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盛京已慢慢开始炎热,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单薄的商贩行人。
两个月前,二皇子党派和五皇子党派方才握手言和,朝堂好不容易平静了几日。如今在天气的焦灼之下,似乎又开始摩擦不断。
皇上气得几次在朝堂上训斥,但所效甚微,官员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勤政殿里,皇帝将奏折猛的摔到地上,哗啦啦一大片,李公公弯着腰,站在旁边,看皇上气得喘着粗气,面色涨得通红,忙去茶炉上斟了杯茶,端给皇上。
“也就你,敢这时候触朕的霉头了!”皇上喝了口茶,语气不善的说。
但李公公却知道,这语气不是冲着自己的。
他心里打鼓,小心翼翼陪着笑,面上却一片自然,“朝堂上的事儿咱家不懂,咱家最关心,也只关心皇上的身体!皇上息怒,气到自己多不值当啊!”
“皇上要是不高兴,把这些臣子叫来训斥一顿也行,何必跟自个儿过不去呢!”
元启帝重重叹了口气,“你不懂!”
他本想扶持老五,和老二争斗,防止老二坐大,好稳固皇位。没想到如今闹成这样,朝堂一片乱糟糟,不管老五还是老二,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让他怀疑,自己的决策是否是错误的?
退到一旁的李公公心里也叹息了一声,是啊,他怎么会懂呢?他没有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也没有心狠到连自己的妻儿都杀,自然不懂这掌握了生杀大权的皇帝的烦恼。
李公公自盛裕还是个落魄皇子时,就跟着他了。当时盛裕不受宠,眼看着没前途,众人也跟着嘲讽当时还是小李子的李公公。
他记不得自己受了多少白眼,吃的是凉饭剩菜,穿的也补了又补。当时他一心一意照顾着盛裕这个不受宠的主子,别的都置若罔闻。
盛裕好读书,爱些孤本,却苦于囊中羞涩。说来可笑,盛裕这个皇子,这也仅仅当得衣食无忧,别的,都别想了。
他为了给主子借到孤本,日日给御书阁值守的老太监套近乎。那日他终于抱着好不容易借到的书往宫里跑,就见主子与一个红衣的姑娘谈笑,笑的可真开心。
他不敢再上前,就躲到墙外偷偷看,那姑娘可真俊,明眸皓齿,眼睛黝黑,笑起来汪汪的。
举止大气,丝毫没有小门小户的忸怩。
那时候他心下明了,也不由跟着乐开了花。
为着主子的前途,为着自己的好日子,更为着主子以后也能快乐。
后来日子眼见着越过越好,他看着那姑娘嫁给了主子,更意想不到,自己主子当上了皇帝。吃穿越来越好,地位也水涨船高,谁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李公公?可却慢慢的,越来越不敢像以往那样真诚的对待主子。
他一度觉得是自己错了。毕竟,那姑娘,周家的大小姐周嫣儿,都是一如既往对待主子的。
后来发生的事儿,让他向张玉帝烧了三炷香,感谢神仙的庇护。并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的更深。
比如现在,他知道皇上心烦气躁,想去张道人那里讨颗丹药,再去新入宫的小美人那里坐坐。
那就让皇帝去么,对吧。
咱既不主动张这个嘴,也不说这丹药不好,关咱家什么事儿呢?咱家都老眼昏花了。
昏黄的宫灯摇晃着,仿佛预示了终结的到来。
五皇子与二皇子的僵持没有进行太久,因为五皇子很快呈上了震惊全朝的证据。
——元家联合宣华公主,私开金矿,在境外换买铁器!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五皇子的说法,二皇子一派更是激动不已,斥责五皇子信口开河。
可随着五皇子把证据一件一件呈上,所有朝臣都哑口无言了。
状似疯魔的宣华公主、宣华公主与元家的私信、境外铁器的交购凭证……
这些如山铁证,令二皇子一派无从反驳。
皇上震怒之下,将二皇子及元家一干人下狱,元贵妃封禁宫中。
此时的朝堂局势已经完全逆转,本来占据优势的二皇子一派,如大厦将倾,人人自危。不到十日,竟有两成朝臣转投五皇子阵营。
翠微宫里,送去的饭食又被原封不动的送回,小宫女走到四处无人的角落,掀开食盒,看了一眼,欢喜的拎去与伙伴共享。
在没人发现的角度,她偷偷将一颗珠子塞进了袖口。
元启三十六年,五月末,夜。
无星无月,夜里闷的透不过气,最近诸事不太平,再加上天气炎热,哪怕皇宫的守卫,也难免心浮气躁。
走过皇宫大门时,侍卫队长只觉得今夜静的不正常。可又挑不出错,卫队只好继续巡逻。
刚走了不到百米,皇宫大门轰然洞开,卫队赶紧转身回去,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披坚执锐的士兵如潮水般望不到头,转瞬间就冲到了面前。
整个皇宫陷入烽火之中。
……
有宫人慌里慌张的跑去向元启帝报信儿,却发现怎么也找不着人,抓住值守的小太监问了半天,才知道皇上去了张道长处。
可人刚到张道长的小观,就被几个道士扭住,绑了起来。
……
元启帝次日醒来时,道观已经空无一人了。他走出门,沿途一片狼藉,厮杀的痕迹和兵士的尸体交织在眼前,令他有种眩晕的不真实感。
这一定是在做梦!
一个王朝,最最重要的皇宫,怎会如此狼藉?这绝对不可能。
盛裕这样想着,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
迎路走来一个士兵,看见盛裕,突然特别开心的往回跑,口中还叫嚷着,“找到皇上了!找到皇上了!”
接着呜啦啦的一大群人围了过来,为首的官员眼含热泪,哭天抢地!
直到盛裕被搀扶进勤政殿,缓了许久的神,才从大臣的口中得知。
原来五皇子昨夜带叛军攻入皇城,想要篡权夺位,直到天色将亮,才被迟迟赶来的城防司李将军剿灭。
“不!这不可能!”元启帝哆哆嗦嗦道,这怎么可能呢?盛泽手上完全没有兵权,盛泽才掌握权力几天?那点权力都是自己放给他的,他又没有母家可以依靠。有这个能力的,只有盛晏!是盛晏!是元家!
“皇上!确实如此啊!”大臣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
“皇上,就是这样,一问便知啊!”
盛裕说不出话来,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群臣子里,一个忠心于他的都没有!
“皇上,您身体不好,受了惊吓,如今还请二皇子来主持大局。”
盛裕面上无奈的写了诏书,心里却还在盘算,他还有什么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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