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南市。

    宋晴晴第一次来到洛都,在街市两旁逛了逛,觉得这里有的江南也有,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廖八见宋晴晴兴味索然,想找些法子哄她开心,对她道:“晴晴,前面有一家老店,店里卖的牡丹饼是洛都一绝。你在边上客栈歇歇脚,我去买来给你尝尝?”

    宋晴晴听到好吃的,来了点兴致,点头称好。

    离开前,廖八又有些迟疑道:“你一个人行吗?要不咱们一起去?”

    宋晴晴挥手赶他,“快去吧!你现在怎么跟我哥一样啰嗦,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娇小姐。”说完不再理他,挥手管小二要了一壶茶水。

    廖八见她老练的样子,想到平时在江南玩耍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便放下心来。

    廖八走后,宋晴晴正喝着茶,被一段抑扬顿挫的评书声吸引了注意。她的目光落在客栈门口的说书人身上。那说书人手拿折扇,口若悬河,讲的是一段编纂的故事。

    “……外族的骑兵追着追着,忽觉不对。只见长平将军领着另一路大军,从山丘后面杀了出来。将军身先士卒,一把长枪舞的是水泼不进,只要有敌人靠近,都会落得个身首分家的下场。而之前落荒而逃的队伍,此时也回过头来,与将军一前一后把外族围在阵里。”

    说书人扶尺一落,“原来——这只队伍逃跑是假,打得是诱敌深入的主意!”

    听到这里,周围的看官一片喝彩。

    宋晴晴心道,这人故事里“长平将军”倒像是在影射当年驻守长平关的忠平候,没想到洛都的说书人胆子这般大,连这禁忌也敢讲。她听得津津有味,不由走出去,与路人一同围在说书人身旁。

    有人问道:“长平将军可打赢了这一仗?”

    说书人反问:“外族人中了长平将军的计谋,你说是赢了还是输了?”

    又有人问:“长平将军赢了此役,回去以后不得封侯拜相?”

    说书人并不详说,只道:“依将军的战功,封赏自是少不了。”

    “错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边上传来,“长平将军便是功劳再高,回到朝中也落不了好下场……”宋晴晴定睛看去,一个缺了条胳膊的老乞丐站在边上,一脸愤懑的反驳说书人。

    有人道:“长平将军怎么会落不了好下场?!你这老乞丐,天天在这听书,不给钱也就罢了,还要指手画脚。”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于他。

    说书人看了那老乞丐一眼,悄然叹息。

    “哎,哎!”说书人息事宁人地挥挥手,招呼道:“各位看官莫恼,且听我继续往下讲。”众人的注意力被他拉了回去。

    说书人虽说着要往下讲,却没有立即开口的意思,他身后的小童用二指扣着个箩筐出来,众人便心领神会,各自掏出铜钱投进去。

    到了宋晴晴时,她扔了块碎银子进小箩筐,小童高声答谢道:“谢这位女侠的赏!”

    宋晴晴笑着夸赞:“故事讲得不错。”

    众人的目光落到宋晴晴身上,见她衣饰用料高档,腰间又挂着把长刀,便都明白这是一位出手阔绰的女侠。

    说书人注意到宋晴晴这位豪客后,又是一番答谢。

    小童扣着箩筐继续走,走到一名男子面前,男子正要掏出钱袋,却摸了个空,急道:“我的钱袋呢?!谁偷了我的钱袋?!”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检查自己的钱袋,还在的纷纷出了一口长气,还有两人与那男子一般丢了钱袋,哭丧着脸。

    说书人见到这情景,心道不好。出了这事,书只怕是说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之前围着的人纷纷要走,丢了钱袋的却不依不饶,扬声道:“不行!找不回我的钱袋,谁也不许走!”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钱一定是那老乞丐偷得!要不然他一个乞丐,不好好要饭,干嘛围在这里听书,定是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

    宋晴晴听到这里,不由微微皱眉。单凭一个人身份便给他定罪,也太过武断了些。

    失主被怂恿着去搜老乞丐的身,那老乞丐本就衣着单薄,在撕扯之下更是衣不蔽体,挥舞着仅剩的一条胳膊不住躲避。

    “慢着!”

    宋晴晴见了,动了恻隐之心。她上前拉开了三人,护在老乞丐身前。三人见她腰挂长刀,迟疑不敢上前。

    宋晴晴扬起下巴,对那三人道:“你们说他偷了钱袋,可有证据?”

    “这……”“如果不是他,还有何人?”其中一人不服气道:“若不是你在这多管闲事!说不定我的钱袋都搜出来了。”

    宋晴晴嗤笑一声道:“说了这么多废话,还不是没有证据。”

    “既然你们空口白牙便要把这老丈当街扒光,那姑奶奶是不是也能说你们是小偷,把你们在这大街上扒干净?”

    说书人见他们之间的气愤剑拔弩张,想做和事佬,在一旁劝道:“这老乞丐一贯在此听书,从没出过偷盗的事情,其中怕是有误会,各位不如等官爷来查个清楚?”

    三人看看明显不好惹的宋晴晴,又看看满脸陪笑的说书人,态度有些缓和。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与刚才同样的声音:“别听他的!这娘们就是个托,他们是一伙的!刚刚扔进箩筐里的银子还不知道是谁荷包里的呢!我就不信她敢当街行凶!”这话一出,人群又骚动了起来。

    宋晴晴斥道:“放屁!姑奶奶还差那两个钱?!”这回她注意到,说话的是个不起眼的消瘦男人,正在往人群外挤去。宋晴晴扬声道:“刚才说话的那个才是小偷。”

    可此时群情激愤,没人听她解释。没丢银子的人也围了过来,砸了说书人的桌子,还要搜他们的身。她若是退开一步,这群人便能把老乞丐生吞活剥了。

    四周都是百姓,宋晴晴也不好拔刀,只得以拳脚应付,还得收着力道,省得一不小心把这些刁民打出个好歹。她护着老乞丐,左支右绌,一时间疲于应付。

    宋晴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听个书,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境地。堂堂平湖水寨大小姐,被一群没有武艺的普通人围殴,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死。

    “廖八!廖八!你人呢?”宋晴晴扯开嗓子喊了两句,心下不禁埋怨:这廖八平时跟个牛皮糖似的,真要找他的时候反倒没了影。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什么东西被扔进人群中央。众人定睛看去,地上趴着个瘦猴似的男人,身边落了不多不少三个钱袋。

    一名身着皂色衣袍的高大男人走近,正是射声教尉陈声。他皱眉向聚集的人群,冷声道:“莫要在此闹事。”

    洛都哪有人不认得陈声那张脸,即便他着的是便服,人们也不敢怠慢。听他发话,人群作鸟兽状飞快散去,生怕跑的慢了被这阎王留下。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宋晴晴、说书人、老乞丐、偷儿和陈声。

    那偷儿哀嚎着起身,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还念叨着:“教尉饶命!教尉饶命!”

    宋晴晴看清了那人的脸,果然就是刚才喊话煽动之人。见到他狼狈的样子,心中觉得解气了不少。

    陈声目光落在偷儿身上,冷声道:“我只负责抓,该怎么判是洛城令的事。”言罢,唤了巡逻的卫军把人带走。

    偷儿被带走后,陈声对那说书人道:“你这摊子,今后不要摆了。”

    说书人听了面露苦色,哀求道:“小人就靠这摊子养家糊口,还请校尉高抬贵手!”

    宋晴晴见陈声解决了麻烦,心中本来对他升起几分好感,听到他要赶说书人,那几分好感又被抹了去。她对陈声呛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东西又不是他偷的,你怎么还揪着不放了?”

    陈声的目光在宋晴晴身上扫过,却不与她分辩。

    还是说书人开口为陈声解释:“女侠不要误会,陈校尉并不是因为偷窃之事责难于我。”

    “那是为何?”苦主反倒为恶霸说话,宋晴晴听着着实有些不解。

    “这……”听到宋晴晴的问题,说书人又吞吞吐吐了起来。

    陈声开口道:“我说过,你这小聪明早晚害了自己。你既明白,摊子留下也行,故事却不要再讲了。”

    说书人叹了口气,低声道:“多谢教尉提醒,小的明白。”

    “嗯。”陈声点点头,没再为难他。

    话说到这,宋晴晴才明白这事的关节在故事上。她忆起自己早前的猜测,知道陈声亦是听出“长平将军”影射的是谁。

    这么说来,自己倒是误会了这木头。

    说书人向宋晴晴道了谢,背着老乞丐离开了。

    “原来这两人是认识的?”

    宋晴晴望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有些诧异。她想起说书人几次为那乞丐解围,原来是因为早就相识。

    “这乞丐曾是宁武军兵卒,在战场上失了一条手臂,解甲后没人照拂,沦落成了乞丐,每日便守在说书人身边听他讲‘长平将军’的故事。只是这故事,却不适合在这里讲。”

    陈声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宋晴晴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她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会主动开口解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原来是这样……之前是我误会了你……”

    陈声摇摇头:“不必在意。”他顿了顿,又对宋晴晴道:“众口铄金,积非成是,再有下次,姑娘还是明哲保身为上。”

    宋晴晴却道:“我若是退了,那老乞丐又能往哪躲?”

    陈声看着眼前女子那双明亮的、一望见底的眸子,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宋晴晴见他不答话,主动问道:“我叫宋晴晴,我听他们叫你陈教尉,你叫什么名字?”

    “陈声。”

    “陈声,好别致的名字。”宋晴晴笑着对他道:“陈大哥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宋晴晴期待地看着陈声,却见陈声摇了摇头:“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就此别过。”说完,便要离开。

    “不行,”宋晴晴拉住他的袖子,“本姑娘从不欠人情,不能让你破了这个例!”

    拉扯之间,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你要干什么!”

    一个油纸包夹着风声飞到了陈声的面前,被他反手扣住,拿到眼前一看,上面印着“福林斋”三个红字。

    廖八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挡到宋晴晴身前,对陈声不客气道:“哪里来的地痞流氓,也不把招子擦亮点,敢在太岁头上动……”话还没说完,后脑就吃了宋晴晴一个爆栗。“廖小八,你上来就对姑奶奶的恩人动粗,我看你才该把招子放亮点!”

    “什么恩人?!”廖八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还敢说,买个糕点去那么久,要不是陈大哥给我解围,我差点就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谁敢欺负你?!”廖八撩起袖子就要去找人,不想又被宋晴晴给了个爆栗,“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廖八一脸委屈:“姑奶奶,福林斋的牡丹饼向来得排队才能买到,这能怪我吗?之前我就让你和我一起去,你还不肯……”

    宋晴晴怒瞪他:“你还敢说!”

    见她发火,廖八立即怂了,连声道:“都怪我,都怪我!”他赔完不是,又道:“小翎和宋兄已经回来,我们赶紧回去吧!”

    “啊,我哥回来了!”宋晴晴先是高兴,后迟疑道:“可我说好请陈大哥吃饭的……”

    陈声道:“不必了。”说完,他把手中的点心递给宋晴晴,宋晴晴却道:“陈大哥要是不让我请你吃饭,这包点心就送你了。日后要是有事,陈大哥可以去漕帮分舵找我。”

    陈声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宋晴晴走后,陈声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瞧着手中的牡丹饼。那油纸包带着热意,逸出一丝淡淡的牡丹甜香,轻轻浮入他鼻间。

    陈声并不爱吃甜食,可鼻间的这丝甜香,意外的并不让人讨厌。

    ——

    洛都,漕帮分舵。

    回到自己的地盘,宋翎羽一改在无影楼成熟稳重的形象,大剌剌靠在椅子上对宋浮白道:“没想到季广笑这么放的下脸面。”

    宋翎羽话说的虽糙,可宋浮白仔细想了想,确是那么回事。以季广笑的江湖地位,之前的态度实可以称作折节。他点头道:“季楼主对平湖水寨倒是很亲近。”

    宋翎羽笑着摇摇头:“季广笑这笑面虎,对咱们态度亲和,全因无影楼的势力在南方伸展不开,他想帮赵王拉拢平湖水寨。你若真以为他是老好人,只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看大哥的态度,想来宋寨主亦有与赵王合作之意。”

    “没错。”这也不是秘密,宋翎羽大方答道:“我爹与太子有宿仇,平湖水寨与赵王的立场天生就在一边。”

    听到宿仇,宋浮白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平湖水寨一贯与太子的势力针锋相对……”

    宋寨主脸上的疤痕,说不定也与太子有关。

    宋翎羽点点头:“我此次上京,便是想通过无影楼,搭上赵王的线。”

    既然提到赵王,宋浮白便顺势问道:“大哥对赵王怎么看?”

    宋翎羽道:“爹曾提醒我,说赵王处事是枭雄手段,与其合作可以,却得注意保全自身。不过单看冀州物阜民熙、百姓安乐,我倒觉得赵王比太子强到不知哪去了!”

    宋浮白听大哥这样说,心中松了口气。赵王初心未改,师父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这样的话,自己便能把全部的赌注压在他身上了。

    “对了!”宋翎羽说完赵王的事,忽地想起先前被季长勤打断的交谈,对宋浮白道:“之前不是说到无影楼的旧事,大哥再继续给你讲讲。”

    宋浮白思及季长勤的态度,迟疑道:“老季他……”

    宋翎羽吐糟道:“无影楼在此事中是遭难的一方,也不晓得他遮遮掩掩的干甚。”

    宋浮白疑惑道:“怎么说?”

    “当年的事,经历之人都三缄其口,我也是在林先生那听了一耳朵。”宋翎羽回忆道:“那时无影楼楼主还是无争公子楼雁孤,他和比竹客顾曲的死,全是因为一把剑。”

    “伏羲剑?”

    “没错,”宋翎羽点头,“伏羲剑本是无影楼历代楼主的佩剑,可是在六年前,江湖中传出伏羲剑中藏有镜台秘宝的流言。”

    “镜台秘宝?”宋浮白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宋翎羽道:“百年前的江湖当中,有一位绝世高手,名为司徒明镜。他的一手云尧剑法破敌无数,江湖中未能有一合之敌,所创的乾元功练到极致更是能踏破虚空,凭虚而去。”

    “镜台便是司徒明镜的归隐之地,相传镜台秘宝所藏,便是这两门绝世武功。”

    “云尧剑法……”

    宋浮白忽地忆起临走前那晚,师父在寒潭边练得便是一套云尧剑法。前后一联系,便知道这镜台秘宝恐怕早被黄亭岳得了。

    师父的佩剑名为补天,在上古神话当中,伏羲女娲既是兄妹,也是一对夫妻,想来两把剑应是同源。只是不知伏羲剑为何在无影楼,这无影楼与师父的师门又有何关联。

    宋翎羽见他陷入深思,疑惑地问:“想到什么了?”

    宋浮白回过神,摇摇头道:“没事!只觉得江湖传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能尽信。”

    “没错!”宋翎羽伸出食指点了点,赞同道:“那些人若有你半分聪明,便不会有后来的结果。”

    宋浮白听了,笑笑不语。

    宋翎羽继续道:“秘宝的消息一出,引得武林中人如蝗虫一般向无影楼涌去,都想夺取伏羲剑,找到那两本秘籍。可那剑是楼雁孤祖师一脉所传,又怎会轻易给旁人?”

    “双方斗的两败俱伤,围攻的散人死伤无数,诸多小门小派直接除名,连华山派掌门都折在了那一战。楼雁孤在众人的围攻下身陨,除了追随他的顾曲,太白与玉青二司的人基本也死了个干净。”

    这结果让宋浮白唏嘘不已,感慨道:“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就连名门正派也不能免俗……”

    宋翎羽讽刺道:“谁说不是呢?”

    宋浮白又问:“最后伏羲剑被谁所得?”

    “这便是最讽刺的地方,楼雁孤的儿子带着伏羲剑逃走了出去,从此再无踪迹。一群人忙到最后,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谁也没落得好。”

    宋翎羽意在讽刺,宋浮白却更在意他口中的孩子。他仿佛能从这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幼时的身影,不由轻叹一声。

    “稚子何辜……”

    正说着话,门忽地被推开,宋晴晴与廖八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浮白见廖八面一脸菜色,不由奇道:“廖兄这是怎么了?”

    宋翎羽对他道:“我这兄弟一张臭嘴,见谁都损,偏偏就被晴晴治的服服帖帖,看这样子,怕是又惹晴晴生气了。”

    廖八听他这样调侃,也不反驳,只道:“就你会说风凉话。”

    宋翎羽问宋晴晴:“这是怎么了?”

    宋晴晴撇撇嘴:“你自己问他!”

    廖八语气懊恼地赔不是:“晴晴,是我回来的晚了,害得你被一群刁民为难,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出气都行!”

    宋晴晴被他这避重就轻之语气的笑出来,“我是气你回来晚了?”

    廖八小声问道:“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宋晴晴:“我生气是因为——陈大哥救了我,你却对他口出恶言,最后连句道歉都没说!”

    两人说话没头没尾,宋翎羽听的一头雾水。他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廖八道:“我去买点心,回来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在拉扯晴晴……”

    宋晴晴没好气地打断他:“那是我拉着他!”

    她听廖八话中还是没有悔改之意,索性自己来说:“那时小八去买糕饼,我在路边听评书,没想却被人污蔑偷钱……”

    宋翎羽忍不住拍案而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平湖水寨的大小姐还用得着偷钱?”

    “宋小鸡,你闭嘴!听我说完。”

    宋翎羽被她一吼,蔫了下去,“你继续说,继续说。”

    宋晴晴不管他,继续讲下去:“那偷儿煽动旁人对我们动手,都是百姓,我也不敢下重手,焦头烂额之际,有人站出来给我解了围。”

    宋翎羽:“那人是谁?哥哥定要上门好好道谢。”

    “只知道他叫陈声,”宋晴晴撇撇嘴,“别的还没来得及细问呢,小八就冲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将人一通编排。”

    “陈声?这名字好熟悉。”宋翎羽侧头细思,然后“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任总镖头的侄子就叫陈声!”

    “任姨的侄子?”宋晴晴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听说过这人。

    “不错。”宋翎羽点点头,“任总镖头这侄子吃的是皇粮,平常跟我们寨里没什么往来,你没听过也是正常。”

    听到“皇粮”,宋晴晴眼睛一亮,“是了!旁人都叫他陈校尉。”

    宋翎羽点点头:“我听爹提起过,这位陈世兄年纪比我稍长,如今已官拜射声校尉,掌射声营,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小八这次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宋晴晴喃喃道:“原来我们两家竟是认识……”

    宋翎羽见妹妹的气消了些,也松了口气,他道:“改日哥哥带你上门拜访,亲自道谢。你看……这次就放小八一马?”

    宋晴晴睨了廖八一眼。

    廖八可怜兮兮道:“晴晴……”

    宋浮白见廖八这样可怜兮兮,小意求和,也出言劝道:“我见廖兄也是一时情急,关心则乱,两家又是世交,想来这位陈校尉不会怪罪的。”

    宋晴晴见两位哥哥都开口了,终于放过了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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