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鸩是晚上才联系到裴瑜的。
期间他打了许多通电话,一开始只是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变成忙线。
卫鸩额头青筋一跳,撇下正在开会的一众员工,就要开车去找裴瑜,没想到却在这时收到了她的短信。
她说手机放在一旁,没听到铃声,后来自动关机了。
卫鸩手握着手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裴瑜的短信,总觉得哪里不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会开完会就去她家。
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卫鸩还是没有去成裴瑜家,原因是卫鸩的爸,卫老爷子回来了。
卫觅松和妻子成冰月在将公司交给小儿子卫鸩之后,两个人便出去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去了,期间两个人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是不打招呼就跑回家,原因嘛,大概就是卫老爷子年轻时只手遮天惯了,老了也是如此,做事就随心所欲了,对待自己的子女更是想一出是一出。
卫鸩接到陈管家的电话后只能先回家,等晚一些再去看裴瑜。
黑色的车子开进卫宅时,已经是灯火通明一片。
以往冷冷清清的豪宅,难得一见的这么热闹。
主位上坐着端庄威严的卫老爷子,成冰月坐在他身侧,优雅的贵妇人与卫久的妈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主位下,卫久和卫蓉坐在沙发两侧,两个人谁也不理谁,而平时活泼调皮的卫久此刻也变成了小猫儿,乖得不像话。
卫蓉脸冷得能结出冰来。
卫鸩一进门,额头就跳了一下。
在看到主位上的父母时,他走到卫久的旁边挨着孤零零的她坐下,然后跟父母打了招呼。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成冰月握着丈夫胳膊的手一僵,暗道不好。接下来,茶杯顺着卫鸩的脑袋处飞过来,卫鸩反应迅速地躲过了。
杯子砸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怎么,我跟你妈回来还要先通知你?”卫老爷子刚扔了茶杯的手还是抖得,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卫鸩。
卫鸩皱眉,幸好那杯子里没有热茶。
他又看了眼卫久,卫久对着他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被伤到,卫鸩这才放心。
“您这是干什么,每次回来都要送我这样一份大礼?”卫鸩起身,以眼神示意佣人收拾了残局。
“哼。”卫老爷子冷哼一声,“我看我跟你妈是管不了你了,这卫家哪里还有我俩的位置,赶明儿你就上街边找我们得了。”
卫觅松的话越说越离谱,活脱脱一出卫鸩要把父母赶出去住大街的语气。
打从一进门卫鸩就发现了,卫觅松对着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起来二人回来的原因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卫鸩瞄了一眼冷着脸的卫蓉,又对着卫觅松说:“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二老怎么会去住大街,这卫家是您说的算,要住大街那也只能是别人。”
他说的轻松,狐狸眼微微眯起,真诚无比。
可他说完,卫老爷子又是一个猛瞪,“我说了算?!我要是说了算,那余婉丫头怎么哭着告诉我你有了别人不要她了?你要是听我的不早就跟她结婚了?”
果然,是为了这事。
卫老爷子自从卸任给卫鸩以后,带着妻子游山玩水,生活得恣意又轻松,可这几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非得要卫鸩结婚生孩子,跟催命符似的,在余婉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个余婉是他老人家安排得了。
听到老爷子这话反应最大的不是卫鸩,而是一直冷着脸的卫蓉。
在老爷子安排的商业联姻下,她的生活已经被毁的一干净,而如今父母又要毁了卫鸩的人生。
卫蓉紧握的手微微颤抖,卫鸩暗暗看了一眼姐姐,安抚她焦躁的情绪。
卫鸩余光扫了眼自己的母亲,成冰月与卫觅松是老夫少妻,向来是老爷子说什么她做什么的,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和脾气,自己的妈是半分都指望不上。
“爸,余婉跟您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是您儿子,我说的话,您能不能信三分?”
卫觅松脸色一僵,随即缓和了一些,卫鸩这才继续说。
“我确实是对余婉没什么好感。”他刚说完,卫觅松就气得要站起来,而卫鸩很快地就又说,“可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您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我都在单身,如果有了女朋友肯定是第一个带回来给您看的。”
卫老爷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卫鸩,当初余婉那丫头来告状的时候,说卫鸩有了别人,还将那女人的样貌都描述出来了,听起来很可信,可眼前的儿子确实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感情经历,怎么会突然谈恋爱,这下子信谁卫觅松心里的天平也开始倾斜了。
“您知道吗,就因为您的安排您的纵容,余婉已经擅自出入公司许多次,拿着您的话搅乱了我的生活和工作,我这才说我有了女朋友,想让她自己放弃。”
卫鸩说完这番话,卫老爷子这下子已经彻底信了卫鸩。
他是想让儿子赶快结婚,但也不希望未来的儿媳妇是这样的德行。如果那余婉丫头真的如卫鸩所说那么刁蛮,那就作罢,还没进门就这样,进了门卫家不得让她翻了天?
沉吟片刻,卫老爷子又说:“你真的在外面没人?”
卫鸩的妻子,只能是卫老爷子看好并安排给他的,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卫鸩别想带回家。
卫鸩点点头,“没有。”
他与裴瑜交往的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所以在场的人都以为他说了实话。
卫鸩不能告诉卫觅松裴瑜的存在,就如当初卫蓉与他说得,一旦老爷子知道了裴瑜的存在,那一定会下手,卫老爷子的手段只会用在裴瑜的身上,他绝对不会让裴瑜进卫家门。
卫鸩只能先瞒着这边,保护裴瑜,然后再想办法。
拐棍杵地,卫觅松起身,成冰月跟着起来。
穿着唐装的卫觅松站起身来与卫鸩的身高齐平,带着压迫感的视线直直扫向卫鸩,“既然余婉那丫头你看不上,那就算了,过两天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你李叔伯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你们认识一下。”
命令地说完后,也不等卫鸩开口,就由着成冰月扶着他跟他上了楼。
而这自始至终,卫家二老都没跟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说一句话。
等到关门声响起,卫鸩才收回视线,微眯起双眼。
卫蓉不如弟弟淡定,气的胸口都在起伏。
卫鸩拍了拍卫久的脑袋,让她上楼去休息,卫久很乖的应了,客厅里只剩下卫家两姐弟。
“你要怎么办,一个解决了又来一个,你不结婚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卫蓉冷着脸说,“还有你喜欢的那个丫头,你要怎么办?你指望着他松口让人进门?”
话说到最后,卫蓉都忍不住冷笑出声,指望卫老爷子有松口的那一天,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裴瑜的情况她是知道的,一个哑女,无身份无背景,学历是漂亮,可是有什么用,卫家不会接受像裴瑜这样的身份背景干净到寡淡的儿媳妇。
卫鸩垂着眼沉默。
许久,他开口,“我不想跟别人结婚,别人也不能逼着我,我想跟谁在一起,那也是我的选择。”
他这话,就是铁了心要跟裴瑜在一起的意思了。
卫蓉看着自己的弟弟,心里想着如果当初她有卫鸩一半的决心,是不是如今的生活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是就算有决心,又能改变事实吗?
思来想去,只能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有需要姐帮忙的,只管跟我说。”
她能做的到的,会全力帮助她的弟弟。
-
裴瑜坐在床上,脑中混乱的思绪已经理平。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她已经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许久了。
直到门铃声响起,她才动了动麻痹的身子,起身开门。
因为坐了许久身体麻木,一开门便扑进了门外人的怀里。
卫鸩乐得接了个满怀,抱着投怀送抱的美人儿进了屋关了门,然后在裴瑜耳边呢喃,“投怀送抱,这么想我?”
以往的裴瑜一定是羞地推开他,可现在却窝在他怀里,一反常态地点了点头,两只大眼睛就那样看着他。
卫鸩一愣,随即狐狸眸子里像着了火一样。
“怎么这么乖。”乖到有些反常。
他压在她耳边,呼吸喷洒地她痒痒的。
裴瑜埋在他胸前,抑制住眼眶中的酸涩,只紧紧地贴着他。
要怎么告诉他,她也很喜欢他,却不能再那么喜欢他。
“小鱼儿。”卫鸩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一下一下咬着她的耳朵,裴瑜没躲。
卫鸩咬够了她的耳朵,抬起脸,捏着裴瑜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
裴瑜是个天生的表演家,她要撒谎时,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你,就让你什么都相信了。
就比如现在,她这样看着卫鸩,让卫鸩丝毫察觉不出她刚刚情绪的崩溃。
“为什么不接电话。”再呢喃嘶磨卫鸩也没忘了正事。
裴瑜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指了指手机。
那意思就是,我给你发短信解释了,你没看到吗?
卫鸩眼睛微眯起,仔仔细细看着裴瑜,“没别的原因吗?”
裴瑜摇了摇头,依旧用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卫鸩。
卫鸩看了又看,最终只叹了一口气,将人拥在怀里。
“你吓死我了,小鱼儿。”
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裴瑜双手颤抖,轻轻回抱他,在他背后安抚轻拍。
卫鸩与她享受着和谐的安静。
至于下午那个老妇人,裴瑜不想说卫鸩也不问,当时裴瑜给他的眼神里就带有了求他不要问的讯息,他记得,所以尊重她的决定。
闻着怀里人的发香,卫鸩闷闷说道:“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啊,我可以保护你的,小鱼儿。”
裴瑜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温柔地声音,终究是没忍住让眼泪自眼角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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