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二十二)

    过了两天,王春暖的脚腕好些了。

    只是用力的时候会疼。正常走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她想起那天贺翔宇来找她,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江豪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死心塌地的一直跟着他。

    江豪应该是情况很差,贺翔宇才会按不住来找她吧。她不由自主地想,手底下出神地乱画。这一想就难受得很,那种疼痛随着时间的发酵,变得不只是单纯疼痛,还多了些说不清的烦乱。

    再低头,手底下的作业又废了。

    王春暖发誓再也不想了。

    客厅的们响了一下,王妈妈穿着拖鞋走进来,脸上一片高兴。

    王春暖站起身来,奇怪地笑:“怎么了妈,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王妈妈拍拍她的肩膀说:“走,今天妈妈带你下馆子去,你爸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转业成功了,过阵子就能去a市了。”

    王春暖点点头:“哦,那挺好啊,爸爸不是一直想去a市嘛。”她站起身,开始换衣服。

    王妈妈却靠在墙边,看着她迟疑地道:“额,那个,晓晓啊,妈妈有事跟你说……”

    跟江豪分手后,王春暖想还是得把东西都收拾一下。那些他买给她的东西,虽然在她的拒绝下,都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也是零零星星收了很多。

    收拾的时候,她就看见被她放进抽屉里的,属于谢文峰的十字架项链。

    她把项链拿在手里,感受着金属冰凉的温度,心想夏冰跟江豪之间发生的,大概跟那晚在她和谢文峰之间发生的很像吧。那样的情况下,就连她也不得不说,对一个女生来说,不心动是很难的。

    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干嘛要追江豪呢,干脆答应了去当谢文峰的女朋友,这样看上去才比较合理不是吗?

    她总觉得她是理解江豪的,到这个份上,她觉得她甚至开始理解夏冰,如果不是家庭影响,夏冰应该也不会那样对江豪吧。

    她想。

    王春暖把项链擦干净了,找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装起来。又写了一封长达三页的信,一并附在盒子后面,跟谢文峰倾诉了一下她近来的想法。

    怕引起不必要的影响,盒子和信是托人送到高三年级去的。正是高考前夕的时候,估计他也是很忙的,就不便去打扰了。

    没想到信刚一送过去,课间谢文峰就找上门来。

    他靠在二班门框边,大喊着王春暖的名字,看到她还招手:“还不过来啊,一会上课了!”

    王春暖心里意外啊,连忙起身出去跟他说话。身后的二班同学们都惊呆了。

    “王春暖这……换男朋友换得这么快啊……”

    “那不是高三的吗?我去……”

    “她这……是不是故意气江豪的啊……”

    “应该不是男朋友吧,王春暖不是那种人……”

    ……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坐在教室最后的几人当然也看到了。兄弟们一看都郁闷了,这算什么,故意跟江豪的对手搞暧昧,专程气他吗?这手段未免也太小气了。

    但是细想一下人家也没什么错。王春暖要是真不在乎江豪了,想跟谁暧昧那是她的自由,他们还真管不着。

    叶逸觉得头都大了,无言地看江豪,却只看到他垂下头,打开游戏的一幕。

    那天晚上醉酒以后,他似乎习惯了目前的状态。又兼叶逸苦口婆心的劝说,江豪也说不该用醉酒逃避这样的形式面对问题。

    叶逸觉得,跟王春暖在一起后,江豪似乎比以前更沉稳了些。

    但叶逸却不知道,他心里那强烈的感受根本就跟平静的表现不一致,他只是不想表现得太在乎。

    谈过那么多次恋爱,江豪比谁都清楚,感情里越在乎的那个人,势必输得一塌糊涂。他能忍住不找她,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他要是按不住想法,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看到王春暖跟谢文峰来往,他还是不能控制地难受憋屈。他只差冲出去抓住谢文峰暴打一顿了,但是理智却按住他不能动作,他没有资格,他是被分手的那个,他不能不在乎王春暖的想法。

    “……我就说他是个人渣,你还不信。”谢文峰手臂高压在墙面上,王春暖娇小一只站在他身前,那姿态要多保护就有多保护。

    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纷纷侧目而视,但他们都是高调到嚣张的习惯,王春暖更是不把别人的眼光放在眼里,因此旁若无人地跟谢文峰说起了话。

    她强意地笑了笑:“其实他也……没做错,是我不好。”

    谢文峰道:“连女生的心都伤,还没做错啊?你对他那么好,他还不珍惜?”

    王春暖道:“我们不合适呢。”

    谢文峰还想问细节,王春暖觉得夏冰的事情,还是得替他们隐瞒着,就没有再开口了。谢文峰最后长叹一声道:“高考结束了,我肯定就不在这里了,大学肯定是考不上的,如果可以的话,大概会去专科学门技术吧。”

    王春暖说:“那也挺好的啊。”

    谢文峰笑道:“你不知道专科出来是流水线工人吗?”

    王春暖道:“流水线工人,不也是工作吗?”

    “你啊……”谢文峰笑起来。

    隔日下午,王春暖却再次走进了一班的教室里。

    一班是年级里公认的学习班,整个班的学生都认真低调,相对乖巧踏实。跟二班那些不着调且无法管理的学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自习课前的课间时间很长,大约有十五分钟,王春暖拿着准备好的东西,慢吞吞走到一班门口,往里面看了看。

    “……”

    “王春暖?”

    “我天,年级第一啊!”

    “她来干嘛啊?”

    ……

    好在是长课间,很多人都不在,但还是响起来一片嘈杂的声音,王春暖抿了抿唇,看着前排瞪眼的女生笑了笑。

    女生看见她对自己笑,也友好地回了笑脸,倾身问道:“找谁啊?”

    王春暖清了清嗓子:“我找……”她顿了顿,“我找赵原。”

    “……哇,”女生惊讶了,“年级第一找年级第一诶……”没多想她就抬高声音喊教室后排的赵原,“学霸学霸,找你的!”

    赵原还趴在桌子上睡觉,那女生就指给她看:“就中间后排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她又喊,“赵原,有人找你!”

    赵原看书看得累了,趴在桌子上休息,听到周围的声音也没抬头。王春暖越走越近,他同桌就开始死命地戳他,戳得他受不了才抬起头,一转眼就看见王春暖向他走过来。

    那种外人走近的异样感让整间教室都变得奇怪起来,他瞬间清醒,瞪眼看着王春暖越走越近。

    王春暖走到他座位旁边,身后围了一群看戏的,她轻轻地笑了笑:“嗨,好久不见。”

    赵原愣住了,瞪眼看着她站在面前,温和微笑的样子,半晌反应不过来。他们上次说话还是在将近一年前,他想不通她过来干什么。

    “……找我?”赵原迟迟地问。

    “嗯。”王春暖点点头,站得很端正,“我有话说。”教室最后排的周正此刻也看见了她,心态复杂地端坐了起来,双手环抱眯眼瞧着王春暖看。

    “哦,”赵原点点头,茫然环顾了一圈要站起身,“那我们走吧。”他意思是找个人少的地方谈。

    王春暖却道:“就在这说吧,也没有几句话。”

    “……哦。”赵原看她这样,又点点头坐下来,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就皱眉看看旁边的人,“那个,麻烦你让一下,让她坐下好吗?”

    “好的好的。”赵原的同桌立刻站起来,摆了个“请”的姿势,王春暖就顺势坐了下来。

    史诗级的会面,年级第一之间的交流。一班很多同学都按不住八卦之心围过来,赵原是他们班的第一,王春暖是二班的第一,谁都知道王春暖是江豪的女朋友,江豪还来他们班揍过周正……这里面的关系可不是复杂两个字就讲得清楚的。

    “你说吧。”周围的人围过来,赵原有些手足无措,他扭头让大家都回座位上去,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王春暖却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她拿出本子放在赵原的桌上,很郑重地道:“这个,是给你的。”

    赵原皱了皱眉,拿起来翻开看了看。里面是列好的长长的读书清单,每一本书,从背景到作者到内容再到感想,整整齐齐写了十几页。

    王春暖说:“对不起,之前答应你的,要交换的书单,现在才给你,希望你别介意。”两人第一次在考场相遇的时候,就约好互相交换书单,当作是课外学习的补充。只是后来她卷进了跟江豪的感情拉扯里,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到本子上的字迹就知道她用心了,赵原心里非常难受地堵了一下,合起来放在自己手下,点点头:“不介意,我不介意。”他垂下眼睛躲避她的视线,“那个,我的今天没带,明天,明天我给你拿过去吧。”

    “好。”王春暖答应得很干脆。

    “嗯。”他也很含混地应了一声。

    “还有……”她又继续。

    “什么?”他看了她一眼。

    王春暖说:“还有之前那件事,真的对不起。”她说,“我那时,心情很不好,不是有心要说那种话的。”她说的是之前他在草坪上拦住她的事情。

    赵原噎了一下,王春暖继续道:“我知道你没有那种心,也没有想要跟我争高低的想法,但是我当时情况很糟糕,看什么都是灰色的,所以才用那种心思揣度你的想法,我知道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

    赵原愣住了。

    王春暖又抬起头说:“可以吗?”

    “……嗯,嗯……可以。”他有些结巴,欲言又止,有些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春暖笑了笑:“那就好。”

    眼看她说完了就要走,赵原有些着急,乱中开口道:“我确实没想跟你争,”他说,“我不在乎这个东西,什么名次,成绩之类的……”

    王春暖点点头,很和善地笑了笑:“我知道。”

    赵原沉默了一下,有些自嘲地道:“其实这个话我当时就想跟你说的,但是没机会说。”他又支吾了一下道,“后来期末考试我就没有好好考,其实就想让你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说完他就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其实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

    王春暖却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他问。

    “我知道。”她看着他说。

    “……你知道?!”

    王春暖说:“我当时就看到你的成绩了,我知道你想跟我说这个,所以我今天才来找你的。”当时看见年级排名的时候,她就有心看自己有没有超过他,没想到找遍名次表也看不见赵原的名字,她就知道他没有考好。

    但是他学习的底子留在那里,考得再怎么差也不可能一下子掉出去那么多名,王春暖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的意思就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名次,是在向她表明他的想法。

    赵原彻底惊诧了,他没想到她竟然注意到这么小的事情,顿时一种被看重的情绪就涌上来。那种情绪催着他把剩下的话都说出来,甚至没来得及在乎旁边还有人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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