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北坐回沙发上点了根烟,想了想刘老六的事情,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看来暂时没办法给他办理保外就医了!
他肯定会坐上头铺位置,陈一刀伤愈后也会被调到其他监舍,先这样吧!
转念又想起姬老骚,他的红浪漫咖啡屋明天开业,所以才会有刚才的情形,不是自己不给面子,只是这种生意真不好去捧场。
从关系上讲,他和刘二狗他们都没法比,从生意性质上说,局子也比他那种地方强上好多,起码社会上没人瞧不起开局子的,但开窑子就是两回事儿了。
毕竟他和老嫖走的近,该给的面子还得给,包个红包意思一下吧!
话说老嫖也是够可以的了,为了这小子,前几天请分局和派出所领导大喝了一顿,这也让姬老骚安了心。
周东北伸手揉了揉头,拔腿搭在了茶几上。
昨晚,他和郝忠海、沈波,带着北山派出所的方浩亮去了方局家,徐辉也在,六个人一直喝到半夜才散。
这段时间太熬人了,没办法,一年一次,这时候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机会。
方浩亮这人不错,机灵,心善,这次也给方振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这小子有前途!
今年好多国营和集体企业被个人承包,有些人还因此上了电视,前两天和红升乡新任乡长刘岩聊天,他还问自己想不想承包乡里的砖厂。
自己婉拒了。
1988年,国家开始推动股份制改革,4月份开放国库券转让市场……
这是混乱而疯狂的一年,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皮包公司做来做多,就连各个城市的物资局都开始倒卖起国家物资。
治病下猛药,国家取消了双轨制,然而物价闯关最终还是失败了。
这一年,将是1950年以来物价上涨速度最大,通货膨胀明显加剧的一年。
而到了1989年,不只是有了百万民工进城,国家更是大力整顿80%都在偷税漏税的私营企业!
一连番的举措,让好多个体企业主如临大敌,纷纷把自己的企业主动送给了集体。
这一年,所有企业遭到重创,三角债问题重创了国企,“整顿”打击了私企和个体户,外企几乎全面停滞,无数乡镇企业大面积倒闭。
寒风凛冽,寸草不生。
一改就灵,一包就活的神话,最终破灭!
所以,现在可不是承包集体企业的好时候,更别说自己本就志不在此。
未来两年,藏拙才是明哲保身的好方法……
从国内外形式又想回了家长里短。
丁老五判了八年,昨天转到了东山劳改队,再过几天接马小花顺道去看看他,要把张大蛤蟆这根刺埋深一些。
再过些年,自己的身份地位肯定更不好对张大蛤蟆出手,那么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借别人的手解决仇人!
礼送的差不多了,晚上和老姐约好了去趟孙大马棒家,去看看孙老爷子。
盛夏提了副科,明天晚上两个人要去一趟艾国栋家,还有李大宏和陈敏家也得去串个门,都说老来伴儿,老头老太太婚后每天跳跳舞打打球,小日子十分滋润,盛夏与这老两口处得像一家人似的,超过一周不去看看就落埋怨。
后天还有一顿大酒,请公司所有员工,还得发一轮奖金,又是一笔钱!
幸好老嫖帐要的不错,几个月下来纯利就达到了五万多块,比预想中要好。
这年头这些实权单位还不错,财政上宽裕,给钱也算痛快。
电视台那个吴姗姗打了两次电话,自己都以太忙为借口推了,其实主要原因是没想好怎么利用好这颗棋子。
其实最简单的方式是美男计,只要两个人好了,以后很多事情都好办了!
可自己对这个女人毫无感觉,更不想对不起盛夏,抛开这个办法,自己暂时想不出什么其他好主意,就只能往后拖拖了。
——
晚上,周东北和周东南大包小包去了孙大强家。
与此同时,徐辉从东北大饭店的彩虹厅出来了,站在走廊里点上了根烟。
今晚疯子特意打电话吩咐老嫖,给自己这屋上了一盆林蛙,可这段时间基本上长在这儿了,虽说厨子手艺相当不错,但天天吃也会腻味。
旁边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女孩走了出来,两个人目光对上了。
“是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随后都笑了。
“你叫马文静,我记得你!”徐辉伸出了手。
马文静也伸出了手,“我也记得你,你叫徐辉!”
“你怎么出来了?”
没想到又一起问了出来,两张年轻的脸先是同时惊讶,随后又都笑了出来。
两个人的手一触即分,马文静说:“出来透透气,你呢!”
“一样!”徐辉心情好了一些,看着她娇艳的小脸,又想起房间里的推杯换盏,不由起了童心,问她:“咱俩逃跑吧?敢不敢?”
马文静纤细的眉毛一扬,“有啥不敢的,走!”
两个人大衣都没穿,快步穿过喧嚣的大厅,出了饭店。
穆桂英端着一盘刚沏好的茶要往包间送,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奇道:“怎么看着好像辉哥和马厂长的姑娘呢?”
老嫖从走廊里出来了,“嘎哈呢?张局等着喝水呢!”
“来了来了!”
出了饭店后,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都没穿大衣。biqugetν
马文静抱起了肩膀,“真冷,去哪儿呀?!”
“跟我走,我带你去个特别美的地方!”徐辉解下了腰上的车钥匙,走向了停车场的一辆2020吉普车。
两个人上了车,驶出了停车场。
马文静其实并不记得徐辉的名字,还是寒假回来以后,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了他的身影,才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
她没多想,毕竟从小家庭条件就不错,此时还没有把身份地位以及物质与爱情画上等号。
车里有暖风,很快就不冷了,吉普车一直往南山开。
“去哪儿?”她又问。
徐辉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就路过了南山浴池,上了山道,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车慢了起来。
“上南山哪?雪太厚了,你小心点开!”马文静担心起来。
“没事儿,这条路我开过好几次了!”
两道黄色灯光照亮了前面的路,积雪上明显有两道深深的车辙,山路崎岖,但坡度不大,绕着缓缓向上。
二十几分钟后,吉普车停在了南山电视塔下,远处茂密的树林遮挡住了寒风,这里并没有想象中冷。
两个人下了车,往前走了十几米后朝山下望去。
夜色纯纯,星空澄净,漫天星光在上,万家灯火在下,一刹那,两个人仿佛置身于银河当中。
“真美!”马文静呢喃道。
“嗯,”徐辉点了点头,“我也是我喜欢这座小城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因为我在这里出生、成长!我喜欢这里质朴的人,喜欢眼前的美景……”
“你看——”他伸手指向了虚空,“在大自然笔墨的淡妆浓抹中,星星、月亮与万家灯火呈现出一幅灿烂的画卷,它让我每每沉醉其中……”
马文静惊讶地扭头看了看他,徐辉还在看着远方。
此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还挺精神的,儒雅中透着一股刚毅,不由心中就是一动。
嗖——啪!
不知道是谁家的顽童,偷出了家里过年要放的烟花。
夜空中,朵朵烟花绚丽多彩,美轮美奂。
两个人久久没再说话。
“走吧,太冷了!”徐辉说。
“嗯,”马文静答应一声,“今晚是家宴,再不回去的话,我爸妈和家里那些亲戚估计得报案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迈步往回走。
“哎呦——”
马文静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跌倒,徐辉反应很快,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胳膊,谁料不仅没拉住,也被带倒了,正正好好压在了她的身上。
两个人同时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挣扎着站了起来,谁都不敢看对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雪。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东北大饭店停车场。
徐辉熄了火,马文静刚要下车,胳膊被他拉住了。
“能给我写信吗?”
马文静抿嘴一笑,“看本姑娘的心情!”
她走了,徐辉摇下车窗后点了根烟,好半响又是一笑,这丫头,还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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