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斗法

    无垢一句话说完,小狐狸坐在地上还是一动不动的。想来这个小小畜生虽然机灵,到底还是听不懂人话;因此无垢禅师眼睛盯着它说话,它也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这句话语声一歇,天地间重行归于静谧,只听得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挑檐上,护栏上,带着些似有还无的悉悉索索之声。而正因着这么一点声音,却使得塔内塔外的空间显得益加的静谧。蝉噪方显林静,鸟鸣山涧更幽,王摩诘早有定论。此时观之,差不多就是眼前这般意境了。这时只见大雪泼泼洒洒下个不停,地面积雪深深,又何止盈尺。这石塔高处虽有六面石墙遮风,然而南北两处洞门大敞,石墙上开的又有孔洞。北风裹着雪花吹进这斗室之中,,教人只觉得奇寒彻骨,便说滴水成冰亦不为过。

    可是无垢禅师就坐在这一团彻骨奇寒之处,身上竟只薄薄着了一领雪白的僧袍。他盘腿坐在那里,分明可以见到,那一双脚上不曾着有布袜,竟只穿了一双多耳麻鞋。这样的冷天,也不知道他如何就能承受得住。只是听闻说西域有一派苦行修禅之法。有所谓“苦行僧“者,平日不住庙宇,只在天下四方遨游,餐风露宿,蹈冰卧雪,以吃苦为修行,以吃苦为福报。不过眼下看着无垢禅师一张冠玉似的面庞之上静如止水,一派怡然自洽,不嗔不喜的模样,竟仿佛是对眼前的寒冷一无所觉。教人不由不想到,他这一身修为之精湛,怕是真的到了水火不近,寒暑不侵的境界了。

    他一语方毕,口中再不多言。一只右掌骈指竖在身前,也不理那小狐狸是怎样表现,自顾自的念起经来。他语声低沉,也听不大清念的是哪一部经文,只听见一把声音柔和温煦,徐徐回荡在这一片塔林之中,语声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慈悲胸怀。此时他身前坐的若不是一只愚顽不灵的小畜生,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只怕也要被他这一段经颂涤尽心底凡尘,继而大生向佛之心。这无垢禅师佛法无边,果然有教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神通。

    怎奈他面前坐的是一只狐狸,这一番经颂,只怕和“对牛弹琴“也差不出多少。可是无垢禅师不管不顾,仍旧在那里低声颂念。听他声音发声古怪奇妙,不像是汉话,倒似是天竺梵语一般。你听着他声音并不如何高亢,可是一番从容诵念,一个塔林里竟四处都回想着他诵经的声音。这回声越来越长,人若处在其中,只会觉得四面八方像是有满天神佛在那里立地喧慰,如同有几千几万张嘴在齐声念诵一般。只怕一个脑袋里冲来撞去,都是无垢那一把念经的声音,再也容不下别的什么声息。

    这样念了一阵又一阵,就听见塔林深处传来一声暴喝:”罢了!“随着语声,一面石碑后面一下转出一个欣长的人影。只见来人高鼻深目,颏下一把乱蓬蓬的胡子。一身皮肤黧黑如铁,瞧着便像是方才说的那一种西域苦行僧侣一般。这苦行僧虽然干巴精瘦,可是身材倒是高大。站在那里粗粗一看,只怕要比一般寻常男子要高出一个头也不止。他左耳光光的什么也没有,右耳上却戴着老大一个金环。人一迈步,金环便在那里一晃一晃。这苦行僧周身上下除了腰间系了一领似裙非裙的布围,便是上身一个薄薄的坎肩,别的再无余物。通身上下值钱的物件,就只有这一个老大的赤金耳环了。耳环又大又重,也不知这位番僧觉不觉得坠的难受。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他这一身穿的竟比无垢还少。都说苦行僧耐寒耐暑,这话看来果然不是虚言。

    苦行僧这一现身,无垢念经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片刻之后便再不闻语声。两只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一双清澈的眸子凝望着空间中的某一个点,缓缓地开口向番僧说:“你果然来了。“原来他虽然安坐在藏经塔中,可是禅心通明之下,心头一点灵觉慢慢延伸出去,数百丈圆径之内,即便是一草一木,甚至是一片雪花,也在他的察知之下。是以那小狐狸一接近至三百丈内,无垢便已经掌握情势。待到小狐狸将将翻进墙内,他才伸手敲了一记铜磬,点燃了座前佛灯,指引着小狐狸往石塔奔来。

    小狐狸行踪既然皆在掌握之中,番僧的行迹自然也是一般逃不过他的法眼。那番僧其实也晓得无垢的厉害之处,故而来的时候小心在意,接近到三百丈外便以密宗法门关闭内外诸眼,收束全身三万八千毛孔,更将呼吸由外息转为内息,直似把自己一个身体,和周身的空间生生割断了联系一般。这才遁入土下,一点一点挪移过来。只是饶是他这般仔细,终究还是棋差一招,让塔顶的无垢将他的行踪查得清清楚楚。苦行僧从地下遁入塔林,一个身子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隐在一块石碑之后。他只当这一番无声无息潜入进来,这般小心在意,自然避过了无垢的耳目。因此一个身子靠在石碑后头,不禁自鸣得意起来。待得狐狸一溜烟蹿上塔去,跟着无垢一声“你来了。”他还以为是对狐狸所发,全不知道无垢禅师对他的一举一动早已洞若观火。到得后来无垢在那里诵经不止,他只觉得一句句梵音,恰如对着他的耳朵说的一般,这时候两只耳朵里嗡嗡作响,才省及自己的行踪已被无垢识破。当下气沉丹田,做一声当头棒喝,破了无垢布下的音障,这才一步跨了出来。

    说起这个番僧,近年在长安城中可也是大大有名。原来此人在十年前远自天竺来到长安,法号叫做毗那罗什。说起来竟是大名鼎鼎的密宗道场大兴善寺的座。这大兴善寺系“佛教八宗”之一,是乃天竺“密宗”一脉在中华之祖庭。此庙i原为隋唐皇家寺院,帝都长安三大译经场之一,位于长安城东靖善坊内。《长安志》卷七载:“寺殿崇广,为京城之最。”寺庙始建于晋武帝泰始二年(226年),原名“遵善寺”,乃为长安城内最早之寺庙。隋文帝开皇年间因扩建长安城,改称大兴城。寺庙因居于城内靖善坊中,遂取城名“大兴”二字,再取坊名“善”字,合而称之为“大兴善寺“。隋开皇年间,天竺僧阇那崛多、达摩笈多先后来到长安,在寺中翻译经书,弘扬佛法,大兴善寺做为密宗祖庭自此初见轮廓。再后来到了大唐开元年间,印度密宗三大法师善无畏、金刚智、不空先后驻锡本寺,教授经典,设坛传密,兴善寺更是声名远播,乃正式成为中土佛教密宗,即所谓”唐密“的祖庭。

    这个毗那罗什本系天竺人士,自少便生得有慧根。只因父母双亡,因此托庇于一位无名苦行僧人,平时没有名师点化,便凭着自己一点觉悟,遍修天竺密宗诸法。到了三十岁时,已经是天竺广为人知的密宗僧人。他听说中土大唐经历代高僧传法,最终形成了具有中原文化特色的苏悉地诸法,与及金刚界密法、胎藏密法。其义理精湛,实在已经后来居上,超越了天竺原法。毗那罗什耳听汤米声名在外,因此发下大志愿,一路托钵化缘,只身行万里路,终于在元和二年来到长安。到了长安,他慕名投入大兴善寺日日听取密宗大师惠果的首徒惠应讲法。惠应虚怀若谷,不以弟子视之,而以一身所修诸法,与毗那罗什所修之天竺原法相互印证,截长补短,互通有无。惠应大师虽非毗那罗什的师父,然而他海纳百川,兼容并包的思想影响到毗那罗什。毗那罗什自此在大兴善寺修持不拘一格,博采众长。与密宗一道可以说是勇猛精进,卓有大成。寺庙里因此聘他为座,在寺中向僧众宣讲佛法。

    这毗那罗什在长安城中名头越来越响亮,最后在宪宗皇帝面前也成了一个红人。说起这番僧在宪宗面前大大长脸,还是在一年正旦,宪宗设宴招待百官的时候。皇帝广结善缘,在殿中设了专席,招待长安城里有名望的僧侣和道人。筵席吃的工夫,外头就有彩戏师表演各样玩意儿。什么隔空取物,什么大变活人。一桌道人席上就有人起哄,被同伴推了出去表演,都说这等玩意儿没得污了圣上的龙目,要道人上去现一现绝活,好给天子和百官们助一助酒兴。这道人叫清虚子是乃昊天观白眉真人的徒弟。这道人生性老实,没什么心眼。旁边人撺掇,他还就真上去演了。

    清虚子先是耍了一通茅山术里鼎鼎有名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令旗望空中一指,半天空便飘来好大一片乌云,云中旌旗招展,望之便如藏有十万天兵一般。道人口里和一声“操练”,云中一对对兵开出来,在那里捉对厮杀,一时好不热闹。一众道人瞧了,晓得不过是些障眼法。是以一个个也都是面不改色,处之泰然。可是有那不明就里的,见到杀伐之声震天撼地,一时都不禁相顾骇然,神气为之夺。

    如此这般厮杀一阵,道人一声叱喝收了法术,果然天兵天将俱都跌落下来,化做了一地的青黄豆子。席间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良久方才放声大笑起来。这一番效果甚佳,连圣天子也在那里忍俊不禁,笑着夸赞好手段。道士嘿嘿一笑,只说:“小道这都是些糊弄人的障眼法,倘若真能借来天兵,再有什么人要造反,也不用皇上发兵征讨,小道自去把他收了便是。”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其实当时淮西节度使吴少阳病故,其子吴元济留在蔡州城中,不肯奉诏还京。坊间都在盛传,这吴元济意图谋反,道人随口这么一说,确证说中了宪宗的心事。他心里烦恼,却不想被人瞧出来。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大笑着说:“说得好,有赏。”

    道人演完了这一出,见宪宗厚厚的打了赏,就听着一旁席间有人在那里说:“有什么好玩意,再来一场。清虚子只道是龙颜大悦,本就有心再露一手。旁人一句话,可以说正中下怀。当下就笑眯眯地说:“小道跟着师傅还练了一手小小玩意儿,但不知万岁爷这里有没有奔牛烈马,牵一匹来容小道施展。李纯一时不明白道人卖弄的什么玄虚。笑呵呵地说:“孤家这里无田可耕,哪里替你去寻蛮牛。宫内御马监好马甚多,但不知道长要耍个什么样的神通?”道士恭恭敬敬的回答:“也不论什么马,性子越烈越好。小道这里下一张符去,保管让它浑身动弹不得。”道士在那夸口,宪宗李纯没说什么,底下平章事李逢吉听着倒心里一动,一时有了计较。便笑着说:“什么样的活物都可以么?”道士眼看李逢吉一身官服,所坐之处离着皇帝也不远。心里知道必是个不小的官儿,连忙开声回答:“除了天上的龙小道奈何不得,别的任是什么蛇虫猛兽也不在话下。”其实道人心里自视甚高,自诩便是东海龙王来了,他这符文也是照下不误。只是当着大唐天子的面,这闯祸的话可万不敢随便出口。

    李逢吉听见道人越吹越没边,正中了他的下怀。于是微微笑着就说:“也不必什么别的猛兽,万岁爷园子里蓄养的有番邦进献的雄狮,道长可敢下手试一试么?”李逢吉这一句话说出来,不等道士有所表示,边上几桌的官员已经纷纷叫起好来。说起这御园中的狮子,本是产于西域外邦,为大唐中土所无。大伙儿一时听得李逢吉说话,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都想一睹雄狮的风采,便都在那里随声附和起来。其实李逢吉知道这道人大嘴,有心拿皇帝的狮子吓他一吓。若是道人制不住狮子,甚至于闹个灰头土脸,自然可以让圣上出一口闷气。若这道人真有神通,一时拿住了狮子。大家在边上瞧个热闹,喊一声好,哈哈一乐也就过去了。他心里这个主意,实在可以说是两头得济。

    道人让李逢吉拿话这么一激,已是激起了心中的傲气。心忖当着天子阶下,百官面前。我要是缩了头,可就把祖师爷的脸也丢进去了。这雄狮虽未见过,总也是个活物。只要是能喘气的,咱就能把他定住喽!当下不说二话,一口应承下来。李逢吉站起来拱拱手,笑着问宪宗李纯借狮子,宪宗也是被他们把看热闹的心思给撩起来了,笑盈盈冲边上立着的吐突承璀勾勾手,让去把狮子牵来。心说最好朕的雄狮大发神威,吓吓这大吹法螺的小道士。

    吐突承璀离开的功夫不大,只听见山墙背后一声咆哮,一阵腥风隔着墙就闻见了。这些个人没几个听过狮吼。狮子猛可里一声咆哮,威势真不比猛虎啸山逊色多少。在座的武将们还能沉得住气,文官们一个个可是面色瞧着都不对劲了。有几个胆小的腿直哆嗦,差点没尿了裤子。还有那手拿着杯子的,“啪嚓“一声就落地上磕了个稀碎。众人心里这时候就一个念头——好猛恶的畜生,没见着形影就已经有这般声势。都说虎乃百兽之王,这狮子只怕也不在猛虎之下。众人在心里各自盘算,那边狮子隔墙又是一声咆哮,跟着车声辘辘,一个大铁笼子装在平车之上,已经被推了出来。

    众人先时听见狮子在那里吼叫,已是面上变色,这回见到笼中的狮子身长丈二,肩胛高耸,体型当真如老虎一般大小,不由得更是面上失色。其中李逢吉、裴度、皇甫镈等几位大臣先前已经陪着宪宗见识过,这一会见了虽然心中也不免有些小小惊动,大面上总还比较镇定。那些个头一回目睹狮子神威的,一个个真吓得话也说不出来,更有人一下站起身来,大概是打算着见到势头不对,马上就拍屁股走人,逃之夭夭算啦!宪宗在一旁见到了,真是笑得肚子也痛了。其实宪宗头一回见到狮子,当时何尝又不是龙腿打颤,龙颜失色,差点没忍住就要钻到卓肚子底下。只是后来见到两个昆仑狮奴手拿长杆,把狮子压得服服帖帖,心里才算放下心来。

    原来这番邦进献雄狮,晓得中土没人会伺候这个玩意儿,于是跟着又进献了两个驯狮子的昆仑奴驯狮人。这狮子其实并非从野外捉来,而是王公贵族家养的公母狮子,人工配对所产下的幼崽。小狮子从小长在宫廷之中,被驯狮人终日驯化,一天也没在野外的环境生活过。身上那一点猛兽的凶性,早已经去的七七八八。宪宗此时早已知道底细,心中自然丝毫也不害怕。瞧见一班文官在那里战战股栗,心中更是大乐。

    那清虚子这一生人,也是从未见过这等猛兽。这一下见到雄狮现身,脸上不禁也为之变色。想到刚才吹下的法螺,这一回自然也不好轻易退下。强自壮了胆子,往上迎出几步,心忖我一身道术,未必便怵了你这畜生。心里给自己打气,口里喝了一声:“闪开,且看贫道的手段。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两步,心里把咒语默诵了一遍,两腿八字站开,就等着狮奴打开铁笼子门。

    狮奴拿眼去看吐突承璀,见着公公暗暗点了点头。于是心领神会。一个边上打横一站,在那里压阵。另一个走上前去,拿着钥匙打开门锁,“咣当“一声就把笼子门给拽开了。狮子本来在笼子里待了半日不得伸展,心中早已气闷不耐。这会子见有人开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两条后腿只一蹬,化作一道黄影就扑了出去。狮子这一纵可真是跳的高,轻轻巧巧便从身材高大的昆仑奴头顶上跳了过去。道士站在昆仑奴背后,这一下立时间首当其冲,只见一个鬃毛飘扬的硕大狮头,一口雪白森森的如刀利齿。这一下要是扑将下来,一口还不把个身子齐腰给咬折了。众人眼睁睁见情势险恶,不由都是”啊“的一声。只有宪宗皇帝,和李逢吉、皇甫镈、陈弘志他们少数几个面含微笑,一些儿也不着急惊慌。

    原来这昆仑奴成日训练狮子,就是为了在主人面前表演取乐。有时候为了营造气氛,本来没甚么凶险,也要制造些凶险情势出来,好让看们瞧了手里捏上一把汗,虚惊一回。有时候他们把狮子撩拨得性起,还把自己的脑袋伸进狮口之中,给皇上取乐。狮子本是训的熟了,自然万不会把人的脑袋真给咬落下来。皇上本来见得多了,这会子自然处变不惊。昆仑奴这一回有心要讨宪宗欢喜,吓一吓这个道人。是以见了狮子一下跳将出来,竟背着手儿立在一旁,丝毫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心想少时待这道人吓得双腿打颤,最好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才好让大家看过了瘾。他们心中有数,算准了自己驯化的狮子,万不会真的把人给咬死。真是退一步讲,狮子要是起了凶性,两个人手里都手里攥的有杆子,再上去压服狮子也不是来不及。顶多让这个道士吃点皮肉之苦,断不会有性命之虞。

    道人站在那里,哪里晓得昆仑奴心里这许多主意。眼前只见一头狮子半空里扑将下来,直如猛虎下山一般。心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只把两个眼睛一闭。众人见那道人眼睛一闭,也都把眼睛一闭。心里直想这道人浪吹大气,这一下可把小命交待了吧!谁知道只听见扑通一声,也不知是不是道士被扑倒了。再等了半晌,竟是一点声息也听闻不见。众人这才壮着胆子一个个把眼睁将开来。只见那道人好端端站在那里,一头狮子却是趴在地上,直如泥塑木雕一般。只见那道人单掌向着宪宗打了一个稽首,跟着就说:”启禀万岁爷,这畜生已经让小道给定住了。“众人听道士这么一讲,再看那雄狮果然横眉立目,偏偏动也不能动一下,于是不由得震天价喝起彩来。

    原来那狮子还没出笼的时候,道人已经右手以指代笔,在左手掌中写下一道符篆。这一道符便是能定住人畜身形的”定“字符。只是那道人从未见过这等凶猛之物,对少时能否一定而奏效,也是心中无数。他见到狮子凌空扑掠过来,心里暗叫一声”我命休矣”,眼睛一闭,写了符篆的手掌往外一翻,只见掌心一个似篆非篆,似隶非隶的字符一时大亮起来,端端正正照在雄狮额头之上。雄狮只觉得眼前闪的一花,夹手夹脚便从半空里跌落在地上。心中着急,待要张口啸叫,却发现竟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大臣武将们正在那里喝彩,就听见一个声音在那里说话:”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听着说话人的声调,抑扬顿挫全不合乎常人说话的声调,听着不像中土人士。果然随着话声站出一个黑黝黝的番僧,却正是挂单在大兴善寺的毗那罗什。毗那罗什惊才绝羡,天资过人。只是为人生性好强,故虽然在天竺修习密宗大法多年,心内一点殷殷胜负之念,却从来不曾抛开。这时候见到道人接连露了两手,博得满堂喝彩。他心下蠢蠢欲动,终于站了出来。有心要压过道人一头,教皇帝见一见他的本事。清虚子正在那里左顾右盼,洋洋自得。一下见到黑皮番僧跳了出来。他晓得这番僧来者不善,是想要给他一个难看,让他下不了台来。只是摸不透毗那罗什深浅,一时倒也不敢造次。

    毗那罗什自来到长安以后,镇日在寺庙里待着。除了密宗的和尚晓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外头也没几个晓得他的来头名号。只是道人虽不认得他,但想着他敢在这时候出头,自然是有几手拿得出手的本事。于是按捺住心中的不满,口里念了一声“无量天尊”,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望着毗那罗什发问:“敢问大和尚这时候下场,却不知是有什么见教?”他心中有气,话说的却也还算持重,并没有当场翻脸发作。毗那罗什听见了,倒也不谦让,大大咧咧的说:“没有什么见教,我只是见你耍的这两手把戏很是稀松平常,想叫你见见我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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