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大剧院。
费佳人这种演小妞电影出道的商业明星演舞台剧,给人感觉怪新奇的。
但大抵是近日福至心灵,一度被外界评判为徒有其表毫无演技的花瓶费佳人,在最新上映的电影里来了个咸鱼大翻身,表现颇受好评。
就连时代周刊都专门发布了一篇报道,专题名称便是——“费佳人是如何一夜之间跻身演技流的?”
剧院内座无虚席,费佳人业已登场,巴洛克风格的宫廷戏服,披金戴银好不炫目,衬得搭档的演员都像是小丑。
二楼的看台上,俩人鬼鬼祟祟地挤在精致小巧的观剧镜后,嘀咕:“怎么这么曲折离奇呢…待会儿怎么办?进去扯她头发,验dna?”
“随你。”秦尤眯着眼睛:“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眼前的费佳人是芳汀,那真正的费佳人哪儿去了呢?”
贺峥想起在芳汀家中搜到的针扎小人:“难不成被芳汀诅咒死了?”
秦尤:“……”
贺峥:“还是直接把她杀了?”
秦尤:“就为了冒充她?”
贺峥:“你也不想想芳汀背后是谁。”
对哦,鲁宾孙。
那种反人类的恶棍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思及此秦尤不自觉背脊发凉:“那按照他的路数,是想把当红明星都复制一遍,再把真身杀了,冒充真身在娱乐圈捞钱?”
贺峥沉吟片刻:“有点牵强。”
“为什么?”
“他要是想捞娱乐圈的钱,直接捧红哪个明显不就得了?一样的容易把她们当成赚钱机器操控。把人全杀一遍再冒充,上哪儿找那么多身形条件相符的人?而且就算外表一模一样,血型基因还是不同的,面对什么亲朋好友,露陷的风险很大。”
秦尤想到在未来研究所看到的仿真模型,愈发觉得鲁宾孙这厮阴诡恐怖。
大概是心灵感应,说什么来什么,她视线扫向舞台,中途就捕捉到个熟悉的人影。
“鲁宾孙?”秦尤抓紧了观剧镜。
“哪儿呢?”贺峥也凑近看。
第四排靠左,鲁宾孙正欣赏地入迷。
“他来这干什么?”
“谁知道呢。”
俩人暂时没去琢磨这个问题。
一出舞台剧精彩绝伦,秦尤观赏得聚精会神,贺峥却没这个艺术细胞,只觉得台上像耍花枪的,倍感百无聊赖,看看东看看西,座上大都是些情人夫妻。
他蹭了蹭秦尤颈窝道:“秦律师,我突然意识到一个点。”
“什么?”
“咱俩还没正式约会过呢,一次也没有。”
“约什么会,直接上床不就得了。”她顿了顿又补充:“你不就喜欢上床。”
“我是挺喜欢和你。”
“别人呢?”
“别人我羊尾,行了吗?”
“说的比唱的好听。”
贺峥笑嘻嘻地圈住她:“真的,哪天空了我们也出去约会好了。”
“你想干什么?”
“看电影?野餐?旅游兜风?”
“老土。不过是现代社会——”
“无聊又庸俗的意识体现,在绝望里夹缝生存的一丝丝廉价且可悲的挣扎。”
秦尤看向他,他憋着笑:“你不就想这么说?”
秦尤:“……”
秦尤很生气:“你不要抢我台词!”
贺峥乐得不行,贴着她侧脸温声道:“我知道你向来都不屑于这些东西,我也觉得其实这些事情本身没多大意思,有意思的是人啊。秦律师既然下凡来了,干脆就体验个遍。”
她轻哼:“我还得忙着拯救世界呢,我才没空呢。而且…”
“而且?”
“现在这样不就挺好么,你总是说我们天生一对绝配,那是因为我们都忍受不了单调平凡的生活,我们就像欲求不满的疯子,比自以为中的还要享受刺激。”
贺峥轻笑,吻住她的唇,意有所指道:“时不我待,那就现在刺激。”
秦尤:“……”
秦尤炸毛:“我让你刺激,没让你随时随地搞黄色!”
贺峥闷声大笑。
舞台剧落幕,观众离席,有个别试图在后台围堵大明星费佳人的,都一一被保镖挡了回去。
至于鲁宾孙,不管他对于费佳人的真实身份知不知情,但他挺钟情这张脸倒是真的,派人送了成百上千支烈焰玫瑰,红火似的盛放在剧院门口,着实引人艳羡。
确认鲁宾孙业已坐车离开,贺峥俩人这才从密集的人流中现身。在休息化妆间门口遭遇保镖的拒绝会见纯属意料之中,可等他亮出警徽表明身份,什么保镖经纪人也都无话可说了。
化妆间内烛光摇曳,香色潋滟,经纪人警惕地盯着他俩,问费佳人:“要不要打电话给律师?”
费佳人红唇微张还未出声,贺峥便道:“最好还是不要,你是明星,公众人物,这件事越多人知道越对你不利。”
经纪人咄咄逼问:“那我们怎么知道你现在就是对她有利的呢?”
贺峥还算客气:“我只是需要问她几个问题,如果我真的要逮捕她,早就带队来了,不是吗?”
看得出来经纪人很护犊子了,她不依不饶:“谁知道你们葫芦里卖什么药?莫名其妙就——”
“芳汀。”秦尤冷不防吐出两个字,看向费佳人微微笑。
后者脸色一滞,异样稍纵即逝。
经纪人不解:“什么?你…”
“飞姐,你先出去吧。”费佳人提起招牌式的娇艳笑容,“我能应付。”
经纪人将信将疑地走了。
门啪嗒一关,化妆间微妙的静谧。
费佳人还没卸完妆,一张脸妖娆多情得很,眼尾别了三粒剔透的银钻,仿若垂泪,于是顾盼流转间又多生出股楚楚动人的意味。
她披着块雪绒绒的坎肩,腰板坐得笔直,浅笑也得体:“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待会儿还得赶去拍夜戏,时间不多,麻烦二位尽快。”
“刚好,我们时间也不多,废话就省了。”秦尤直截了当道:“我们知道你就是芳汀,冒充了费佳人,真正的费佳人哪儿去了?你跟鲁宾孙又在打什么算盘?”
芳汀演技比费佳人本尊精湛是真的,她水眸一弯,嗓音拨人心弦:“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到这种奇怪的谣言,什么芳汀什么冒充,我还能有假吗?需不需要把证件之类的拿给你们看?”
俩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秦尤:“一般情况下我的确很喜欢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包括戳破他们谎言的那一刻,他们脸上的那种绝望与悲伤,就像捕兽夹里的待宰羔羊,总是能极大地满足人的虚荣。但我现在没有精力…”
她挥挥手,示意贺峥来,贺峥看她似乎又懒又困,便将她楼过怀里,好让她有个地方靠着休憩。
费佳人:“……”
贺峥这才抬眸看她,莫名其妙地问:“你能弯腰吗?”
费佳人:“???”
贺峥:“或者做什么拉伸的动作。”
费佳人更是满头雾水:“???”
贺峥也不跟她打哑谜了:“从进门到现在,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你的背部都挺得笔直,包括我们刚才在台上看你表演,有几个动作做地非常艰难僵硬,看起来你近期好像做过什么手术。”
他掏出手机划开张照片,展示于前:“芳汀很早之前就是天堂口的舞/女,虽然天堂口内明文规定禁止拍照,但这种事怎么禁得住呢?总有那么一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客户想要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又或是发到社交网站上炫耀。所以有关天堂口混乱之夜的照片并不难找,自然而然的,在这种照片里看到些舞/女也就轻而易举的了。”
“你可以看到,芳汀背部有片大面积的纹身,你冒充了费佳人,身体特征自然要跟她本尊的一样,所以,你洗了纹身?还是更直接,移植了块新皮肤?这样就不会产生任何疤痕。”
“你动了手术,伤口处于恢复期,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一直挺得这么直,弯腰都颇具困难。”
闻言,费佳人身形微晃。
贺峥心平气和道:“按照规定,我的确不能强制你交出你的指纹或是血液样本,但你要知道,费佳人是个公众人物,哪都会留下痕迹的。比如你化妆台上那柄梳子,你应该不会想看到我拿回去作比对吧?”
有人跟踪她。
亦步亦趋,很明显地能察觉到,再回想起那个怪物的问题——你没打开看过吧?嗯?
她手心收拢,抓紧了铂金包,在将晚的暮色中沿着僻静的小路步履匆匆。
转过空无一人的街角,她侧身就躲进了暗巷的阴影里,探头瞥去,两名西装男人停足四顾。
心跳咚咚,如雷战鼓,她一面翻找手机一面默默祈祷,慌忡之际,街对面公寓楼的后门推开,一个身形差不离、有着同样灿烂金发的女人走出来。
女人小心翼翼地左右环视一圈,旋即戴上遮阳帽和墨镜,低头离开。
她看见那两名男人相视一眼,尾随前去。
连忙将整个身体都蜷缩进阴影里,她在漆黑中闭着眼吁了口气,良久,一个疯狂大胆又崭新的念头冒将出来。
“我真的没想到竟然就那么巧,她刚好也在那,我更没想到他们会把她认成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芳汀抽泣着说。
俩人对视一眼。
确实巧,偏偏赶在那个节骨眼上和秘密情人幽会,结果飞来横祸。
命不好,没办法。
贺峥:“然后你就想冒充她的身份过活,赶回家打算把全部关于芳汀的痕迹都给烧了,但又怕火灾引起过度的注意,所以只选择销毁照片。没有人察觉到这出狸猫换太子,当然了,除去费佳人的女朋友。结果呢,你又把人家送进了疯人院?”
芳汀点头,声泪俱下地哀求道:“算我求你们了,我好不容易得来这一切,不要把它毁了。舞台和表演是我毕生的梦想,我甚至做得比她更出色,不是吗?”
“可你终归不是她,顶着她的身份,即便赢得了荣耀,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属于你自己啊。”
“为什么不属于我?我就是她,她就是我!”芳汀怒喝着,又别开脸道:“你以为这个圈子很好混吗?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做的事都做了,却没有一点起色!我要是不顶着她的身份,我连这个舞台都摸不到!换做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贺峥一时无言,秦尤倒颇为不耐烦:“行了,别哭哭啼啼了,谁关心你啊,起码你现在活着,阴差阳错地捡回了一条命,费佳人才真的无辜呢,成了你的替死鬼。”
贺峥问:“你真的亲眼所见他们把费佳人…”
芳汀双肩轻颤,从牙关里艰难挤出几个字:“…溶/尸了。”
秦尤阴阳怪气:“假惺惺…我看你心里面都高兴的不得了吧?你不是一直眼红她吗?这下好了,有人帮你杀了,还毁尸灭迹,你完全是坐享其成啊。”
芳汀脸涨地通红,低着头默然啜泣半晌,再抬起来时却是另一幅面孔了,她勾起抹阴瘆笑意:“是又怎么样?我的确恨不得她死。什么大明星…在镜头面前撒把米,野鸡都比她会演,一个一无是处的花瓶,凭什么风光无限万众瞩目?而我们兢兢业业却要籍籍无名?像一只苍蝇一样在角落里发烂发臭无人问津?”
秦尤挑眉:“果然仇恨最博人眼球啊。可惜生活里没有什么是公平的,你越早意识到这一点,就越能过得豁达些。”
芳汀:“这么说…你们还是要告发我了?”
贺峥:“取决于你的配合程度。”
芳汀也是个聪明人,一目便了然:“鲁宾孙。”
贺峥:“对,你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也许你知晓些他‘生意’的内幕。”
芳汀很果断:“我可以做的比那更多。”
秦尤美眸微眯:“啊…你也拷贝了一份。”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他当初把东西交给我保管后,我就想,这些东西在日后也许能派的上用场。事实证明,我这么做是对的。”
“那你看过吗?知道是…”
“一些在政治和财经新闻上经常出现的脸,我甚至看到了别的国家的外交官。可想而知对方有多举足轻重了。”芳汀说到这顿了顿,看向俩人的目光饶有深意又充满玩味:“我见过不自量力的,但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自量力的。你们就像扑火的飞蛾,死到临头了还沾沾自喜。”
俩人相视而笑。
贺峥亲了下她唇角:“能死在一起也算乐事一桩。”
芳汀:“……”
门外传来助理的催促,芳汀也没功夫看他们肉麻兮兮地你侬我侬,径直起身道:“我得去赶场了,这部电影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有丝毫懈怠,所以…今晚是没办法继续了。明天下午两点,在汤加海湾碰面。你们得保证,拿了这些东西后就远离我的生活,并且绝对不会牵扯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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