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六十六)

    “你干嘛要说对不起啊。”王春暖被他牵着,头也不回地往来路走。江豪沉闷得一句话也不说,倒是王春暖走了一会儿,心里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竟然反常地轻松起来。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她回握了下他的手,反而安慰起他来,“江豪,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所以不管你是跟杨柳怎么样了,还是跟别人怎么样了,我都不会生气,你就不要这么郁闷了。”

    两个人很快又回到了来时的那条小巷,暗黑的天色下,路灯暗淡地照不清人脸。江豪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严肃道:“不要再说了。”他的语气认真到冷酷,王春暖读出他的不快,“哦”了一声默默地不说话了。

    可能是这样沉重的气氛缓和了他内心的懊恼,江豪走了好一会才慢下了步伐。王春暖被拖行了一路全身发热,他一停下来,她就如释重负地把外套拉链往下扯了扯。

    江豪看她的动作,略含苦涩地笑问:“我走太快了?”

    王春暖瞪他,故作愤愤:“你是知道我走得没你快,故意折磨我的吧?”

    江豪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别胡说了,你要是走不动了,我背你好了。”

    王春暖冷哼一声:“我才不要你背,我信不过你,我要自己走。”说完她就扭开步子往前跑去,江豪笑着把她拎回来,两个人总算又恢复了自然。

    巷子内人迹罕至,又走了一会儿,王春暖很平静地道:“抱歉,我不知道提起过去的事情你会这么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江豪此时也不复方才尖锐的情绪,听她这么说只觉愧怀,想了想随口应道:“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在我面前忍着藏着。”

    然而他是随口一说,王春暖却不是随便一听。

    他这么说完王春暖就笑了笑,过了一会便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杨柳在一起的?”

    江豪脚步一滞,很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但王春暖却不依不饶,侧着头问他:“是在你假意追求我的时候吗?”

    江豪没说话,只是过了一会,沉默地捏了捏她的手。王春暖低头轻笑,抬起头来仿佛闲聊似的道:“那天晚上我去网吧找你找不到,恰好碰到了周正,那时他正喝醉了跟人诉苦,说是你抢了他的女朋友。他说你骗杨柳跟你上了床,到手后又把杨柳给甩了。”

    她慢慢地回过头看向前方,等了一会他不说话,她便自嘲地笑道:“看来周正打我倒是没打错。”

    “我没有。”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江豪却淡淡地开口。

    王春暖疑惑地“嗯”了一声,转头看他:“没有什么?”

    江豪的眼里好像铺满了一层浓墨,映着月色厚重得化不开。

    “我没跟她上床。”他解释道。

    王春暖心里悠悠地颤了一下。

    江豪抗拒着心里那股意愿,压着情绪跟她解释,因为他不能不解释,这种事情没人不在意。

    “那周正他说……”

    “那是杨柳骗他的。”

    王春暖愕然:“她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人?”

    江豪看着前方道:“杨柳不想跟周正在一起了,但是周正缠着她不放,她当时正好跟我……在一起,知道周正不敢动我,就故意气他的。”

    王春暖听后惊诧万分,敢情这个周正压根从头到尾被杨柳戏耍了?那他那些找江豪报仇的举动岂不从头到尾都是无稽之谈?甚至还连累得她也被卷进其中?

    她百感交集地说不出话来,良久后道:“杨柳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拿这种事情骗喜欢她的人。”她甚至有些同情起周正来,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被感情蒙蔽了双眼的人,到头来才会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玩笑。

    就像她一样。

    “他们两个之间说不清楚的,”江豪却道,“杨柳嘴上说着不喜欢他,周正走远了她又受不了,她分手了还是周正去安慰她……”江豪转过头来看了看王春暖,很有些讲狗血的意思,“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把周正吃得死死的。”

    王春暖无法接受,懵然地问:“那她……到底喜不喜欢周正啊?”

    “谁知道呢。”江豪叹了一口气。

    王春暖却突然看向他,意味深长地道:“我知道,她不喜欢周正,她喜欢的是你。”

    江豪却回头来看向她,浓墨似的眼底泛起一丝明亮:“我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我只喜欢你。”

    江豪说过年他不会回家,王春暖倒也没多问。自从她亲眼目睹了江宏业对江豪的态度,也明白了他不肯回家的原因。她跟江豪说明她过年要离开尧市,反倒引得他皱眉不止。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那天,王春暖算是教室里到得晚的。本该亲自给学生发成绩单的陈斌请假了,年级主任邓方和代理了这一职务,发到一半他又离开了,把剩下的成绩单交给了数学课代表夏冰同学。

    于是当王春暖去讲台前领成绩单的时候,就看到了夏冰同学难看到有些扭曲的表情。

    “……给你吧。”她漂亮的脸上露出不甘心的神色,连王春暖看了也不忍。她接过自己的成绩单,身后的安文倩凑上来瞄了一眼,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春暖你怎么都是满分啊!”她扯过王春暖的成绩单跟自己的对比,越比越心惊,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王春暖,“这这这,这语文你是怎么考的118?”

    “118?!”旁边的同学听到都惊呆了,扯着安文倩要看成绩,不一会儿就纷纷嚷嚷起来,“我靠,这也太强了吧。”数学物理和化学都是满分,其他各科也都只扣了两三分,这么夸张的成绩很多人都是人生第一次见。

    王春暖笑而不答,站在讲桌旁抿唇微笑,任由众人把她当神一样敬仰不止。这时有人告诉她年纪前五十的成绩贴在了教学一楼的通告栏里,安文倩立刻就拉着她去看。

    王春暖拗不过她,就跟着去了。到了一楼,才发现通告栏前早已围了一堆人,都是学习好的才会来这里看成绩,王春暖隔着人群赫然见自己的名字写在左上角第一位。

    安文倩搀着她的胳膊,王春暖双手插在兜里,慢条斯理地走向人群。那些看成绩的男男女女们有认识她的,都窸窸窣窣地停下来给她让位,王春暖就在通告栏前站定,仰头看着自己的名次,心里有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付出总算有了回报。她暗想。

    年级排名这次大换血,除了她又登顶以外,往下的人名都不是以前的了。第二名是个叫白宇的,第三名则是楚舒月。前几次排在前面的同学都纷纷降到了十几名,夏冰同学也很遗憾地落到了第七名,王春暖才明白她那难看的脸色是哪来的。

    然而不仅如此,王春暖纵观了一下年纪前五十的所有人名,竟然没找到上次的年级第一赵原的名字。

    旁边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时却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喂,王春暖!”男生声音有点大,令王春暖很不快地皱了皱眉。

    “你平时到底是怎么学的啊,怎么考的这么好啊?”男生倒是没有恶意,只是作为好学生,想向她取经罢了。

    王春暖转头看向他,淡淡一笑,举重若轻得温和:“随便考了一下,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

    “随便就能考这么高的分数?”男生不信,固执地问她,“你是有什么秘诀吧?教教我们呗!”他看看左右,立刻有人配合地点头,表示愿意聆训。

    王春暖听后却笑了,那天早上的阳光分外好,照在她头上一片闪光的明朗,墙上的影子勾出她清雅的轮廓。

    “你问我有什么秘诀,我告诉你我没有秘诀。”她笑着看向那个高个子男生,眼里铺满了轻蔑和不可一世的傲岸,“你要真问我到底为什么考得这么好,我只能说……”她加重了笑意,“可能因为我是天才吧。”

    ……

    众人都无话可说了,纷纷惊诧地睁大了眼。

    王春暖扭头离开,纯白色的背影像白雪一样高洁傲岸。

    那个男生慢慢回过神来,感觉心里面好像吞了铅球一样难受。

    “……她好狂啊!”他最终看着旁边的人道。

    身边的人也都点头附和:“是啊,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天才的啊!”

    “不就是一次考试考得好了点,有什么好嚣张的,赵原考了多少次了,也没她这么张狂啊!”

    ……

    王春暖的天才论很快就不胫而走,传得整个年级都知道了。叶逸从教室外面走进来,把王春暖的言辞行状描述给江豪,摇头笑得无奈:“她这下是嚣张了一把,可把其他人气得够呛,我听说那个问问题的脸都白了,真是逗死了。”

    江豪听了眼眸闪了闪,牵着唇角轻声道:“她高兴就好了。”

    叶逸附耳在他耳边道:“哎我说你这个女朋友有点意思啊,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江豪立刻收起表情白了他一眼,越过他向教室前排走去。

    叶逸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追上去问:“哎我又不要求你告诉我细节,你起码告诉我个大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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