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哥得了潘金莲的嘱托,前往梁文真的新宅子处传话。

    其时,许凡蒋兆杨旬韦宁等,带了木工泥水工等一批人,没日没夜进行新宅的扩建,现已初具规模。这时间正是傍晚,正当大伙休息的当下,有人提议让梁东家表演拳脚,众人附和。“梁哥拳脚了得,快如闪电,可不是盖的。”有的说。“咏春功夫,天下无双,快让我等见识见识。”又有的喊。

    梁文真拗不过大伙的热情,走到空地中央,道:“南拳北腿,只有功夫深浅之分,没有优劣之分。咏春拳源出少林,跟多种拳术同宗同源,并非就是天下无敌。在下近来练习咏春中叫寸劲的,可以给大伙现现丑,不行的话大伙可不能笑话。”

    语毕,示意两个年轻人拿了一块木板,上下端了,垂直悬着。那木板厚三寸有余,两尺见方,是一块坚实的整料。郓哥见了,不知梁文真要搞什么名堂,正自纳闷。

    梁文真立于木板前,站定了,右脚微迈出一步,身子下沉,架实马步,右手前伸到木板前五寸处。突然,梁文真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力从腰发,右手闪电一般戳向木板,只听砰的一声,木板碎裂,木片四散。众人一时看傻了眼。

    沉默片刻,立即掌声四起,尖叫不断。“太神了”,“太厉害了”,“这是什么拳啊”,人群中交织了各种惊呼。梁文真笑道:“见笑了,让大伙见笑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其实心里颇为得意。此时的梁文真才知,自己的寸劲功夫已经能够收放自如,已然有一定造诣。寸劲功夫发力于咫尺,力度惊人,如果在实战中使用出来,必然能重创强手。

    郓哥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上前道:“梁大官人,我有要事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梁文真点点头,招呼众人散了,继续做工去,引着郓哥来到自己的房间,示意郓哥坐了,问:“郓哥所为何事?”

    “今日我与大郎出去,遇见西门大官人挑衅。大郎挨了一脚,正中心窝,伤得不轻。”郓哥顿了顿,道,“大郎的娘子如临大祸,惶恐失措,让我来寻你。”

    梁文真闻言,心下一惊。自己来到北宋,已然改变了潘金莲的命运,前不久坏了西门的好事,但为何武大郎却不能免去挨西门庆一脚。莫非因为自己拯救潘金莲的意念极深,故能改变之,而于武大郎却不能改变分毫,终究难逃一死么?不行,虽然潜意识里并不在意武大死活,甚至愿意武大照旧死去,好成全自己与潘金莲的双宿双栖,抵死缠ii绵,可良心又告诉他,武大郎忠厚老实之人,自己既然可以改变潘金莲,为何不能改变武大的命运呢?即使天不遂人愿,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自己不加以拦阻,首先过不去自己良心这道坎。

    打定主意,誓要将武大郎从鬼门关前拉回来。梁文真心里一阵盘算,呆愣出神,郓哥一旁暗自纳闷。“梁大官人,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好回话。”

    “走,有大事发生的,你的消息来的太及时啦,快,晚了怕大郎有难。”梁文真拉了郓哥就向外走。

    一旁的郓哥很是奇怪:这梁大官人好似能掐会算的神仙,自己只是告诉他武大郎的受伤之事,他却知道后面要发生些什么。

    路上,梁文真心里还在盘算:这武大郎如《水浒》所叙,中了西门庆一脚,想必也会如《水浒》所记载,被砒霜所害,含冤而死。如今的潘金莲,自然不会参与到谋杀亲夫的勾当里,但只怕那西门庆与王婆诡计多端,潘金莲被牵涉进去,难脱罪名,终不免要为武松所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潘金莲在病床前照顾武大郎,尽心尽力,彻夜难眠。困极倦极,小盹一会儿,却已经是鸡叫三遍。

    潘金莲赶忙起来,熬了清粥,吹凉了,自喂与武大郎。

    武大郎吃完粥,潘金莲道:“大郎可好了些?”

    “吃了一剂药,稍微松了些。”武大郎道,“娘子且依了大夫所言,再去抓一剂药,待黄昏大夫来了,看看是否有效。”

    潘金莲应声点头,道:“你且好好休息,我这就抓药去。”于是潘金莲为武大郎理了理被子,将四边压住,以免受凉,转身自去了。

    “娘子莫要急,且先吃过早饭再去。”武大郎轻声道。

    “不了,大郎伤势打紧,我将药煎下锅,再做计较。”潘金莲道,不容分说,已是径自出了门。

    武大郎虽重伤在身,心下却是十分高兴。想自己五短身材,样貌粗陋,却得了这样一个貌美如花,贤良淑德的娘子,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啊。

    可是,他的幸福,真的可以长久吗?他的命运到底会不会因为梁文真的介入而有所改变?那还是未知之数。

    此时朝早,潘金莲急急忙忙抓好药,一路行色匆匆,街上行人甚少。行至王婆茶铺前,却听得王婆一声吆喝:“哟,武家娘子,你做坏了我的寿衣,该如何解决?”

    潘金莲虽上次被王婆邀约,与西门庆同桌而食,坏了名声,还险些丢了命。但她宅心仁厚,听自己做坏了人家寿衣,已是自责。念及武大郎已经好了不少,又见王婆怒气冲冲,一脸焦急,道:“且让我去看看。”

    王婆引着潘金莲入内,潘金莲将那药包随手放在了靠内的一张桌上,她心中焦急,竟不曾注意到正在茶馆一角饮茶的梁文真。

    梁文真扫视了下茶铺,有早起的三五个街坊邻居正闲坐了饮茶,其中一个叫何九叔的,坐在隔了两张桌子的那一边,手里端了茶碗。

    王婆引着潘金莲入了内室,将那寿衣与潘金莲看,“武家的,是不是做坏了,那领子缝到了下面衣料上,分不开呢。”潘金莲一摸,果然如此。“莫急,我这就改好。”说完,拿了针线剪刀,仔细开拆缝纫。

    王婆出到外头,蹑手蹑脚,将一包表面一模一样的药包,与潘金莲的药包换了,又不动声色地忙里忙外,招呼刚出来要喝茶的街坊。

    正在王婆茶铺喝着茶的梁文真与何九叔,将这一幕看了个一清二楚。

    “梁大官人,这王婆换药是何故?”何九叔走了过来,一脸不解地轻声问。

    “我也不明白。”梁文真道。

    不多时,潘金莲出来对王婆道:“领子那里改好了,干娘自去看,我得走了。”潘金莲匆匆拿了药包便回家去。

    梁文真知道这药定是下了毒,要了结了武大郎的性命,自己必须阻止这一场谋杀。刚想呼喊潘金莲,潘金莲却已不见了身影。

    梁文真起身作别何九叔,快步追了出去。行至门口,三个大汉已经是一拥而上。

    梁文真使出咏春拳,以一敌三,游刃有余,却一心想着应付这三个大汉,待要望潘金莲时,早已经是没了影儿。

    梁文真听得一旁西门庆喝道:“休要与他客气,最好了结了他,以免再生事端。如今他与许捕头交恶,无人与他撑腰。”

    原来,这药铺都是西门家的,西门庆早叫人注意潘金莲,她一买药,西门庆便配了一模一样的,加了砒霜,交予王婆偷梁换柱。为保万全,西门庆早已经带了人藏匿于王婆茶铺。见梁文真似乎识破了二人计谋,怕他从中破坏,便差人上前与他纠缠。

    梁文真施展浑身解数,甩开三人,往武大郎家跑去。

    梁文真刚跑到街心,又有三个汉子扑将上来,梁文真一个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头在青石板上狠狠磕了一下,晕的厉害,晕乎乎,有些左支右绌,穷于应付。

    梁文真与三人一路打斗,被三人牵着鼻子,渐渐远离了武大郎家,远离了街道,一直纠缠到郊外。梁文真头脑渐渐清醒,咏春拳越发使得流利,三个汉子却越来越体力不支,终于败下阵来。

    梁文真使出轻功,飞檐走壁,火速往武大郎家跑去。行至武大郎家门口,竟然不管不顾,破门而入,又一阵风似的跑去武大郎的房间,一路狂奔一路呼喊:“武大哥,武大嫂。”

    梁文真跑到武大郎家门口,潘金莲早已经是闻声开了门,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梁文真焦急地说:“武大嫂,武大哥的药,吃不得。”

    潘金莲心头一惊,道:“为何吃不得?”

    “药被王婆掉了包,里面下了毒!”梁文真道,“我与何九叔亲见王婆将药掉包,我欲上前阻止,怎奈被西门庆埋伏好的打手阻止。”

    潘金莲闻言,吓了一跳,跑进里屋喊道:“大郎,大郎。”行至床前,扑在武大郎身上。

    梁文真知武大郎已经喝下毒ii药,回天乏术,呆立门口。

    武大郎隐隐约约听到梁文真与潘金莲在窗外的对话,错愕着,目光如炬。突然,武大郎发出痛苦的惨叫,悲悲戚戚。

    武大郎烦躁如狂,觉得心腹搅痛,双手在心腹轻压着,又觉得头旋,扶了额头,探身出床外,剧烈吐泻,面色青黑,齿咬下唇,挣扎一会儿,便不动了。

    潘金莲吓得不轻,在一旁茫然,不知所措。

    武大郎终究还是死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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