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6第五章
……(和谐)……
“算了。”他的语气几乎是平淡的,只是透着些许苦涩与苍凉。
李/明夜身后忽而一凉,他退开了一些,仔细地为二人整理好衣着,等李/明夜回头时,他已经在收拾餐桌了。春日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窗打进来,将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安静得如同孤独。
李/明夜心头蓦地一悸,像是一把牛毛针随着血液流入心脏,那是无可抵御的痛苦,从心头直抵灵魂。她深呼吸,闭上眼忍住莫名涌上的泪意,起身离开了厨房。等靳一梦收拾好打翻的碗碟、抹净桌子,拿起剩下的菜打算放进冰箱时,又听见脚步声行来,一转身就看见她站在他身后,手上捧着一个纸巾盒。
——这是他们的求和签筒。
靳一梦微微一怔,继而笑了,他摇摇头,又笑了一声,“你啊……”
“抽一根吧?”
靳一梦依言抽/了一根,发现是一根截掉一小截的筷子,“怎么又是我。”他抱怨道,“这不科学,肯定有黑幕。”
李/明夜撇撇嘴,当场把另一根签摸出来了,那是一根完整无缺的筷子。她将筷子展示给他看,挑挑眉,“输了要认。”
“你肯定用原力作/弊了。”靳一梦小声嘀咕。
“你的感知也不比我低啊。”李/明夜轻笑道。
二人对视一眼,忽然齐齐笑开。靳一梦将两根筷子放回纸巾盒里,找了张椅子坐下,“坐,宝贝儿。”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让我想想该怎么哄你。”
李/明夜刚刚坐上去,一双手臂就抱了上来,将她牢牢箍/住,她也没太挣扎,只是略一皱眉,稍微换了下姿/势。靳一梦这时候可谓是心细如发,马上问:“疼了?要不先进去,我给你看看。”
“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而已……放心,我也不是普通人,你如果不下死手是伤不到我的。”李/明夜竖/起两根手指,“两个要求。”
靳一梦洗耳恭听。
“第一,衣服你洗,手洗。”
“应该的应该的。”靳一梦点头如捣蒜。
“第二,我以后不想在厨房里见到橄榄油。”
“我这就给它丢出去。”靳一梦毕恭毕敬。
“卧室里也不行!”
“这个您说了算。”靳一梦很爽/快,完了他还补一句:“反正平时也用不到。”
李/明夜微微一怔,继而瞪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抬起手轻/触她的脸,指腹沿着颊边划下,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我也想提个要求。”
“说。”
靳一梦手指微微一抬,让二人目光齐平,“以后不许提分开的事,就连历练里也不行。”
“历练里哪里说得准……”
“历练里的事情是说不准,但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很清楚我的意思,分队可以,但你我必须分一起。我们现在架子不大,又有阿斯特罗这单活儿,时间还算宽裕。总之就是一句话——缺人我去找,培训我来做,但你再想逍遥自在的一个人跟一条线,门儿都没有,这两次我受够了。”靳一梦缓缓摩挲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我知道咱俩分开可以利益最大化,不过我建议你别打这个主意,你要再跟我提这个,或者你直接做了,我就把你揪回来铐着,你再想跑,想跟我闹分居闹离/婚,我打断你的腿。”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认真得近乎肃杀,“我知道你肯定不爱听这个,你们假洋鬼/子都喜欢自/由民/主那一套,所以除了这个以外,咱们都可以搞自/由民/主,你想干嘛我都随你。”
李/明夜听完以后愣了半天,眼神无比复杂,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
靳一梦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凑过去吻她的额头,“宝贝儿,我知道你可能会膈应,但是……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老婆,别让我看不到你。我不喜欢分开,每天我做了啥你都不知道,你做了啥我也不知道……渐渐的吧,距离就真的远了,远了就淡了,淡了就没了。我不想这样。”他将额头抵在她肩窝里,紧紧的抱住她,这个举动让他几乎显得有些脆弱。
李/明夜瞬间心软,下意识回抱,一时竟有些无措,“不会这样。”她柔声说着,心里却想到七天之后的凶险,“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我死了。
靳一梦闷闷地“嗯”了一声,“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李/明夜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他的头发,“其实刚才我就想跟你说,关于团队扩张,我有几个可能人选,比如约克伯爵,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而且我也没想到你对分开历练这件事会这么排斥,明明这两次都好好的。”
“一点都不好。你都不知道……”靳一梦顿了顿,轻轻哼了一声,“算了,你这个小混/蛋没良心的,我也懒得跟你抱怨。以后别这样就行了。”
“今天话都说到这儿了,一次性说完吧。”
“也是。”靳一梦坐直身/子,又盯了她片刻,“其实也没什么,主要还是挂心,你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有没按时吃饭,晚上睡了没,是不是有危险,有没有我能帮得上的,那些土著服不服管/教,有没有角斗/士跟你找茬……”
“停停停。”李/明夜打断他,“你怎么不盼我点好呢?”
“好的我都在广播里听到了。你跟记者连线,你的采访,你去了美因茨,去了华沙,去了纽约……你听听,我自己老婆的事,我得去听广播,你觉得这合适吗?”
“所以你派来冈恩,我接受了。”李/明夜叹了口气,“话说回来,你知道你这种心态其实是有点不正常的吧?”
“想你不正常?”
“想我很正常,想控/制我,这不正常。”李/明夜一如既往的犀利。
靳一梦神情微微一滞,张口想要辩解,李/明夜指住他,“你一有空就给我打电/话,这很好,没什么,但你以安保为借口追问我的详细行程,还加以干涉。电/话里问还不够,一个冈恩还不够,我每次出门,排场比阿斯特罗还大,各种明哨暗哨。我秘密出访,不能带太多人,明的不行你就来暗的,在华沙时背着我派人,我去纽约你还想这么搞,如果不是那边入境卡得太严……你扪心自问一下,我真的有这么危险吗?还是你只想看到一份以我为主题的详细报告?”
“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全……你看,圣路德维希村那会儿不是派上用场了,防患于未然嘛。”靳一梦眼神飘忽,“冈恩给你打小报告了?”
“没有,恭喜你,科蒂伯爵,你养了一只好狗。”李/明夜没好气地说,“看看我的脸!我自己长了眼睛。我在华沙的时候就感觉旅馆里有几个房客有些不对劲,差点以为是纽蒙迦德的刺客,后来发现他们没有敌意,也就算了。直到我在魔法部见到了其中一人……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问你要人来做间谍?而且最后我也没真要,你用的那些人一说话就是一股猪脚味儿。我只是没明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靳一梦不吭气了,半晌开口:“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正常,这世上就没个正常人,所谓的‘正常’就是个平均值。你见过哪个人能恰好活得跟平均值一样的?要么高点儿,要么低点儿,我是高的那个,你是低的那个,咱俩平均一下就都正常了。”他点了点李/明夜的鼻子,“看吧,我就说小混/蛋没良心,我在这儿跟你掏心窝子,你说我不正常。得,老/子不说了!”
李/明夜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在指责你……你又不是精神系角斗/士,这种事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影响,但我认为你还是需要注意一下,不要任其发展。”她看出靳一梦对这个话题有些抵触,便不打算深究——其实她也不认为有什么深究的必要。斗兽场的价值观与内部环境严重偏离正常社/会,能在斗兽场里混出头的,压根就没一个是正常人,按照和谐社/会的标准来看,或多或少会有些心理疾病,至少他们个个都是能眼都不眨地毙掉一个又一个同类、完/事儿后连心理辅导都不需要的冷血杀/人狂。这在“和谐社/会的正常人”看来与疯/子变/态无异,但若是按照斗兽场的价值观来评判,却不过是角斗/士——或者说,能长久活下去的角斗/士——所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罢了。斗兽场能包罗万象,变/态与疯/子,虐/待狂与受/虐狂,无政/府主/义者与精英资本家通通都能在此拥有一席之地,唯独一件事它无法包容,那就是软弱。
既然大家全都有病,就连李/明夜自己也那么奇怪,她当然不怎么在乎自己男朋友是不是有哪里不正常。况且,若是排除这一方面……
李/明夜想起他带给她的无数微小惊喜——有时是顺手买来的一盒巧克力,有时是一片形状优美的枫叶,有时是照片上的朝/阳与晚霞……他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只要足够美好,他总是会像献宝一样地分享给她。她想起冈恩告诉她,在索斯/诺克城第一次屈服的时候,二人漫步在街头,领主正在对麾下骑士交代下一阶段作战任务。当路过一家旅馆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加了一句:你回卡洛城的时候记得带几瓶这家旅馆的甜苹果酒,我老婆应该会喜欢。
如果一个人养了一只猛虎,那她自然必须接受猛虎的獠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这只猛虎正在竭尽全力地讨好她,它让她尽情享用捕来的猎物,把她驮在背上带她去看每个季节的第一朵花,对她亮出柔/软的肚腹,像只猫咪一样撒娇卖萌讨她欢心……她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对它做任何事,唯独不能离开,因为离开意味着被咬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仅非常公平,更是令李/明夜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安全感,仿佛……他毋庸置疑的注定会属于她。她拥有他,就像他拥有她一样,完满得像一个圆环,确凿得像一个真/理。这种感觉令她安心。
她于是微笑起来,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额头,像他经常对她做的那样。“这没什么。”她语气温柔,“你应该直接告诉我,原来我对你有这么重要。”
靳一梦又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嗯”了一声,“你不生气?”
“我生气了。情/趣手铐我可以接受,但如果你想打断我的腿,我就阉了你。”李/明夜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别以为我不会反/抗,亲爱的,如果真要打一架,你未必打得过我。打断腿关起来是最低级的控/制手段,你得对我好一点儿,到时候我乐不思蜀了,谁都弄不走我。”
“我还要对你怎么个好法儿?就差把你这个小祖/宗供到我头上了。”靳一梦作出苦恼的样子,“求指教,真心的。鄙人不才,这第一次结婚,实在没啥经验。”
“首先,笑一下。”李/明夜伸指戳了戳他的脸颊,“长这么帅,不多笑笑简直浪费。”
靳一梦依言笑了一下。他有一张过于英俊的面容,眉弓曲线深邃清晰,平直锐利的剑眉低低地压着一双轮廓精致的桃花眼,这使他阴郁时有种令人胆战的冷冽肃杀,然而当他微笑的时候……所有的阴狠冷酷与关于杀/戮暴/力的可怕幻想在阳光下融化,这个笑容天真如同少年。饶是这张脸李/明夜早已看惯,此时还是有些微的恍神。
“笑了。然后呢?”靳一梦虚心求教。
“这个先不提,我突然有些遗憾。”李/明夜说道,“休斯顿的诊所里,我为什么没有强/j你?如果这样的话,我能比现在多睡你一次。”
靳一梦失笑,“那时候?就凭你?”
“说的也是。那你为什么没有强/j/我?你都亲我了。”
“宝啊,你也体谅我一下,我说打断你的腿,那只是说说而已,还没真做呢,你这丫头那时候是真把我腿给打断了。”靳一梦又是叹气又是笑,捏住她的脸颊轻轻扯了扯,“能拖着断腿过去亲你,已经是我在尽力耍流氓了。而且你也没配合啊,亲的时候就呆乎乎的,也没见你脱个衣服什么的……要是你脱了,我肯定上。”
“你要求怎么这么高,耍流氓的是你,还要我主动脱衣服。”李/明夜哼哼唧唧地抱怨,接着轻咳一声,坐直身/子,“好了,现在是第二步,把我衣服脱了。”
靳一梦欣然从命。
……(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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