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
一个特别符合长湖镇的颜色。
灰暗的房屋,灰瓦铺设的房檐,勾勒的棱角。被湖水打湿的木头早已呈现出一种衰老的暗灰色,溅起的水域木板上的尘土混合在一起,长年累月依附在房屋上,让原本光鲜的木头早已失去往日的光泽,那是上好木材特有的淡白色,里面混杂着些许难以察觉的灰棕色。
有些时候,日子也是灰色的。铅云低垂,阴雨连绵,云层时不时划过的电光也无法破开这份令人感到压抑的颜色。
还有少部分时间,生活会变成惨白而冰冷的雪。在屋檐的边角低垂着,或者在房屋的顶部蔓延,在长湖镇外的湖畔上漂浮着。
但大部分时间,灰色占据着主要位置。生活总是那么艰辛,只有眺望着远处的森林或者那片早已无人居住,只留下废墟与传说的平原时,才会有人想到他们过去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模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日子如今只留在人们的回忆和闲谈。
巴德拍了拍身上灰色的棉衣,和披在外面的棕色大衣。手里的船篙往长湖镇的码头上轻轻一推,木舟温顺的离开码头,缓缓飘向大湖。
还有谁会想到那只存在于记忆的金色?当灾难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当灾祸尚未从天而降的时候。在河面上还有着来往船只,上面载满全副武装的战士和黄金的时光,那些商贾络绎不绝,人们的口袋里都装满黄金与珠宝,享受着富裕而快乐生活的日子。矮人王国的工匠制作出最美妙的珠宝和器械,为了购买矮人制品的商人接连不断,山下的河谷城成为这里最繁华的贸易城市。
望着在视线越来越小的长湖镇,布衣简陋,上面还有些缝补的迹象。粗糙的针线活只有他们这些不通针线的男人才会做出来,长湖镇的女人们都很擅长这个。但就算如此,布衣却非常温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巴德望向远处的山脉,孤山的尖顶隐藏在长年的积雪。
没有人会再去回忆金色的年代,因为那总是无法避免另一种颜色。
红色,那是火的颜色,是血的颜色。
恶龙——史矛革。
无不胜数的财宝与黄金吸引了恶龙。恶龙像是一股强风从北方袭来,松树和山谷仿佛都为之颤抖哀嚎。巴德的祖先经历过那场灾难,他没有,但望着远处孤山布满皑皑白雪的山顶,谁会想到,如今正有一头巨龙蛰伏在山内,与他抢夺来的黄金为伴。巨龙从天而降,它喷吐火焰,焚烧森林和城镇,河流化为蒸汽,谷地被迷雾笼罩。
恶龙首先袭击了人类居住的河谷城,随后冲进孤山的矮人王国。无论是人类还是矮人,在巨龙面前束手无策。它的火焰可以融化金属,多么勇猛的战士在它面前史矛革面前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以至于如今人们间只流传着恶龙强大的传言,没人能直面这头古老的怪物。
人们或死或逃,恶龙抢走了所有黄金,杀死所有敢于对抗他的人,人们只能拖着惊恐疲惫的身体,躲开恶龙所在的地方和山下被毁灭的河谷城,到附近的大湖建立新的城镇,也就是如今的长湖镇。
也就是巴德如今居住的湖上城镇。但被恶龙占据的地方再也没有人能回去。整个荒原都没废弃了,如今,那片无人的地方被称为史矛革荒原。恶龙盘踞在山内,守护着它抢来的宝藏,人们只能希望它会永远的沉眠下去,不会再次醒来。孤山里矮人王国传说的宝藏也随之恶龙的阴影,变成了只存在于歌谣里的宝藏。
长湖镇渐渐消失在巴德的视线内,扔掉那些对古老生活的回忆,他开始新一天的生活。家里的孩子还在等着他回去,家庭生活的重担就在他的肩膀上。他被称为弓箭手,是因为他的那把弓,箭囊里的箭矢,他擅长这些,当然,他的正式工作是货运拖船。
外面的那片森林居住着林地王国的精灵,史矛革没有袭击他们,森林没有被焚毁,和精灵的贸易是长湖镇得以存活的关键,而森林边缘可以找到的野兽让巴德的技艺得以施展。
大湖非常广阔。密林河的河水穿过森林,激流在岩石上撞出白色的泡沫,最终汇入湖泊。
当驳船漂流到一半的距离时,巴德的视线里出现了几根破败的石柱,孤零零的耸立在水面上。水面很快就要把它们全部淹没,不会太久,等到涨潮的时候即可。这些石柱是过去河谷镇位于此处的废墟,当干旱期到来湖水渐渐下降时,石柱残骸才会露出些许顶端,这让它们像是即将被淹死的可怜人,正把手伸出水面,期待着根本不存在的救援。
大部分的人类对这些废墟不复回忆,只还有少数人的歌谣里还记得,关于山下的矮人之王索尔的财富,关于河谷城兴盛繁荣的过往,关于对受诅咒的财宝的警告。很少有人还记得,不过巴德正是少数人之一。
无论如何,日子还要继续,生活还要继续。人们早已习惯如今的生活,谁还会奢求能回到过去的繁荣日子?谁能对抗古老的恶龙?没有人,没人能做到。只有少数老人还记得那些古老的预言,矮人之王的后人,都灵家族的继承人会回到这里,随着矮人的归来,黄金会重新从山里源源不断的流出,大地会再次笼罩在欢声笑语,而非恶龙的阴影里。
但这些美好的预言对人们苦难的生活毫无帮助。
巴德望着那处废墟,和往常一样,他对此地无比熟悉,他撑着船,让船只在裸露出水面的石柱间如灵巧的游蛇,小心翼翼的避开任何水面上或者躲藏在水下,却能把船底弄出一个裂纹的暗石。他特别了解这里,了解这片湖泊和长湖镇的任何一处码头与港口。
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日出日落,潮涨潮退。
但这一次,巴德却在这常见的废墟间注意到一丝不同,似乎是人工留下的痕迹。巴德眯起眼睛往那里望着,随后,他调转船头,往被水淹没的废墟另一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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