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公公。”

    明正殿外,秦公公正在低声吩咐宫人,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看到是晏景玄,眼里笑了下,上前道:“诶呦,我的小侯爷,您可算进宫了,老奴正有件事要找您。”

    晏景玄负手停下脚步,瞥了眼他身后的宫人,“秦公公何事找我?”

    秦公公稍稍转身,眼睛也往身后的宫女内侍身上瞧了瞧,对着他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宫人都退下了,他才凑近了晏景玄低声道:“前几日,老奴从禾娩的尸体上摘下来了一只翡翠镯子,小侯爷可还记得?”

    晏景玄微微点头,看着秦公公从袖中掏出一件帕子包裹的物什,将帕子层层剥开后,露出青绿的翡翠镯子。

    他伸手接过,仔细打量。

    秦公公接着说:“那日老奴瞧着这镯子眼熟,想起有一年里,后妃们的首饰就是用了这种翡翠。这几日,老奴翻了翻从前册子上的记载,还真发现了些眉目。”

    晏景玄挑了挑眉,凝着秦公公,示意他继续说,“有何眉目?”

    “这只镯子是被韩贵妃身边的宫女翠桃领走的,如今那册子上头还有翠桃的签字画押,只是翠桃过了年岁,前两年就放出宫了。”

    秦公公说完,瞧着晏景玄,皇上龙体有恙,他寸步不能离,否则定会派人替小侯爷早早找到那翠桃,如今就只能依仗小侯爷自己了。

    晏景玄默然,他将翡翠镯子用帕子重新裹好,“多谢秦公公,您费心了,我会派人去找翠桃,如此一来,皇兄便能彻底洗清了。”

    秦公公颔首,“小侯爷言重,老奴也帮不上其他忙,太子殿下的事,还望小侯爷尽快查明,皇上日日挂念,于龙体不利。”

    他想了想,还是将承元帝昨日旧疾复发一事瞒着晏景玄,只道:“小侯爷此番进宫,想必有事要见皇上,老奴先进去通传,小侯爷您稍候。”

    秦公公福着身拱了拱手,退了两步,才转身走进了明正殿。

    明正殿内,承元帝正低头批阅奏折,他面色郁沉,长眉不展,不时咳嗽两声,病容尽显。

    秦公公走进殿内,低声道:“皇上,小侯爷来了。”

    承元帝闻言抬眼,病容里透着笑道:“阿景来了,快让他进来,昨日之事,没有告诉他吧?”

    秦公公摇了摇头,心下短叹,还是转身走了出来,瞧见晏景玄负手望着东宫方向,他顿了片刻,才道:“小侯爷,进去吧。”

    **

    临近女儿节,各处都挂起了花灯。夜深人静,长安街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只有马蹄声疾驰穿行,白日里却相安无事。

    百姓们虽听到了夜里的马蹄声响,却也没有过多在意,只当锦衣卫又在夜里办事,自然也不敢开门去瞧发生了何事。

    转眼又过了两日,许久不曾上朝的靖国公忽然站在了朝堂上。

    原是承元帝病了,已经接连两日罢朝。朝堂之上,百官静默无声,心下却是各种猜测,若是承元帝撑不过这一回,新主会是哪位殿下?

    当然,这都只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官员才有的想法,已经有了廉颇的,自然是希望自己一方的皇子能顺利登上皇位,比如靖国公和韩珽。

    晋王殿下似乎胜算更大,有韩贵妃,有韩氏一族。但转念一想,太子殿下虽然还被囚禁在肃王府,可他还有小侯爷在,身后还有长公主。

    倒是难下抉择。

    很快,秦公公从里头走了出来,高声道:“皇上龙体有恙,今日罢朝,各位大人请回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三三两两往外走,私下里议论纷纷。晏景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晋王韩珽,转向朱轩侯文竹等人,随后同靖国公一道走出了宫门。

    “小侯爷,皇上的龙体,真的没有大碍吗?”靖国公担忧问道。

    晏景玄不置可否,只道:“国公大人只需记得本侯的话,届时还请唱好这出大戏,不要让皇兄失望。”

    “小侯爷尽管放心。”靖国公郑重颔首,转身上了靖国公府的马车,来接他的人是大公子嵇怀绪,朝着晏景玄拱了拱手,才钻进了马车。

    待他们走了,简行才牵了马过来,道:“爷,阿卿姑娘去了侯尚书府,我们可要去接她。”

    晏景玄转身看着他,眉间轻拧,问:“她怎么去了侯尚书府?”

    简行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还未开口,晏景玄已经猜了出来,只听他道:“明舟带走了她?”

    简行点头,“是,不过既然是明舟公子带走了阿卿姑娘,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爷……”

    “去侯府。”

    话音刚落,晏景玄已经翻身上马,扬鞭动身,一刻也没有耽搁。

    **

    阿卿几乎已经确定翟庄是苗疆人氏,但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遂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一趟如花医馆。

    她也没想到,会在长安街上遇到侯明舟,更没想到,曾经谦和有礼的他,会缠着让她去侯尚书府。

    她虽戴着面纱不怕被他认出,但还是不想与他共处一室,毕竟他们曾经相熟,相处久了,她露出的破绽愈多,会暴露得越快。

    “阿卿姑娘,多日不见,上回拜访镇国侯府时听到姑娘病了,不知姑娘现在可大安了?”侯明舟温声问道,他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急不缓,勾起了阿卿回忆。

    她遇到侯明舟那年,刚好七岁,练习骑射不久,不慎从小马驹上掉了下来,磕到了膝盖,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彼时侯明舟十岁,一副小大人模样,初次来孤鸿关,见到粉雕玉琢的小阿卿,与家里哭哭啼啼的妹妹不同,心生好感。他和下人们一同扶起了阿卿,温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像小姑娘,哭鼻子。”

    不知为何,小阿卿眨着眼睛收了眼泪,一滴也没有掉下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擦了擦脸,抹成了个小花脸,笑着说:“我不哭,再来。”

    “我教你。”小明舟温声道,替她擦掉了脸上的灰尘。

    “好啊,我是裴渔,你可以叫我鱼儿,你是谁啊?”小阿卿问。

    时间一晃而过,阿卿的骑射功夫早已超过了侯明舟,她可以策马将侯明舟抛下老远,然后停下来催促他。

    “明舟,你快些,再过半个时辰不回去,我娘要着急了。”

    ……

    “阿卿姑娘,你怎么了?”侯明舟低声唤道,他也在打量着阿卿,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阿卿总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只是眼睛有些像,为何会给他相似之感。

    阿卿回神,盯着他的目光逐渐染了戾气,很快又藏进了无尽的暗波里,冷声道:“多谢侯公子挂念,我还有事,告辞。”

    见她转身要走,侯明舟一着急便伸手拉住了阿卿的手臂,觉得不妥,很快松开,歉声道:“在下失礼,给姑娘赔罪,只是在下想邀姑娘去府上一叙,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听闻侯公子温润有礼,当街拦住姑娘,原来侯公子就是这般有礼有节?”阿卿声音里透着寒意。

    她的嘲弄,侯明舟恍若不闻,只温声道:“姑娘的眼睛与我那位故人十分得像,在下看到姑娘,便想起了我那位故人,不知姑娘可要听我讲讲他的事。”

    阿卿微顿,凝眸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嘲意。

    她道:“侯公子,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说过,你的那位故人已经死了多年,侯公子到现在还记着她,莫非她的死与你有关?”

    侯明舟面色一僵,半响才低声道:“阿卿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出言咄咄,姑娘若是不愿,在下不会逼着姑娘。”

    侯明舟静静等阿卿回答,许久没有听到声音,心下已经放弃了,却忽然听阿卿道:“带路。”

    侯明舟这才露出浅浅一笑,声音还是谦和有礼,“姑娘这边请。”

    阿卿抬眼,看到翟庄摇着扇子站在如花医馆门外,目光相接,未作停留,转身走向了侯明舟指的方向。

    看着他们走远,翟庄轻轻笑了笑,摇晃着扇子走进了医馆,招了招手道:“凤山。”

    “主人,怎么了?”凤山问道。

    “你去告诉晏小侯爷,就说,我想想,”翟庄转身坐在圈椅上,轻摇着团扇,“就说阿卿被侯尚书家的公子,当街带走了。”

    凤山惊道:“阿卿姑娘被人带走了,主人不救她吗?”

    翟庄瞥了他一眼,缓缓摇着团扇,眯着眼道:“救什么,左右都是熟人,只是我想看看晏景玄知道阿卿被侯明舟带走了,会怎么做?”

    凤山不是很懂,点了点头,“主人,那我去一趟镇国侯府,您若是走了,记得把医馆门给关上,别我一回来,您人是走了,门还大开着。”

    翟庄已经闭上了眼睛,凤山看到他点了点头,才放心离开。

    他走后没一会儿,翟庄忽然睁开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么好的热闹,他不去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随即起身撩了帘子走进里间,人就再也没有出来,只留下空无一人的如花医馆。

    凤山回来不见人影,轻唤了句:“主人?”

    “主人。”他又喊了一声,不见任何回应,心有所感,果然方才的嘱咐的话又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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