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立夏与宇森在姑姑家坐着聊了会儿天,便准备回家骑车到镇上,离开时,姑姑拿着送她的礼物,与立夏、宇森来回推搡半天,说什么也不肯要。立夏与宇森提着带来的东西拐出胡同口,探头发现站在门口的姑姑姑父回家后,再次返回姑姑家,把礼物挂在她家大门里面的门栓上(在农村,白天一般不锁大门)。

    宇森与立夏回家拿上给七姥爷、七姥姥准备的礼物,骑电动车去镇上。

    道路两旁草坡碧绿,野花点缀其上,红的、黄的、粉的、白的,远看毛茸茸得像波斯地毯,风吹向左边是一种形状,吹向右边又是另一种形态。

    立夏一手搂着宇森腰,一手拿着桃子吸汁喝,桃汁清甜带有花香,“桃汁好喝,你要不要尝尝?”立夏伸长手臂把桃子举到宇森嘴边。

    宇森把车停在路旁垂柳下吸桃汁,“甜,我们走,快到了。”说着把吃完的桃子放进塑料袋里。

    “嗯,走吧。”立夏帮宇森拉紧头盔绳子,两人骑车重新出发。

    下车后,宇森交钱把车停在车棚,把桃核与桃皮扔进垃圾桶,提着礼物出来。

    立夏在车棚门口等着,与看车的大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见到宇森出来,拿了停车牌1,与大娘说再见。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宇森用手梳理立夏被头盔压乱的头发。

    “聊我家那口子有多帅。”立夏从手腕撸下头绳,递给宇森。

    “多帅?”宇森替立夏扎好头发,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帅过‘球草’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哦,一般一般,不敢自夸,世界第三,你比‘球花’莫妮卡·贝鲁奇好看。”

    “额……礼尚往来版地夸赞吗?”

    “不是,发自内心。”

    “真的?”

    “千真万确。”

    “那我和图灵比呢?”

    “没有可比性。”

    “你什么意思?!”立夏停下,叉腰问宇森。

    “他是男的,你是女的,没有可比性。”

    “少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alanthisonturing2,逃避问题,男人的本性。”立夏甩开宇森的手往前走。

    “方向反了,要拐弯。”宇森在立夏背后喊。

    “地球是圆的!”立夏转身鼓着腮帮子气咻咻地说。

    “你走一圈返回原地还是这个位置,不是你要去的地方。”宇森指着正确方向说。

    “我不管,你要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立夏走回来,踮起脚尖与宇森平视。

    “你第一,莫妮卡·贝鲁奇第二,她第三。”

    “呵呵,她第三,你也第三,你俩挺配的。”

    “她和你,差了一个球花。”

    “好吧,勉强算你合格。”立夏笑逐颜开,抬头挺胸拐弯往前走,像只斗志昂扬的大白鹅。

    “我和姜塬比,谁帅?”宇森跟上前,重新牵起立夏的手。

    “你最帅!”立夏不假思索地说。

    “哦!”宇森窃笑。

    往前走了没几分钟,两人就到了“齐家烧鸡”店,窗口排了一长溜的人。

    “确定没走错,姓齐?”立夏指着店名问宇森。

    “没走错,烧鸡手艺是七姥姥娘家的,姓齐。”宇森回复。

    “哦,原来是这样。”立夏拉着宇森往店里走。

    “唉唉唉!干啥呀,没看到这么多人排队呢,后边排着去!”站在门口排队的老大爷拉住宇森胳膊,吼道。后边排队的大爷大妈也开始吵吵助威。

    七姥姥赶忙出来,拉着宇森胳膊给大家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自家人,不是来买东西的。”

    七姥姥把宇森与立夏带进后厨,“没吓着外孙媳妇吧?”

    “没有,没有,生意好热闹。”立夏摆手解释。

    七姥姥个子高大,笑起来爽朗,眼角皱纹透着慈祥,“坐坐,都坐。”七姥姥从餐厅拿了两把凳子,用围裙抹干净,招呼立夏、宇森坐。

    “我给你们倒水喝。”

    “不用七姥姥,我们坐下聊会儿天就回去。”对着比自己妈妈大不了几岁的脸,立夏艰难喊出“姥姥”二字。

    “嗯,七姥姥,给您。”宇森把礼物拿上前。

    “大的是小舅舅买的。”立夏怕王妈妈不收,特意说贵重的礼物不是自己买的。

    “这么好看的项链怎么可能是他买的,他哪有那种审美,七姥姥又不傻,”七姥姥把项链放回盒子里,“你们等一下,我去喊你们七姥爷过来。”

    七姥爷抗着两个箱子从窗口隔间出来,把箱子放在桌上,“你们咋过来的?”

    “骑电动车。”宇森站起来回复。

    “七姥爷好。”立夏站起来问好。

    “好好,坐坐坐。”七姥爷嗓门粗大,虎背熊腰,“原本准备晚上去你家的时候给你捎过去的,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可能得晚关门,东西都塑封好了,一会儿我送到快递站给你们邮过去,你们骑电动车,也不方便拿。”

    “七姥爷,太多了。”宇森看着这沉甸甸的两个大箱子说。

    “多啥,朋友同事的都分点,自家做的上海也没有,给他们吃个新鲜,你们等一下,还有。”七姥爷说完又走近橱窗隔间。

    七姥姥一会儿拿着两个塑料袋走了出来,“这一袋带回去自己吃,另外一袋明天去你岳父家时,带给你岳父,这两箱吃的你们仨小子自己看着分分”

    “七姥姥,我们还没结婚呢。”立夏有些赧然。

    七姥姥笑容可掬地看着立夏说:“早晚的事,铁牛都和我说了。”

    立夏心想:臭铁牛什么时候学会乱嚼舌根了,看我回去不……我好像不能怎么着他,我哥还靠他理财呢?

    店里忙,立夏、宇森也不便多打扰,和七姥姥随意聊了些就走了。

    宇森提着袋子与立夏牵手在镇上闲逛,立夏左看看右瞧瞧,像小孩子第一次赶集一样兴奋。路过“放羊聪羊肉铺”时,立夏记起沐姝提过的酱烧羊蹄,要进去买,可宇森死活不愿意和她一起进去,立夏只能自己进去买。

    从羊肉铺出来,宇森遇到老同学被拉住闲聊,立夏站在路边望着对面的“胖丫糕点房”走神。

    “在看什么?”宇森终于摆脱尬聊,走到立夏身边问。

    “啊?”立夏回神,温柔笑着说:“在看幸福。”

    宇森顺着立夏目光望去,“要进去……”

    “不了,我的幸福就在我身边,”立夏牵起宇森的手,“我们回家吧!”

    傍晚回到家,立夏打开七姥姥给的塑料袋,发现里面放着一小叠油腻泛着鸡肉味的毛爷爷,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对一旁的琴姨说:“应该是七姥姥给的,她怕项链太贵宇森花钱太多。”

    “哭啥,你七姥姥人实诚,把小森当亲儿子,”琴姨接过钱,“我明天还给她,‘亲儿子’给自己买点东西不是应该的,让来让去的,还有你表姑也是,今天你们出门的时候,她气呼呼地提着东西进来,我好说歹说,她才留下衣服,把吃的还回来了。”

    “被那么多人爱着,很感动。”立夏擦干眼泪说。

    “小姑娘家家的都这么大人了,动不动就哭鼻子可不成,会被坏人看轻的,”琴姨把钱放进抽屉,从塑料袋里拿出豆腐丝,“去把脸洗干净,一会儿吃饭,也让你尝尝琴姨的手艺。”

    所谓的琴姨的手艺,就是把七姥姥做的豆腐丝切盘凉拌。七姥姥做的豆腐丝色泽红亮,先把白豆腐皮卷起,捆扎,下半部分划成丝,然后放入卤烧鸡的陈年老卤中,与一整块五花肉同煮,这样煮出的豆腐丝有五花肉的香与肥,有鸡肉的鲜,配以葱丝,香菜与陈醋凉拌,吃着筋道,味道鲜美。

    第二天一早,宇森与立夏提着大包小包坐车返回东明市。

    一进家门,立夏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刺绣的姜妈妈,“妈,你现在还亲自绣呢?”

    “闲着也是闲着,帮店里的姐妹减轻点工作负担。”立夏妈妈说着用靠枕盖住绣品。

    立夏把七姥姥送的烧鸡、琴姨送的麦仁等特产放在桌上,立夏妈妈帮忙收拾,“我给你们做午饭,早点吃,别赶不上高铁。”

    “我做。”宇森争取表现机会。

    “你们都别做了,我定外卖,”立夏拿出手机,“姜小寒,想吃什么随便点。”

    姜小寒愉快地抱着手机点垃圾食品。立夏妈妈看在立夏难得回来一趟的份上,不想败他们姐弟的兴致,便随他们去了。

    吃过饭,立夏走到沙发,夺过姜爸爸手里的印章,“鸡血石,还是块血,不错嘛。”

    “就你那眼神,工艺鸡血石。”姜爸爸夺回印章。

    “切,刻得不咋滴。”立夏从茶几拿苹果吃。

    “不错啦,比之前有进步,要求那么高干嘛,你连刀都不会拿!”姜爸爸把印章放回礼盒。

    “我那是懒得学,就凭我的聪明才智,想学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立夏说着踢了一脚客厅沙发旁放着的callaway私人订制高尔夫球杆,啃着苹果问姜爸爸:“爸,你刚买的?”

    “不是,你哥送的。”姜爸爸翘着二郎腿看书。

    “我就说嘛,您又不喜欢打高尔夫,没事买这玩意干嘛。”立夏坐在姜爸爸旁边。

    “咋没事,哪次谈完生意不得被拉着挥几杆。”

    “爸,我就纳闷了,你们为什么每次谈完生意都要打高尔夫?”立夏把苹果核放桌上。

    宇森路过捡起来扔进湿垃圾桶,向姜爸爸问好后,去帮姜妈妈整理行礼。

    “我也纳闷呢,春秋还好,夏天球场又热又晒,在室内打台球不好吗,每次非得拉我去打高尔夫,我觉得就是他们那帮人自己想打,拿我当公款消费的借口。”

    “我也这么觉得,下次您就直接拒绝,说自己要回家陪老婆,至少还能竖个‘好丈夫’的人设。”

    “你爸不用竖人设,本来就是。”姜妈妈提着行礼包说。

    “老婆我爱你。”姜爸爸伸手比心。

    立夏对这种撒狗粮场面早已见多不怪。

    宇森拉着两个大行李箱从房内走出来,它们来时是满的,中间曾空过,现在比来时还满,连一根针也塞不进去了。

    装好车后,姜爸爸送立夏与宇森去高铁站。

    少年时,展翅高飞,家是羁绊锁铐;长大后,历经沧桑,家是后盾依靠。你站在海边看日出,海上有人正瞧着你,怕你着凉;你站在桥上观落日,桥下有人正念着你,怕你摔下。人生艰难,家是前行力量的源泉,爱温暖整个人生。时光的尽头是奇点,奇点的时空坐标是家。

    1停车牌是一对带有纹路的小木牌,一块被看车人系在车上,一块在停车人手上,合在一起,正好构成完整图式,有点像古时候虎符的用法。

    2艾伦·麦席森·图灵,英国数学家、逻辑学家,被称为计算机科学之父,人工智能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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