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申时。
春风回到了驿站,她感到身心俱疲,一路飞奔只为救下那个疯子!
“值得吗?”春风问自己。
“值得!”这是留给自己最后的一线希望。
这么一折腾,春风躺在塌上,没有了睡意。
“睡不着,那就好好捋一下与那个疯子故事,即然选择了他,或许能捋出个思路。”春风想。
初见宇文过客。
春风不了解宇文过客,但是上官雪儿早就发现这是条疯狗。
太妹登基之初,北狄派来了以光明神佛红衣喇姑为使节的庞大使团前来祝贺,重磅的贺礼和虔诚的祝福,一度让太妹产生了答应北狄国王冰山的请求——放回他的小儿子。
可是上官雪儿坚决反对,这个上官家□□了十几年的北狄太子,上官雪儿一直对他不放心,表面上他是被洗了脑,唯命是从,像狗一样听话,但她在几次观察中,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和嘴角并没配合行动,这不是一个合格“太阳奴”的表现,如果把这个半成品放回北狄,上官家族可能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他肯定会像疯狗一样进行报复!
可是她又无计可施,她用尽了手段,总感觉差一点火候,她知道差在哪,但她无法实施,总不能把一个断了□□的王子交还给北狄,那样会惹怒漠北人。但是不断了男人的欲望,他又不会从骨子里听话,这很矛盾。
雪儿正为这事发愁时,传来了宇文叶落顺利登基的消息。
太妹决定释放北狄过气王子——过客回家。
这让上官家非常尴尬,曾经认为北狄政权交接时,必会发生内乱,到那时,中原国手握北狄太子,名正言顺,出兵护送太子继位,在北狄进行政教改革……
现在看来,都都是上官雪儿的一种虚想。
虽然太妹在朝堂之上并没有对此事说什么,但上官雪儿心里十分明白,这是太妹对上官家族一直以来对北方政策的一种否定。
对宇文过客的去留问题上,太妹的态度十分明确,帝国与北狄国围绕着太子之事,你来我往纠葛了十几年,没想到帝国手中握着的竟是一枚臭子,一个没有一点价值的棋子!
“放回去吧,可能会让宇文叶落头疼一段。”太妹在朝堂之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深深刺痛了上官雪儿的心。
“怎么就会平稳过度了?”依她掌握北狄内部的情况是——老北狄王冰山极不喜长子叶落,而他最宠爱的王妃另选了接班人。
据线人的信息,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如月王妃获胜,她的养子上位。
一种是维持原来的决定,王位的继承人还是过客。
到那时,北狄国会隆重接回过客。
她没有想到,北狄国会稳稳地落在叶落手中,没有兵变,没有动荡,她百思不得其解,北狄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十分想知道。
可是这次北狄之行,带队的却不是她,是欧阳春风。
这难道是在北方上官家失势,欧阳家上位,帝国北方重新洗牌的一个信号!
奉太妹之令,恭贺北狄六世登基慰问团即将启程。
慰问团要带上这个北狄弃子。
在这一轮的较量中,欧阳家族大获全胜。在宇文叶落登基问题上,所有大臣都站在春风这一边,尊重北狄国内部选择。而上官雪儿提出强行干预的建议没有被采纳。
春风亲自来到上官王府,上官雪儿亲热地接待了她。
春风从当年陪伺太妹时,就落下了一个病,不喜欢见到这个女人。
近百年来,上官家族与帝国东方家族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直以来,在上官家族的打压下,欧阳家族在北方生存得很辛苦。
春风立志要改变这一现状,但是谈何容易,在她进入帝宫时,就感觉到,自己与其它三郡实属外臣,而上官家是内臣,地位悬殊十分明显。
但是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太妹登基后有意消弱上官家在帝国的影响力,春风认为这是西北郡乘势而起的一次机遇。
北狄事务,是中原帝国北方最重要的外交关系,北狄稳则中原稳、北狄乱中原则不安。
太妹将出访北狄任务交给了自己,这将是改变帝国北方格局的一次机遇,如果有北狄国的支持,欧阳家族将再不惧怕被吃掉的危险,将有了也上官家平分帝国北部的实力。。
上官王府中,她第一次见到了宇文过客。
欧阳春风亲自上门来提人,上官雪儿没有理由不交人。
一番寒暄过后,春风直奔主题,要带人走,可是雪儿的聊兴却很高。春风只得说些无聊的话,与之周旋。
可是春风实在不想在上官府多待一刻钟,只得又一次说“雪儿姐,把那个宇文公子请出来吧,妹妹我今儿还有很多事项需要准备,就不多聊了,等妹妹我从北狄回来,再来拜访姐姐。”
虽然还以当年在宫中的习惯,以姐妹相称,但却硬邦邦,没有一丝温情。
“哈、哈、哈,什么宇文公子,只是一条狗而已!”雪儿的态度很有挑衅的意味。
“姐姐真会开玩笑,人家以堂堂一太子身份进了上官府,怎么出上官府就成了一条狗了呢!”春风揶愉道。心里道“一手好牌,还不是你自己没打好。”
“去,把那条狗牵来。”雪儿对着厅下的一个矮胖男人道。
“你们太拿他当回事了,什么公子,什么太子!只是一条狗!不过你要小心哟,这可是一条疯狗!玩不好,别让他咬了你。”雪儿一脸的不屑。
春风听出了一股子酸味。
她是这一轮较量的赢家,犯不着跟她打口水仗,但也不想让她太嚣张,道:要是人咬我,倒是有些嫌麻烦。狗嘛,我倒是不怕,训狗可是我们欧阳家的专业!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年那只叫大黄的狗。
“这只可不一样哟,这是一只有尾巴的狗。”雪儿说完哈哈地笑。
“我才不管它有尾巴,没有尾巴,我只管把他送到北狄就行。”想起当年,这个女人为了取悦太妹先后将自己的大黄和学生给阉割的事,春风就有一种十分厌恶的感觉。春风一时没有了与她玩文字游戏的兴趣。
男人出来了。
就像雪儿说的一样,弯腰低头,亦步亦趋,进了厅堂,快步上前匍匐在雪儿脚下,痛哭流涕“我不想走,我要留在王府,我哪也不去!”
“这是人吗?真像一条狗!”这是春风见到这个高瘦男人的第一印象。
“你去吧,这是你的新主子——欧阳公主。”女人十分不耐烦地一脚踢开他,不屑的对男人说。
“我不走,我要留在王府,日夜伺候主子……”宇文过客看也不看新主子,急着对上官雪儿表态。
雪儿对这种态度十分满意,表现出十分无奈。
“你看这事怎么办,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感情很深。”雪儿对春风说。
“圣命难违!上官公主,对不起了,来人,架出去!”春风毫不留情面。
“我不走!我不走!……”男人挣扎着,哭叫着。
“真是一条狗!”春风心中恨恨地想。
第二天,她们就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一路无话。
春风躺在她的豪华卧车里,十分惬意。这是太妹的专驾,六匹良驹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
春风正值得意时,车外一阵阵喧闹,扰乱了她的好心情。
“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她对贴身侍女小小说。
“是那个宇文过客,一路都在哭、闹,不愿意随队伍前行,要回上官王府。”小小笑着回道。
“还是一条恋家的狗儿!”春风道。
如果在上官家,春风觉得男人表演一下,她可以理解,可是这会儿已离开帝京近百里地,你表演给谁看呢?
她挑开窗帘,向外看去。
男人显然不是装出来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和执拗要回去的行动,让春风看着闹心。
“关笼子里!”她下令。
“不好吧,毕竟是小王子……”御林军统率说。
“一个两边都不要的弃子,没什么不好,大不了,出了长城再放出来。”春风正在得意之时,哪有闲心天天逗狗玩。
关在笼子里的宇文过客不闹了。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一天前。
“你收拾一下行装,明天跟随中原慰问团回北狄。”听到上官家大总管这句话时,宇文过客傻在当地。
他在努力回忆自己哪里做错了事,前天与四王子赌博时,他是输了钱,但他保证在月俸下来时,马上会双倍还的,他们当时答应了!
大前天晚上,那些牙将的提出要求,我也都满足了他们……
为什么又要惩罚我!
他想得脑袋疼。
“还愣着干嘛!快收拾东西去,一会就上路了”。大总管出来,看见还愣在当地的宇文过客道。
“不,我哪也不去!王府就是我的家。”宇文过客表态。
“别t给脸不要脸,还赖上这了,这次是真的让你走,你要是不走,我去回主子,你抗令!”大总管笑骂道。
“怎么回事,您给我说说,我心里没底。”宇文过客看见大总管不像是在逗他玩,就嬉皮笑脸凑过去问。
“你小子时来运转了,你爹死了,北狄国往回要你,主子答应放你了,你可以回北狄国继续做你的小王爷。你t真的坐了北狄小王爷,可别忘了我,老子可是待你不薄!赶紧收收拾东西,欧阳公主还在前厅等着呢……”看着大总管那远去的背景,宇文过客有一种听天书的感觉。
他不信!这又是一次试探!
什么北狄国?什么我爹?什么北狄小王爷?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必须要把握住自己!
躺在在笼子里,他心里平静了,为自己的聪明而高兴。
“给我高头大马!叫我公子!给我肉吃,给我酒喝……
总玩这种路子,有意思吗?玩一次两次就行了,没完没了,实在不新鲜!但是这一次跑这么远,这又要玩什么!”过客躺在硬邦邦的车里想。
出了长城。
小小提醒春风“是不是,把北狄那个小王子从笼子里放出来。”
从笼子里出来的宇文过客,重新骑上了高头大马,他不闹了。
如果说在长城以南,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但这会儿他才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他们叫我太子、王子……
他们给我穿衣梳头,他们把饭菜酒肉给我端来……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而且第二天醒来时,没有被下到水狱、黑屋、天井……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享受这样的待遇……
当车队越过长城,越来越向北,他童年的记忆就开始复苏,这里是漠北,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随着接待规模越来越高,待遇越来越好,他开始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终于在那一天,看了高高耸立在天边的石头城时,他萎缩在被子里哭了,没有人听见,他捂得很紧!
这是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一个高高在上的城,一点点远去,无数次夜晚无助的哭醒,可醒来时却不是在妈妈的怀里……
现在它就在眼前,宇文过客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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