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宣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吃着龙虾肉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打了破伤风针不好吃海鲜的沈盼睇,吃着鸡蛋羹也觉得美滋滋。

    知足常乐,才不羡慕哩!

    她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却忍不住去瞟龙虾。能吃的时候,不见得觉得有多美味,可薛宣摆出这样一幅享受的模样,即使有些贱贱的,那也还是有被诱惑到。

    还好鸡蛋羹味道真的不错。

    沈盼睇一个人卖鹏程衫,是卖不出来的。她定下的四千件鹏程衫,需要在十天内售出,以得到制作运动服的钱。在没得到杜克斯给的美元之前,沈盼睇不会把那七千当成是自己的钱。蒲扇交出去的小半,到手的五千美元,令沈盼睇在这场交易中不会吃亏。

    即使大头还没有交出去,她也不会因为蒲扇没能出手而一蹶不起。

    不妄她消耗的时间还有精力。

    四千件的鹏程衫,是沈盼睇在售卖蒲扇之前所有的积蓄,也是她之后计划顺利运转的基础。比起将衣服批发给别人,还是雇小工帮着售卖衣服,更为合适。

    “鹏程衫”是有局限性的,离了鹏城不一定能这样受欢迎。

    小工找当地人比较合适,跑得了和尚跑不掉庙。

    一早起来洗了把脸起来,提上装着蒲扇的袋子出门。塞了一个包子,坐上去广州的火车,早晨的公交、电车都很拥挤,排着长长的队,不过也又人从栏杆爬出去插队。拿着蒲扇要上公交,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沈盼睇没有这样的本事,乘坐着三轮去酒店。

    男人听到地点回头多看了沈盼睇一眼,女孩的年纪并不大,注意到女孩的包裹,他才意识到女孩不是“外卖”。改开之后,风气大开,就有一些人想着走捷径。

    不过无论是不是,都是与他无关的事,只要不是被警员在房间里头抓到,谁管他们是不是买卖。

    酒店前门不时有人进出,即使昨天沈盼睇来过一遭,今日她依然得等待。她站在那里乖巧极了,几乎要融入背景。

    “快走快走。”

    杜克斯先生不见这个女孩,既然如此,她站在酒店门口也只是碍眼。

    服务生不是第一回面对这种情况,他并不怕得罪这些人,他要担心的是会不会惹酒店的客户不开心。

    在酒店当服务生比在工厂当职工还要好,这边的要求不低,家里头没有些关系都进不来。虽然做的是服务别人的活,但是也有机会搭上那些贵客。一个月拿到的小费,比工资要高,这才是他们服务到位、笑容到位的原因。

    跟国营饭店那些拿死工资的人不同,他们每个月的收入都不是很稳定,要看客人给多少小费。要是能搭上外国人的线,就更是非同凡响。到了饭店里的工作的女生,许多都想搭上一个有钱的商人,嫁到国外去。

    见识过这些人的阔绰,他们相信外国就是天堂,就是呼吸的空气都是要比国内金贵的。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倒不是一定要到外国,就是香江商人、台商,也都是很好的选择。比起留在国内,嫁个一个月工资几十块钱的人好多了。何止女人这样想,男人都恨不得自己是女的。

    不过到底变不了性,只好将自己跟女同事划开界限,表示自己的清高与她们不同。

    真给了他们机会,看到钱,眼睛比谁都要亮的。

    不过对待沈盼睇这类人,他们是没有任何分歧的,全都是看不起。

    “你再不走,我就让保安将你撵走。”

    沈盼睇看了一眼酒店,她往边上移了些位置,杜克斯不想见她,说明杜克斯还在这里。回头看了一眼酒店,起初沈盼睇就没有对杜克斯完全信任。杜克斯说了许多好听的话,给了不少保证,也不能否认杜克斯对她也是充满防备的。

    看一个人如何,不是看一个人说了什么,一个人值不值得信任不是看他看上去多么可靠,而是他是否给出实际的利益。沈盼睇没有从杜克斯的话语里头,得到实际的利益,杜克斯甚至连订金都不给她,去服装厂定制衣服都还要订金呢。

    杜克斯不见她,意味着手里的蒲扇不能够换成美金。

    极大的可能就砸在手里,在这里很少人乐意用这样多的钱买一把扇子,不能吃不能喝的,要是要用,人家也有几毛一块的扇子选择。

    杜克斯注视着沈盼睇,观察她的反应。

    她确实有些失落,但不是很多。

    跟沈的这笔生意,算不上什么大生意,不过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做生意谨慎,无可厚非,不过杜克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那只是一个华国女孩。

    别说是华国女孩,要不是能挣钱,他是不大乐意来华国的。杜克斯秉持着闯一闯的想法出来,这片广大的土地,曾经富饶的土地,在修生养息后,必定是有收获的。杜克斯瞧不起的不是一个国家的文化,作为商人,被他看不起的只是贫瘠。

    杜克斯在华国住着最高档的酒店,享受着最好的服务,说起来这一切比起他在国内都是不差的。可当杜克斯走在大街上,走在人群里,就可以感受到华国人的贫穷落后。

    城市的街道、街道上的人群、人们的穿着……无一不昭示着这儿的落后。

    杜克斯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被一个华国女孩牵着鼻子走。

    拿到的一百多把扇子,足够当这次生意的添头,沈的手里头还有货,杜克斯不相信得到了甜头的沈,会消失无影。没有他,沈可找不到这样好说话的买家。

    而且……

    沈手里带着的就是扇子,他可以不花一分钱,得到自己想要的。

    杜克斯点了点桌子,昨天怎么没有去想这个阴招,现在去安排会不会来不及。他不至于伤及女孩的性命,只是要她手里的那批货。

    他并非是缺这笔钱,只是没将沈例到长久合作的名单上,杜克斯并没有真的将沈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沈盼睇并不知道室内的窥视,她稍有动作服务生就看过来,只要沈盼睇走过去,保安就能将她架走。沈盼睇应当知道好歹,杜克斯不乐意要她手里的蒲扇,她应该转身走人:“是杜克斯先生明确说的么,能帮我再问问杜克斯先生么?”

    沈盼睇拿出来的是美元,服务生认识字,是十美元。

    沈盼睇被往外推,被人当成碍人的苍蝇:“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再呆在这里就不只是保安,而是公安。”

    他平时也是很有风度的,能在酒店当迎宾的服务生,首当其冲的是形象气质佳。他们上岗前,是要经过严格培训的。不过那些服务内容,无论是礼节还是笑容都是为酒店的客人准备的,而不是像眼前这样的麻烦精。

    在沈盼睇拿出美元后,服务生看沈盼睇的眼神多了一丝鄙夷。这个小姑娘怎么样拿到美金的,不用说都知道。这样的事情,拿到钱之前可以说迫不得已,拿到钱以后总可以金盆洗手罢,却偏偏贪心不足。这样年轻,拿着钱总能做些什么,而不是这样不知廉耻……

    杜克斯不见人,沈盼睇只能拎着包走人。沈盼睇没有别的办法,制衣厂违约她就没有办法,这外国人不履行承诺,她更是无可奈何。几百把扇子,只能找别的出路。事情也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还有鹏程衫可以让她的资金流转起来。

    提了提袋子,本来这些扇子会变成轻盈的美金。这个时候,她不抱什么希望,拿着这么多东西也不好去高第街,沈盼睇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做什么。她得为扇子找下一个买家,既然杜克斯乐意买,那么就存在下一个杜克斯。

    一想通,她就迫不及待拦车子走人。

    “杜克斯先生,她乘车走了。”

    “走了?”杜克斯有些意外,他并没有让沈等多久的时间,他要站起身子,屁股刚离开位置,又缓缓坐下。着急的不应该是他,他会把这些扇子拿回去卖,如果好卖,那就留下几十把研究,沈能找到华国人制造,他也可以。或许一开始会多花一些钱,但是整体下来,肯定是比从沈手里拿货有更大的利润。

    这在美国是不道德的,可是这是华国,他能吞下更多的金钱而不收到任何惩罚,为什么要停止?

    如果沈明天过来,杜克斯不介意收下沈的扇子。

    其实他不差这些钱,只是想让沈认清楚她的位置。

    杜克斯还想试试,如果抢了沈手里的扇子,事情又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再次踏入高第街,来往的人群依旧,甚至更加热闹。身上没有带什么钱,轻松又自得,年轻的女孩穿着崭新的衣服,耳边听到人喊着秋装,广州的秋日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他们的服装不仅仅是为了广州。

    摊位上摆着许多的磁带,沈盼睇放松下心情,细细挑选,她想要的依然是外语的磁带。倒不是很好找,花了许多功夫,她才挑了三四盘外语磁带,不过老板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耳边是香江最新的流行音乐,摆着电影明星的海报。

    沈盼睇走在高第街,左左右右都看些,也是在展示她的蒲扇,她的指望落了空,直到她走到头也没有见到潜在客户。没有人像杜克斯一样,对蒲扇发出了赞美。这个时候的日头高,她的潜在客户,正吹着凉气睡大觉,而不是在外头奔波,这是极有可能的情况。

    酒店里的凉气,沈盼睇还记得,比起电风扇要凉快许多,外头的炎热不影响酒店内的温度,酒店内处在最凉爽、适宜的时节。

    从高第街出来又回头拿着没有换成美金的蒲扇乘上去鹏城的火车,回了家喊薛宣帮她拿货运过来的鹏程衫。

    “这样多的鹏程衫能卖出去么?”要是卖不出去,夏天结束,这些鹏程衫可就卖不动了。

    几千件衣服,单一的款式。

    沈盼睇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他们不担心别的人跟自己穿一样的衣服,反而看着身边的人都有,会有也买一件的心思。就算不能全部卖出去,四千件卖出去两千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算是卖出去两千件,也有两千件的积存:“是因为夕阳制衣厂。”

    “谁知道是好事坏事,要是全卖出去,我还因此多挣些钱。”沈盼睇的态度乐观,其实她并不怎么担心鹏城衫卖不出去,“你怎么就不想些好的,万一衣服不够卖怎么办。”

    四千件衣服,还能不够卖。

    薛宣毫不犹豫:“你想多了。”

    “……”沈盼睇疑惑,“现在你是盼着我倒霉么?”

    那哪里能够!薛宣摇头:“我还要帮你卖衣服,谁盼着你倒霉,我都不能够盼着你倒霉。”

    “这回我雇人卖,我觉得吧,我们两个也忙不过来,还不如别忙活了,让别人忙活。”

    卖出去一件衣服,两毛钱,雇六个人,差不多就行了。

    “我帮你的话,就可以少雇一个工,我可是熟练工,还不用钱,还不会携款跑路。”

    “趁着这些天拥抱这广阔天地,等回南林,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地方给你学习的。多学点,回去才不会念念不忘。”

    还没有离开,就开始想念了,南林确实没有这样好的环境,这边的电子产品比南林发达太多,电子厂多,电子产品也多,一些元器件也方便搞到手。

    雇了小工,鹏程衫卖得不错。

    能够按时给制衣厂交钱,制作运动服的钱。

    在沈盼睇坚持不懈的找潜在客户下,功夫不负有心人,蒲扇找到了新的卖家。不是在广州遇见的,而是在鹏城,就是在电子厂遇见的。

    或许是倒霉到底,撞上了好事,这人比杜克斯阔气多了,沈盼睇顺利拿到了七千美金。

    在几句话的交流下,沈盼睇知道对方是立刻要回国了,从鹏城到香江,然后飞回国。也就是说两个人的交易,都没有多少人知道,沈盼睇的钱是安全的。

    “卖一件你才挣两毛,那兄妹两得挣多少钱?”

    “要我说,你有钱自己搞批货买卖,不比给别人卖货挣钱吗?”

    鹏程衫五块钱一件,是不接受还价的,这样的价格对于一件印字衫来说,价格并不高,帮着沈盼睇卖鹏程衫的这几天,一天能卖几十件衣服。几块钱十块钱,都没有什么问题,其实工钱还是挺高的。

    “那也得有本钱。”卖衣服的人,对别人的提议并不是很心动,“一件衣服卖不出去,那得有多少件衣服白卖,我哪里有这个本钱。你可别拾掇我。”

    做生意也是要本钱的,手里是有现成的货,那也是别人的。他们可都是签过字的,白纸黑字摆在那里,他们的家就在这里,真把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东西,是要蹲监狱的。再说了,生意要是这样好做,大家都去做生意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穷人。

    摆摊做生意到底是小本经营,一天能卖这么多件,还不是因为同样的质量衣服,鹏程衫价格更低。再说了就是价格质量相同,哪有印字的。

    鹏程两个字,印起来可真是好看。

    这衣服最受建筑工人喜欢,也有些车间工作的工人,爱买这鹏程衫。知道不讲价后,大家也好说话的,没什么人讨价还价,这生意做起来并不算麻烦。这样的工,给别人做,就算是晒,那也是挣到钱的,再苦再累也没那些在工地上做活的人累。

    李未来工地上的更是半数有了鹏程衫,一个个天天汗流浃背的,有的直接买了两件,一洗一换,说起来怕认不出哪个洗换,还搞两个色。

    鹏程衫不是工服,胜似工服。

    可以窥见,鹏程衫的销路在鹏城确实很广。

    有的人拿去火车站附近卖,卖得比天天去工地上的还要俏:“这是鹏城的衣服?”

    卖货人但笑不语。

    “鹏程”

    一个充满力量的词。

    当这个词被印在夏衫上,印在工人的前胸,或者后背。

    是心怀远大理想,是肩担华夏复兴之梦。

    低处有他们,高处也有他们。

    在打地面之下的地基,在高高的线缆、支架之上。一群群的工人,从五湖四海来,建设一个崭新的鹏城。

    鹏城万里。

    是这个国家,是这个城市,也落在每个人心中。

    这两个字呼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渴望。

    衣服在身,责任在肩。

    一副照片登上《广日》的版面,一篇文章,让一件夏衫抓住了夏日的尾巴。

    那是被汗水浸湿的两个字,国家广播电台以此为话题“前程是奋斗出来的”,一篇演讲通过收音机传到千家万户,奋斗人心。

    在鹏城火车站不远处的一处住房里头,薛宣抱着收音机往外跑:“盼睇!你听到了么!你听到了么!首都电台说了你的夏衫!”

    女孩坐在桌前,这时候抬起头,她的眼中似乎还氤氲着泪水。

    薛宣的笑容更大了,看吧,就知道不只他一个人在激动,她都激动哭了!

    沈盼睇吸了吸鼻子才没有哭出来:“她说得太好了,前程是奋斗出来的。”

    “……”原来是被广播鼓舞号召了。

    薛宣冷静下来,所以……最初沈盼睇根本没有想这么多。鹏程衫上了广日,上了首都电台,会再热一次。

    最初的四千件鹏程衫跟沈盼睇说的一样,是不够卖的,沈盼睇陆陆续续有补货,登报之前就有一万套鹏程衫售出。

    登报后,沈盼睇为结了运动服最后一笔钱。

    百元绿钞,比大团结不占位置多了,七十二张百元绿钞,是沈盼睇的绝大多数现金积蓄。不过这一点,就连薛宣也不知道,就像沈盼睇并不知道薛宣的技术学到哪个地步,有没有挣到钱一样。

    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他们已经买好了回程的票。

    不能留在鹏城,鹏程衫的火热也跟沈盼睇没有什么关系,她在里头挣不到什么钱。薛宣这样说的时候,沈盼睇却是很轻松,夕阳制衣厂别挣到钱就好了:“夏天本就要结束了。”

    因为要离开鹏程,还有六千套的鹏程衫被沈盼睇以4元每件的价格给了批发商,她雇的那几个小工,也用这个钱从她手里拿走了六七百件。《广日》与首都电台,一定会给鹏程衫带来热度。制衣厂赶工是需要工期的,无论之后他们能用什么价格从制衣厂或者批发商那里拿到鹏程衫,在这时候沈盼睇这里的鹏程衫都是头一份的。

    这六千件鹏程衫,是不愁卖,不害怕积货的。

    补了两千套秋季的运动衫,沈盼睇身上除了美金,只剩下两千,倒是用得干净。

    “那就好!不能被夕阳制衣厂挣到钱!”薛宣还记得不守信的夕阳制衣厂。

    “我虽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是在不同的厂做鹏程衫就是为了防止夕阳制衣厂得利。”

    “……”

    这是没有信心么,这是很有信心。

    夕阳制衣厂违约之后,沈盼睇在不同的厂定下鹏程衫,确实没有信心。这个决定,在当时足够冒险。她可能是血本无归的,为了一个可能,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也是这拼一拼,出一口气,让沈盼睇的七千多美金能留下来,而不是付了运动服的钱。

    除了第一次的四分之一外,运动服的钱是用人民币付的。若是鹏程衫血本无归,沈盼睇就需要到黑市,将每一美元兑换成人民币,才可以付清运动服的钱,至于追加两千套只会成为无稽之谈。

    现在这样子鹏程衫虽然能够挣钱,沈盼睇也没打算再参一比,至于她加工的工厂确实接到了不少鹏程衫的订单,在本该接到秋衫订单的时候,鹏程衫得到了时间上的延续,也有的是在秋天的长袖上,印上鹏程两个字。

    而沈盼睇从制衣厂拿到了一批夏秋装,这回薛宣也花了两千元拿货。离开鹏程后,买卖衣服是能挣到钱的,广州的衣服批发本来就比南林便宜,直接从厂家拿货,价格就更实惠。夏装还是处理的夏装,沈盼睇挑过款式,不再是单一的衣服。的确良的裙子也拿了许多的款式,喇叭裤、衬衣、连衣裙,汗衫、套衫,薛宣都看花了眼,比当初他们摆地摊卖得衣服款式多多了。

    沈盼睇的钱成了七千套秋季运动衫,两千块的夏秋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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