦旗我给你申请一下。你伤的怎么样?医药费我转给你。”

    程亦舟:“不用不用,萧沐沐是我朋友,他明天出院跟我回家。”

    黄琪和萧沐同时瞪大眼睛……

    黄琪:“哦?你是萧沐朋友?什么时候的事?”他转头看萧沐。

    ──“今天。”

    ──“半个月前。”

    黄琪:“……”

    黄琪还挺欣慰的,这个年轻人身上充满阳光和活力,萧沐能有这样的朋友是好事儿。

    他问萧沐:“今晚是什么情况?”

    萧沐:“周大勇的人吧。以为我知道田宝什么事儿。”

    黄琪看了他一会,说:“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之前为什么不说?我不会不管你!”

    萧沐:“……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早点休息吧,安顿好了给我电话。”

    “好。”萧沐答。

    黄琪确实生气,但也心疼。

    他明白萧沐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就算保护公民是他们的义务,萧沐也不会去找他帮忙。

    黄琪走后,程亦舟凑过来坐到萧沐床边:“哎,沐沐啊……”

    萧沐:“不许这么叫!”

    “啧……矫情!萧沐沐……哦不,是萧沐,萧沐。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怎么感觉有点像电视剧呢?”

    萧沐:“睡觉吧,明天我去买手机,然后把钱还你。”

    程亦舟耍赖:“那不行,钱是钱,人情是人情,你得还我人情。”

    萧沐气笑了:“你要我怎么还?”

    程亦舟:“住我那儿。跟我做个伴,我一个人住每天可害怕了……”

    萧沐有点怀疑这人脑子有病。

    其实如果有地方住当然好,毕竟他卡里也就剩下几千块钱,之前的都还债了。租房子肯定要交一季度或者半年,很不宽裕。

    但是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何况他自己还一身麻烦。

    他们没那么熟。

    他不需要朋友,朋友是累赘。

    萧沐:“再说,先睡吧。”

    程亦舟又碰了个灰鼻子,噘噘嘴嘟囔了一句:“没心肝!”不情不愿回自己床上躺着了。

    熄了灯,萧沐总算能够沉下心来想事情了。

    他现在也明白了。

    明白了田宝最后一声“哦”里的阴谋。

    他想让萧沐回去,利用周大勇断了萧沐的念想,让他没有选择……

    好算计。

    店没了,这半年所看到那点微不足道的自以为叫希望的光点,熄灭了…一切都成泡影。

    一戳,就没了。

    除非远走他乡……

    但是凭什么?

    不想再逃了。

    人生有一次难堪的出逃已经够了。

    有个念头隐隐冒了出来,他强行压下。

    睡觉吧,头很疼……

    “萧沐……萧沐?你睡了吗?”

    黑暗中程亦舟小声询问。

    没人回答。

    程亦舟睡不着,今天太刺激了,人生第一次在医院睡觉,还是和一个有故事的酷哥一起睡!

    他悄悄起身,凑到萧沐床边想看看对方睡着了没。

    借着窗外城市灯火,程亦舟看到了萧沐的睡颜──

    眉头紧锁,脸色苍白,额头还有细汗渗出,嘴唇微张,牙齿也在轻微的战栗……

    我靠!

    这他妈是在做噩梦吧?!

    这也太生动了些,看的程亦舟隐隐有些心疼,就跟看到他爸血压升高的时候一样着急又无措。

    要叫醒他吧。程亦舟想。

    他轻声喊萧沐的名字,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

    没醒,再戳一下……

    刚碰到萧沐的脸萧沐头突然动了一下,一口咬上了程亦舟的手……

    程亦舟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呐喊。。。

    萧沐咬的挺狠,但也很快松了口,不安的转动了一下脑袋,又沉沉睡去。

    程亦舟捂着手蹲在地上,疼的直抽气。他没敢喊出来,怕吓着萧沐。

    但是真他妈疼啊!比骨裂还疼……

    他苦着脸,两眼泪汪汪的回到自己床边坐下,委屈的想找王露娜……

    见义勇为的锦旗不够!还要一个活雷锋的!

    那只恶犬梦里咬了人,发泄了怒火,已经睡了。而自己独自在黑暗里舔舐伤口……

    找谁说理去!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了一下,大拇指根处一圈牙印,手掌角质层厚没咬破,手背能看到破了几处皮。

    身处医院这么方便,要不要去打一针狂犬疫苗呀……

    算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程亦舟被查房护士吵醒,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等完全清醒过来转头看向对床──

    空空如也!

    操!人跑了?!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把护士吓了一跳。

    程亦舟指着萧沐的床:“人呢?”

    护士:“去卫生间了。”

    程亦舟舒了口气……

    醒了醒神,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了会儿呆。

    萧沐回来,看他醒了打了个招呼:“早,收拾一下出院吧。”

    “哦。”程亦舟应了一声。

    程亦舟还是把自己的衣服给萧沐穿着,萧沐的卫衣血都干上面了,自己胳膊伤了摩托车也不能骑。

    他对萧沐说先打个车回他那里,收拾一下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做别的。萧沐答应了。

    程亦舟从起来到现在情绪一直不高,跟昨天那个狗皮膏药不太一样。

    萧沐也没多问。

    车子开到开发区的一个新小区门口,离小吃街确实不远。

    萧沐有些意外,他以为程亦舟说的家是老城区那个房子。

    程亦舟带着萧沐上楼,到门口的时候说:“屋里不太整齐,你有点心理准备啊。”

    萧沐“嗯”了一声。

    门打开,呈现在萧沐眼前的是一个装修很有格调的大房子,然而里面的东西摆放毫无条理章法,就像送货师傅扛着家具进来,主人说“随便放那就行”之后的效果……

    萧沐看了程亦舟一眼,心说:败家子儿!暴殄天物!

    他面上不动声色,跟着进屋,程亦舟脱掉鞋子,没穿拖鞋直接走进去。萧沐视线扫了一圈,没拖鞋……

    客随主便吧。

    他也直接穿着袜子走进去。

    地板意外的干净,屋里也没有多余的垃圾和怪味。

    所以这屋子只是乱,不脏也不差。

    萧沐有点手痒,他的小店那么小他都会收拾的整整齐齐。

    程亦舟从卧室出来,拿了一身自己的浅灰色换洗衣物递给萧沐:“你先洗个澡?”

    萧沐接过:“好,谢谢。”

    程亦舟带他进浴室,告诉他浴缸怎么用,然后又从洗手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浴帽,虽然是纯色,但是褶皱的裙边真的有点娘……

    程亦舟:“头上有伤别见水。有需要喊我。”

    萧沐:“好,谢谢。”

    程亦舟看了他一眼,出去了。

    萧沐边脱衣服边打量这间浴室。

    很大,当然有一个主要原因是浴缸靠的那面墙整个是面镜子。

    浴缸也是电动按摩的,有很多气孔,有花洒有瀑布龙头,各种按钮。

    真变态啊……

    萧沐默了。

    放好水安安分分进去洗澡,没敢乱动。

    这边程亦舟仰躺在沙发上发呆。他今天突然后知后觉的有点失落,从早上以为萧沐离开开始,那一瞬间的情绪一直笼罩着他。

    他觉得自己太上赶着了,如果对方领情就算了,萧沐明显是想要划清界限的。

    从第一次见面,他其实是对这个看上去带刺的男人是有好感的,长那么一张脸不就是用来一见钟情的吗?

    但是也不至于就真有什么想法。

    第二次是有点意外的巧合,他还觉得挺有缘,自然是心里欢喜的。

    但这也就是像逛街看到可心的好看的物件,想接触一下摆弄一下而已。

    而这次,他感受到萧沐说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句话的含义了。

    昨天他还因为事发突然,一系列的刺激让他只顾着兴奋,没有想很多。而今天他突然意识到,即便他冒死相救,雪中送炭,对方未必领这个情。

    就算领,也是心领。

    最后还是会把他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算了。想开点。

    就当做好人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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