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瑟静静在思考,这个驾车的人究竟是谁,等回到了郭府,她一定要查个清楚。
她时刻都不敢松懈,睡一会就醒来盯着车帘,生怕他进来行不轨之事。
一路颠簸,过了两天一夜。
到了夜里,她被震醒了,不等她发问,就听到他说:“我抄了近道,此路有点颠簸。”
她应了一声。
随即半合着眼睛,睡得迷迷糊糊,马车突然停下来了,她一个踉跄差点甩了出去,她坐正后见马车久久没有动起来,她朝外喊了几声都不见回应。
她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都围着马车。
而段羽风不见了!
方锦瑟心里咯噔一下,想呼救也不知道喊谁。
她快速的将车帘放下,坐回车内在心里盘算,现在装死也装不了了,那些黑衣人已经看见她了。
车外有一个黑衣人命令道:“给我下车,不然我们削了你的马车。”
这荒郊野岭的马车被削了,走回去那可老大难了!
方锦瑟乖乖的下了车,说道:“各位英雄好汉,不知你们前来作甚?”说完便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摊在掌心上,“我身上就只有这点银子了,给各位爷买点酒,可这荒郊野岭的,没有酒家,只能麻烦各位自个跑一趟了。”
方才发话的那个黑衣人眼神看了看他手里的银子,嗤笑道:“就这几个钱,就想来套近乎!”说完便和四周的黑衣人哈哈大笑。
方锦瑟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对!手里的这点银子是不多,这都是她全部身当了!
她细细数去,一共十名黑衣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目露凶光。
方锦瑟慢慢地移到马车旁,身子靠着马匹,说道:“我是贫苦人家,前来寻药的,身上也没几个钱,你们……”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名黑衣人打断。
黑衣人:“与你同行的那名男子去哪里了?”
方锦瑟长吁一口气,这都是登徒子的仇家,这下她就放心了,双手一拍,脸露笑容地说道:“你们找他啊!方才他在前面驾车突然急停下来,我这才看见你们。”
她笑了笑,“你们是他的仇家啊,寻仇的好说好说,你们都四散去找找吧,一时半会,料想他也跑不远。”
她的这番话让十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带头的黑衣人站出来几步,厉声道:“少在这里装疯卖傻,我们来杀他,你也别想跑。”
方锦瑟举起双手,笑道:“我不跑,你们手刃仇人后,放我回京就行,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对外说。”
带头的黑衣人怒道:“少废话,将她一起杀了,两个人的人头一起带回去。”
说完,是个黑衣人便像她扑来。
方锦瑟胡乱找了一个方向,拼命的往前跑!大声呼喊:“救命啊!救命!”
荒草丛生的野外,她的呼救不会有人听见,她回头看见那群黑衣人越靠越近,她大声呼喊:“你们寻仇的是他,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顺路而已,我并不认识他!”
她一边呼喊一边逃,她话音刚落没几秒,及时停住脚步,仔细看清前面是万丈悬崖,若再往前走一步,那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她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几步,用手轻轻拍了拍狂跳不已的心脏。正是进退维谷之际,从身后传来一声划破天际的怒吼:“杀。”
慌乱中匆匆回头只见那些穿着黑衣衣裳的人,手里拿着大刀往她的方向砍来。
天上黑云遮月,风刮得更加猛烈。
这有完没完?她的穿书就是保命之旅?
连忙往桥上跑,略过山崖的寒风狠狠刮过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先是一拨人上桥紧跟在她的后面,吊桥摇摇晃晃,火把的火焰随着寒风肆虐的燃烧,火焰烧到绳索,烧断了一根整个大桥全往一遍倾倒。
方锦瑟冷汗遍满全身:“你的火把烧断绳索,大家全都没命。”
正在黑衣人要动嘴回答之际,黑衣人后面传来刀剑相击之声,往后看了看,是段羽风。
方锦瑟高喊:“救我!”
身后的黑衣人啐了一口:“他来了,是吧!那你也没有那个命等到他来救你。”
说完,就用火把烧另一侧的绳索,眼看火焰就要碰到绳索了,“咻”的一声,一枚银针重击黑衣人心脏,人连火把一同掉入万丈深渊,寒风发出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吹灭了下落的火把,此时整个吊桥漆黑一片,身后的黑衣人见已有人掉落,此时亦是胆战心惊。
黑暗中众人屏住呼吸,生怕被对方知道自己藏身之处,方锦瑟如履薄冰的移动,身后的黑衣人亦步亦趋,突然吊桥剧烈摇晃,随着黑衣人的一声惨叫回归平衡。
黑衣人有人受不住压力的喊道:“臭娘们,你有本事来啊!”话音刚落吊桥又强烈的摇晃,又是一声惨叫飘散在寒风中。
身后的黑衣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吊桥上,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掉落,心生退缩之意,他们和掉落的二人不同,他们只是被胁迫的打手,为了钱出来搏一搏,先前二人是死士,本欲烧断绳索同归于尽,剩下来的人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其中有一人说道:“他们是死士,我们只是被雇来的,一切好说好说。”
桥对面的火把被人熄灭,刚刚还能看到火光点,此时乌云还无散去,
黑暗中的方锦瑟并未发声,此时吊桥又剧烈摇晃,黑衣人警觉起来,不多时又听见好几声惨叫。
此时吊桥还在摇晃,不知黑衣人是否全部被杀,方锦瑟也不敢出声,动作迅速地往桥的另一头爬去,突然吊桥垂下悬崖,冷风扑面而来,正等着撞向悬崖峭壁。
等来的不是悬崖峭壁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被冷清木质香环绕,十分舒心。
悬崖的一记重击被这个怀抱隔绝,只听见一声闷哼,段羽风撞在悬崖上,身体开始瑟瑟发抖,紧抱方锦瑟的手开始不自觉地用力,是有人割断绳索,他们被断裂的吊桥荡到这边桥头下的悬崖。
方锦瑟小声问道:“你没事吧?”没听见回答,回应她的只有更加抖动的身子,放在她腰间的手抓得她有点痛,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全是冷汗。
想来他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强忍着疼痛,方锦瑟于心不忍说道:“你把我放下,我抓住绳索跟在你身后,我们一起爬上去。”
他还是没有回应,方锦瑟心生疑惑,用手摸了摸他的衣领,已经全被冷汗浸湿。不等他回答,方锦瑟就用双脚踩在桥板上,伸出双手抓住绳索,减轻他的负担。
他发抖地身子越发抖得厉害,方锦瑟只能腾出一只手,轻怕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隐约中听到桥对岸还有打斗声,不多时终归安静。对面传来一声:“公子,我马上来救你。”
方锦瑟看了看对面的人举着火把,想来是段羽风的人。
可他们俩在悬崖的另外一边,谈何‘马上来救’,她双手抓住吊桥打算爬上去,再不能一直这样吊在半空中。
她说道:“我们爬上去吧。”她见他浑身瑟瑟发抖的样子,心想他还不会有恐高症吧!这纸片人可真会玩啊!大反派人设里自带恐高症。
她停了一会,她在心里盘算要不要救他,他曾轻薄过她,若是此时就这样撂下他,她会平安回京的概率并不大。
他的手下会第一个就杀了她。
思来想去,她决定搭把手带他上去。
她轻呵出声来,空出一只手出来,抓住他的肩膀,说道:“我们一起爬上去吧。”
“嗯。”他轻轻嗯了一声。
方锦瑟将他的双手一一放在吊桥上,说道:“牢牢地握紧,慢慢地想上爬,不要去想悬崖下的画面,现在只有月光,就只像上看。”
“嗯。”
他在方锦瑟的指导下,蜗牛般的速度,极其缓慢的往上爬,等爬到地面上不久,他的手下也赶来了。
方锦瑟环顾一周,全是她不认识的人,她自觉地站到一旁,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她将紧紧抓住她一角的段羽风拉到众人面前。
段羽风静静地站在原地,醒了醒神,说道:“那些人都处理了吗?”
段武上前说道:“都处理了,但又一个跑掉了,我们急着过来……”
段羽风大手一挥示意他别在讲下去了,说道:“注意,可能会搬救兵。”
段武点头退下吩咐其他人。
他回头意味不明地看着方锦瑟,眼里的怜惜溢出来了,他嘴角微微勾起,温柔地说道:“锦儿,过来。”
他的一声锦儿,让方锦瑟汗毛竖起,她愣愣地看着他,支支吾吾道:“你别这么唤我。”她原本还想说大家不熟,但这家话她咽到肚子里了,毕竟刚刚才经历了生死。
她摇了摇头,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今日多谢,回头定然我夫重重答谢你。”
她说完便后退了几步。
他见她走远了几步,摇了摇头笑道:“锦儿,你不必拘谨,我和你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种,其实我是……”
方锦瑟立即打住他的话她可不想听到什么,‘他喜欢上她了’这类的话,她说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感情,我只知道我有夫君了!”
她说完便不再看他。
段羽风一步一步靠近她,双手揽着她的肩膀,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郭凌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段羽风说完便起身对着段武说道:“查清楚了吗?”
段武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见到领头的那人像是段庄的。”
“段庄?”
“是的!”
段羽风抬起手臂,挽起衣袖,仔细查看伤口,这伤口是被人用利刃割伤,渗血但不多,段庄的人没有人会用这种刀法。
他说道:“回吧。”
他揽着方锦瑟的腰,说道:“跟紧我。”
方锦瑟点了点头,月光和火光的交错,将山崖树叶的影子都打在他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如雕塑一般的下颌线,就那么一刹那,她心动了。
她猛地摇了摇头,这都是吊桥效应,并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纸片人!
她想掰开腰间的手,她的手刚刚触碰到他的手,指尖一股暖意迅速蔓延到她全身,心口砰砰跳,她强忍着心里的慌乱,定了定心神,用手轻轻的掰开环绕的她腰间的手。
他的手刚被掰开,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锦儿,别闹。”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戏笑道:“你这样,被我夫君看到了,你可想过?”说完便一个侧身,从他的桎梏里脱离出来。
他望着她转身的侧脸,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锦儿,若是有一天,你知晓真相,你会不会原谅我。”
方锦瑟探过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原不原谅的?”
“无事,你靠近点,方才有一个黑衣人跑掉了。”
“好。”方锦瑟默默地跟在他身边。
等他们到了原来马车的地方,方锦瑟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完结了,没想到在马车上看到一名蒙面的女子手拿着酒壶,一边豪饮,一边对月吟唱。
待方锦瑟细细一听,全是倾诉对故去之人的思念。
段武带人将她团团围住,“为何要叛离段庄?”
那名女子发成娇媚的声音,“公子,这夜黑风高的,你怎么一人在这荒郊野岭啊!”
段武惊道:“铜媚!”
铜媚随即发出一声渗人的笑声,扯下脸上的黑纱,用手轻抚她的脸颊,娇嗔道:“这黑纱许是不透气,捂了一会感觉这脸上痒呼呼的。”
铜媚跳下马车,走到段羽风的面前,轻声细语,“公子,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怎么一人在这野外,也不怕有人迫害你么?”
段羽风原本淡然的表情逐渐开始失控,脸色微怒,冷冷道:“说,你这么做的理由。”
铜媚多走了几步,贴近方锦瑟的脸蛋,用手拂过她的下巴,媚眼如丝地看着方锦瑟。
方锦瑟被她注视得心里有些许发毛,别过脸去,后退了几步,躲在段羽风的背后。
铜媚将手放下,说道:“你还记得虞掌柜同你说起的那个女孩吗?”她抬头侧目看了看段羽风,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继续说道:“那个女孩就是你,方锦瑟。”
方锦瑟一脸不可思议,铜媚说那个女孩就是她?!
她当初对虞掌柜说的话感兴趣,是为了查清原主母亲是怎么死的,可,这又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
正在她发愣之际,段羽风一记掌风将她重重拍倒在地,厉声说道:“你找死!”
铜媚趴在地上,抬起头嘴角挂着鲜血,发出厉鬼般的狂笑,“公子,这世上的人心都经不起考验,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她绝不会站在你身旁。”
她艰难的爬起来,站在段羽风的面前,目光透过他,直直地看着他身后的方锦瑟,“秘密,公子的秘密可不少啊!姑娘,整个段庄都是你的,可被公子霸占了。”
段羽风阖上双眸,说道:“铜媚,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
铜媚流出晶莹剔透的眼泪,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笑着说道:“是,今夜刺杀公子的人都是我喊来的,有死士,也有雇佣来的。”
随即,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对,是我想杀了你……”
她的话被段武打断,段武拔出刀正准备进攻。
段羽风对段武试了一个眼色,“退下。”
铜媚摇了摇头,悲鸣道:“就你这样的人,怎么有那么多人替你做事,真是荒唐至极。你杀了我师父,一个在段庄干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就被你随手杀了,你就是个疯子!”
铜媚独自在月光下转了几个圈,撩起她的长发,青丝如墨,红唇如砂,嘴里不时发出一阵阵渗人的笑声。
她转而垂头落泪,喃喃道:“我想杀了你替我师父报仇,可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能杀了你!我藏在幕后想给你最沉重一击时,鹤毒发作了,我赶不到悬崖的另一边了。”
铜媚说完便直直地看着他,在等他一个结果,她这条命的结果。
段羽风没有做过多解释,淡淡地说:“你自知我会查到你头上,便今夜在这里等我,想要我给你个痛快,对吗?”
铜媚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只是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突然她身子一个激灵,仿佛想起什么一样,她满眼笑意地看着方锦瑟。
她想起了他的师父,等她从仲兴酒楼离开后,她跑到段虞的家里,翻到一份信,信里交代了段逸飞当年想要的那个女孩,以及当年发生在女孩母亲身上的事情。
铜媚自知她命活不久了,拿出段虞亲笔写下的那份信,说道:“方锦瑟,你母亲的死因都在这份信里,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查看。”说完便将手里的信交给方锦瑟。
方锦瑟还没回过神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她拿着那份沉甸甸的信,正打算收起来。
段羽风从她手里将信抽走,一掌将她打晕,双手环抱着她。
他用手捂着她的眼睛,生怕她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段羽风忍无可忍的对铜媚说道:“你可以上路了,你那么思念你的师父,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话音刚落,从手里扯出几枚银针,齐刷刷地射进铜媚的五脏六腑。
银针刚落,铜媚的身子便倒了下去。
段羽风吩咐道:“找个地方将她埋了。”
段武回答道:“是。”
段羽风护着方锦瑟的头,将她抱进马车,吩咐道:“回郊外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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