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侯府门外,侯明舟停下脚步,侧身道:“阿卿姑娘,请。”

    阿卿看了眼侯府门匾,垂眸掩下神色,抬脚走上了石阶。

    “大公子。”守门的两个小厮难得看到大公子侯明舟带姑娘回府,眼珠子瞟向阿卿。

    “爹回来了吗?”侯明舟问。

    “大人还未回府。”小厮摇头。

    侯明舟颔首,领着阿卿跨进了侯府大门,路过前院,穿过廊檐,径直走进了他的院落,在下人们打量的目光中,推开了书房的门。

    阿卿蹙了蹙眉,不解他为何带她来书房,倒是正好随了她的意。

    “阿卿姑娘,请坐,”侯明舟示意阿卿坐在软席上,他看着阿卿坐下后,才敛了衣袍坐在了她对面,朝着外头喊了句,“来人,沏壶茶来。”

    书房的门敞开着,阿卿用余光便能看到小院中的下人,交头接耳私语不断,还有人往里探目。她面色不显,抬眼看向侯明舟。

    “侯公子如果只是为了请我喝茶,何须耽误彼此时间?”

    侯明舟也盯着她,轻抿了唇,缓缓道,“姑娘莫急。”

    这时丫鬟端了茶水进来,正要替二人添茶时,侯明舟抬手阻止了她,挥手让丫鬟退下。他亲自给阿卿倒了杯茶,放在她眼前。

    放下茶壶,侯明舟道:“阿卿姑娘,在下想先请你看样东西。”

    阿卿静默不语。

    侯明舟已经起身走到了书架旁,指尖摸到一幅卷轴,微顿了顿,从书架上抽了出来,转身走回来,递给阿卿。

    卷轴外周丝帛装裱,一尘不染,看得出来,主人很珍视它。

    阿卿眉尖微蹙,接过卷轴,展开后是一幅画。看到画上的人,阿卿眸光凝了凝,转瞬后目色重新平静。

    画卷上是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白衣胜雪,眉眼带笑,手里举着拔得头筹而获得的红巾,笑得肆意而风光,明媚而灿烂。

    这是从前的她。

    “画上之人,便是在下说的那位与姑娘眼睛很像的故人,既然见了画,姑娘总该不会再以为我是骗子了。”侯明舟温笑道。

    阿卿阖上画卷,随手放在书案上,仿佛半点不在意,捻起茶盏轻抿,随后淡声道:“侯公子多虑,我可从未说过侯公子是骗子,不过看到这画,我倒是想猜猜,这画上这个人,可是将军府的公子裴渔?”

    侯明舟目光僵住,搭在桌上的双手缓缓虚握成拳,半响才问:“姑娘如何猜到?”

    轻笑一声,阿卿放下茶盏,“看来是猜对了,听闻明舟公子与裴渔是自幼的交情,可惜了,交情自古便是最廉价的东西,裴渔是怎么死的,想来明舟公子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阿卿姑娘。”侯明舟声音重了些,但她说得是事实,他无话反驳。

    当初鱼儿穷途末路来求他,是他将鱼儿带到了他爹面前,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他爹会将鱼儿暗回将军府的消息透露给锦衣卫,害了鱼儿。

    他赶过去时,将军府空无一人,只有满地血迹,他在后院找到了阿眠的尸体和鱼儿的剑,安葬了阿眠,带回了鱼儿的剑。

    之后再也没有鱼儿的音信,他以为他摆脱了锦衣卫逃走了,可是不久后,从长安传来了他的死讯。

    侯明舟闭了闭眼,是他对不起鱼儿,是他们侯家对不起将军府。

    阿卿清冷笑了下,“怎么,这话明舟公子听不得?”

    侯明舟眼睛微眯,此事除了他爹和他,只有锦衣卫的人知道。眼前的女子跟着小侯爷出入镇抚司,她会知道这事,必然是从锦衣卫处得知,也就是说,小侯爷也知道了。

    小侯爷会怎么想?

    他们侯家究竟是忠君报国还是对将军府赶尽杀绝?

    侯明舟握紧了拳。

    阿卿看在眼里,也不说话,趁他低眉,打量了书房四周。许是刚回京的缘故,书房的东西并不多,但阿卿还是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书架旁边的墙上挂着那柄剑,是她曾经的佩剑。

    当初她被他们暴露了行踪,落进了锦衣卫在将军府布下的网里,是阿眠替她挡了剑,才让她有机可逃。

    这柄剑是裴循送给阿卿的生辰礼,她虽死里逃生,剑却被她弄丢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

    他们侯家还真当将军府没人了,她的东西,都敢明目张胆的挂出来。

    她平静收回目光,淡声道:“听锦衣卫乔大人说,是因为有人帮裴渔,才让她从将军府逃走,那人是谁啊?竟有这么大的本事,侯公子知道吗?”

    侯明舟拧了拧眉,想了想道:“是鱼……裴渔从鞑靼人手上救下的一位姑娘,名唤阿眠。”

    “她怎么样了?”阿卿问。

    侯明舟欲言忽然止住,目光炯炯看着阿卿,“阿卿姑娘对这事,似乎很是关心?”

    阿卿神色自若,朝着他笑了笑,“这些话本子里都难得听到的事,遇上了,自然要听个尽兴,否则,岂不是白费了侯公子的心意,特意邀我来府上,听故事。”

    侯明舟从她脸上看不出异样,收了目道:“死了,让阿卿姑娘失望了,没有奇迹发生。”

    他别过了眼,也就没有看到阿卿瞬间凝住的眼神。她嘴角的笑也蓦地僵住了,良久才道:“侯公子说要讲裴渔的事,正好方才的故事我没有听够,便洗耳恭听了。”

    侯明舟转过目,还未开口便听到外面传来闹声,“小侯爷,您不能进去,小侯爷……”

    “放肆,小侯爷你也敢拦。”是简行的声音。

    “晏哥哥,你也来了。”是侯百娇的声音。

    阿卿眉尖微动,人倒是来齐了。

    侯明舟适才起身,晏景玄已经走进了书房,他先是看了阿卿一眼,见她端坐在席上,面纱也还完好戴在脸上,眉眼之下都藏在面纱里。

    他长眉一松,看向侯明舟,随意道:“下了朝,听简行说阿卿来你这儿了,顺道过来接她,你们说完了吗?”

    侯府和镇国侯府一南一北,不仅不顺路,还要绕上小半时辰,小侯爷却将顺路说得如此轻松,侯明舟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许久才道:“未经小侯爷允许,擅自带阿卿姑娘来府上,还请小侯爷见谅。”

    晏景玄哂笑了下,长臂一伸拍了拍他的肩,垂眼看着阿卿,看似淡定道:“无碍,阿卿愿意跟着你走,自有她的道理,何况是你,我放心。”

    侯明舟正要开口,又听他道:“不过,下回若是有事,可以告诉我,我亲自带阿卿来府上拜访,还是说,你和阿卿之间,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自然不是。”侯明舟道。

    “那就是了,阿卿是我镇国侯府的人,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要避嫌。”晏景玄走到阿卿身边,向她递出了手,屈着指尖勾了勾。

    阿卿犹豫不过半瞬,便将手放在他手心,被他带了起来。她站稳后,晏景玄依然没有松手,灼灼掌心,竟然她觉得有些发烫。

    侯明舟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眉头皱得愈紧,是他考虑不周,他早就该想到,阿卿并不只是小侯爷的奴婢。

    侯百娇站在一旁听他们说完了话,才适时出声:“阿卿姐姐,你,最近还好吗?哥哥,阿卿姐姐来了府上,你怎么没让人来找我?”

    阿卿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百娇,别闹,哥哥有事找阿卿姑娘。”侯明舟出声制止她。

    侯百娇闭了嘴,心下有些委屈,你知道什么呀,我的傻哥哥,鱼儿姐姐怎么会愿意跟着你来我们府上,她都快要恨死我们了。

    她看向阿卿,这才看到了阿卿和晏景玄还未松开的手,立时睁大了眼睛,惊呼道:“晏哥哥,你和阿卿姐姐,你们?”

    晏景玄看她那副震惊的模样,忍俊不禁,笑道:“惊叫什么?下回记住了,不可对阿卿无礼。”

    他这话不仅是回答侯百娇,也是在告诉侯明舟,虽未直言他和阿卿的关系,却又好似间接地承认了。

    “好了,既然你们的事说完了,阿卿我便带走了,明舟,下回邀你去喝秋芳醉的名酒夏枯,绝对合你口味。”晏景玄朝着侯明舟道。

    侯明舟颔首。

    晏景玄牵着阿卿走出了书房,一路直走到了大门。他们身后,侯百娇朝着侯明舟挤眉弄眼,侯明舟没有看懂,便没有出声理她,侯百娇自顾捣鼓了一阵,最终也放弃了。

    她不过就是想问侯明舟,晏哥哥和阿卿姐姐的事,他有没有提前知道?

    极为碰巧,他们刚跨出侯府大门,一辆马车横在了门外的路中央,正是下了朝回府的侯文竹。

    下人们扶着侯文竹下了马车,他甫一抬眼看到是晏景玄站在门外,还愣了愣,遂看到侯明舟和侯百娇,才反应过来,敛了官服步上石阶,躬身道:“不知小侯爷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如今皇上病重,朝堂局势一触即发,小侯爷这个时候来侯府,定然是有要事相商,他左右瞧了瞧,来往无人注意,才低声道:“小侯爷,还请进了府再说。”

    “爹,小侯爷他……”

    “好说,侯大人请。”晏景玄已经先一步出声,侧身让开了路。

    阿卿在见到侯文竹的瞬间,想挣脱晏景玄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他用仅两人听到声音说:“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出来。”

    阿卿点了点头,晏景玄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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