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请陛下,在那几位乐者中加上那位乐女中吹笛子的姑娘。她的笛声同我们圣海边梵净山上的花儿一样美丽,像圣海一样清澈,这样的笛声一能引来吉祥鸟的合鸣,吉祥鸟一出,干戈立息,风调雨顺。”

    文帝对齐国的圣海,梵净山早有耳闻,这两个地方是齐国的圣地。只是,笛声和什么什么鸟有关系可真是瞎扯。文帝抬眼,第一次打量了不远处那位使者所指的乐女,李秋宁。想必这位使者是看上这个少女了。一想到齐国每年秋收时对楚国边境的次次侵扰,用一个少女换来干戈平息,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此刻,成为视线中心的少女如遭雷击一般,面如死灰,几乎瘫软在地上。

    “禀圣上,此女技艺不高,刚才便在演奏中漏了拍子。让她去只怕不适。”突然,薛仪上前一步躬身禀道。“如果让她去,只怕齐国百姓会以为我们没有诚意,或使者玩忽职守,惹齐国百姓笑话。”

    文帝看着此刻突然出声的薛仪,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又看了看不远处侍立的司乐坊主监青杨。

    青杨忙上前,撩袍跪地“是臣下教导无力,刚才此女的确漏了拍子,请,圣上责罚。”

    文帝沉吟不语,看了看一旁脸色揪然不快的朱服,给内侍总管一个眼色。

    “圣上,使者。”一旁的内侍总管状道“既然司乐坊主监也这般说了,此女果然技艺有待提高,不如暂留她在司乐坊,或是去岚风楼,练好了器乐和礼仪再送去齐国,如何?”

    朱服没想到出声留人不是司空曙,倒是薛仪这位永康小王爷,不禁啧啧称奇。

    有趣啊有趣,朱服喝了口玉杯中的酒,示意使者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同意了内侍总管的提议退下。

    虽然事情峰回路转,秋宁却觉得自已和司空曙之间,仿佛情缘已了一般,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绞痛,懵懵怔怔被左右的乐女架着退了下去,也不知几时回到了自个房中,只坐在桌边垂泪。其它乐女们只当秋宁是不愿意离乡背境,抛下家人去齐国,劝解了几句,心中万幸自个没被选中,便回了自已的房中。

    吕主簿看周围没人了,递上了杯热茶道“小王爷这回只怕要受罚了。没想到,这了你小王爷会如此。还有青杨公子,少不得也要受罚。这使者为何偏偏向圣上求你呢?”

    秋宁只顾着想自已与司空曙,此时才想到薛仪方才救了自已,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有青杨,一想到这,秋宁接过茶喝了一口道“我也不知道。只能多谢薛公子相救之恩,还连累了青杨公子。现在我就是再说什么也无益了。也报答不了他们二人。还盼吕姐姐代我去多谢他们。若有机会,李秋宁一定报答。”

    想来,齐国使者是受了那位朱公子的指示才突然向圣上求自已的,而其中原由想必又与司空曙和百机弩有关。一想到这,秋宁苦笑,这位朱公子竟觉得自已能帮得上他的忙么?在这男尊女卑的古老王朝,司空曙就算再中意自已,定然也不会陷国家安危于不顾,因着自已将百机□□献于他国。被牺牲的只能是自己,这个男人之间进行较量的小砝码。

    桂香几个月前已经调去了太后身边服侍。房中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秋宁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拿出笔墨想写了封信送去司空府,却不知能找谁递信。虽如此,还是将信写了,放在床边。接着便洗脸洗脚吹灯睡下。

    晕晕沉沉中,秋宁突然觉得身子发烫,头痛得来如海浪一波一波,四肢无力。强挣着睁开眼,才醒觉这房中如今只有自已一个居住,无人相帮。

    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披衣到桌边喝了一口冷茶。今晚的夜好像特别黑,连月光也没有。秋宁心中的害怕和病痛来得一样汹涌。穿越来之后,秋宁也没得过什么大病,母亲因此常说是五岁那年的凶险渡过之后便会一生健泰。

    这是怎么了?秋宁满头冷汗,想到宫中生病是件最不吉利的事,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秋宁伸手摸到桌上那封还没寄出的信,捏在手上,才挣扎回床边,便晕了过去。

    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呀,迎着风儿随浪逐彩霞,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水乡温柔何处是我的家。。。。。。

    满江的芦苇,秋宁撑着船,唱着歌,蓝蓝的天空映着清亮亮的江水,船头坐着的少年轻轻合着歌儿

    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随着歌儿划向梦里的他,嘴儿轻轻唱也不说话呀。。。。。

    秋宁停了歌,想要叫那背对着的少年名字,可是声音却卡在了嘴边,他叫什么名字?

    秋宁集中精神地想着,那少年却已不见了,船儿不知何时靠了岸,岸边是连绵毗邻的阁楼街衢,路边站满了来往行人,驻足看着长龙船的红色迎亲队伍,队伍中那骑着大马的少年好俊朗,秋宁盯着远远那人,那人在人群中看到了秋宁,张嘴说着什么,可秋宁怎么也听不清。

    她想叫那人停下来,说清楚,可却仍然想不起他的名字。眼泪莫名地流了下来,停不住一般,胸口莫名地巨痛,秋宁就这样晕了过去。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几分钟,秋宁只觉得自已似乎在某处移动,也听到一些人声,又觉得自已全身似乎被折拆了一般疼痛,远远有人呼唤着自已的名字。

    秋宁终于在散去的呼唤声中,睁开眼来,不知是何时,何地,只有大地天空黑沉沉的一片。秋宁站在这墨黑之中无法动弹。

    渐渐的,在这黑色之中,延生出一条烟一般的羊肠小道,秋宁站在虚空之中,茫然地看着漆黑中这条唯一的道路上。

    突然,一个白底画着骷髅头的纸幛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

    “你走错路了,姑娘,跟我来啊,跟我来啊。跟着我走,你就能回家了。“

    不要去,不要去,秋宁内心恐惧地说着,可是步子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纸幛走去。回家,回到现代的家吗?越走,秋宁的心莫名地安宁起来,回家,终于可以回家了。

    茫然地睁开了眼,头顶是一方碧色织锦布幔和朱红的木掾。

    回到家了吗?自已这是在哪里,身下一阵阵地颠簸让秋宁清明了一些,却仍很茫然,像一张写了字又被涂抹的纸乱乱的。

    “姑娘醒过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少女脸庞出现在头顶,惊喜地看着自已,一边说着一边叫着些人的名字跑了开去。

    好像已经睡了太久太久,秋宁觉得自已脑子钝钝的,像一把锈了多年的没有用过的刀。一片一片的空白像是白纸有很多问号,她想动动自已的身体,却发现手脚无力。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哪里?”秋宁喃喃着,一丝丝的清明告诉自已,周遭的环境说明了自个并回有穿越回现代。

    不一刻,自已躺的床边就涌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上了年纪正拿着自已的手把脉,一边打量着自已的脸色。看来像是医官的样子。可是他的样子,还有这一身象牙白长袍配彩色灯笼裤的穿着打扮却让秋宁觉得好陌生。

    “看来毒已经排出去了。”那位医官和身边的那两位身着端装精致的姑娘道。说话的听话的彷佛都松了口气,秋宁仍是呆呆地,眯着眼一个个看去,却没有一个认识的。

    这不是在宫中,难道是回了西州家里?

    “大病之后,身体必然虚弱,我现在开些方子,要一边吃些食补的东西,一边按方吃药。还得要一个月时间,才能恢复得好一些。”

    “阿弥佗佛,吃了那么些珍稀的药,还有那些人参,灵芝,总算是起了效。白医官的医术果然了得。还好还好,爷当初命了你一起来。”一位姑娘一边说着,一边随了医官去看开方子。

    另有一个姑娘站着打量秋宁的脸色,像是在看一只珍贵的家养动物。

    “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秋宁打起精神问道。

    那个姑娘皱了眉,刚要回话,眼角瞥见一人进了来,忙屈膝行礼。进来的男子一身暗蓝长衣,腰系玉带,眉如剑眼如星,端得一表人材。

    秋宁不知这人是谁,往脑海里搜索,却头痛心跳得慌,怎么也想不下去。

    “不错,白先生的医术果然高明。”男子仔细看了看醒来的秋宁,转头向开好方子老先生道。

    “爷谬赞了。”老先生拱了拱手道,方低低对男子道“还好那药没有做假。”

    男子点了点头,站在卧榻旁边打量着床上脸色仍然苍白的少女,病了一轮人便瘦了一圈,还好,不是白忙一场。

    “你们,是谁?我现在要去哪?”秋宁打醒精神急急问道,从身下的颠簸她已经明白了自个现在正在行驶的马车上,可是自个不是应该在东都天宗宫吗?做为宫女怎能随意出宫,更何况和这些不认识的人。

    “当然是去齐国啊。”站在一边的姑娘接声道,“爷已经向你们楚王要了你,当然你是和我们一同回齐国了。”

    秋宁闻言怔了好一会,急道“你胡说,什么爷不爷的,我是楚国宫女,也没有见过你们。你们休想胡编骗我。”秋宁越说越激动,做势就要下榻“我一个宫女,没钱没势,你们抓我做甚?想必是搞错了,我只当没有见过你们,快让我走。”

    那年轻男子见秋宁要起来,只轻轻一按便让体力精神还没恢复的人躺回了榻上,一边沉声道“你不认识我们?李秋宁,你病糊涂了?”

    一边的姑娘见状,也上来让秋宁重新躺好,急道“你在楚宫病得都死了一大半了,若不是我们爷向楚王要了你,又找药治你,想必你现在早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现在说的什么糊话?竟说不认识我们了。”

    当年轻男子叫出李秋宁的名字,秋宁的脑子便像坏了很久般的车轮开始慢慢动转,没错,我是病了,病了有,多少天?多少天?然后,我在宫中,然后一直在宫中,也许挪了地方,但是一定还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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