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是穿着长裙的女士。
她们没有佩戴过多的饰物，且俨然与二楼的男士，同属于一个阶层。
“侍女。”
尤里认出她们的身份：“只有侍女，才会穿着严实修身的长裙。她们的衣领非常高，不会露出任何颈部的皮肤。”
埃米尔了然的点头。
不过三楼与二楼不同的是，除了墙面上挂起的画像外，还有不少被人摆放在书架上的画卷。
埃米尔拿起其中之一。
尤里注意到，埃米尔的举动。
他投向视线。
被拿起的画卷，上面刻画着的人物，只是一些有着线稿的草图。看不出到底画得是谁，仅仅只是些大面上的基础图形。
“这是练习稿。”
尤里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埃米尔的耳边。
精灵只要一说话，埃米尔就能感受到气团的流动。他微微侧身，不着痕迹的挪开一点。
“如果有谁想要学习绘画，他一定会先从画线稿开始。”精灵族对艺术很有研究。
“从简单的线条开始学习，然后再到粗略的人物形态。描边，填补细致的纹路。学习上色，掌握颜料与调色的平衡。”
尤里拿出一张羊皮纸。
“你看。”
从精灵递给他的纸上，埃米尔能够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
“混合……三分之一。”
埃米尔看向尤里。
尤里点头：“正如你想的那样，这应该是在学习调色。”
精灵指了指窗户。
在城堡外能看见的落地窗，从内部看去，又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巧妙设计。
由于鸢尾国不见日光，在场的两人无法看见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光影。但从边缘处看，它很显然并非直接被人镶嵌在石壁上。
窗户与地面，被设计成略带倾斜角度的构造。这使得哪怕真有阳光，也不会照耀到挂有画像的内部。因为颜料一旦被强光刺激，就会变得斑驳乃至干燥。无论是绘画过程中，又或是早已完成的油画，都非常害怕日光的侵蚀。
埃米尔忽然想起，西格玛王储的城堡。
还真有意思。
一个用开放式窗户，设计的非常害怕狂风暴雨。另一个故意引来亮光，却几乎不会遇见太阳。
“走吧，上去看看。”
第三层，再没有需要观察的东西。
而当埃米尔走上楼梯想要继续探索时，他又刻意望了一眼三楼。
“因为没有房间，所以你觉得奇怪。”
相处得久了，尤里能看懂埃米尔的神情：“不过如果加上物品，这里可能是一个舞厅。至于二楼，也许是仆从的卧室。或是像厨房一类的，用来处理内务的房间。”
“你是从布局上，看出来的？”
埃米尔没怎么去过城堡，对其内部不够了解。
“对。”
“因为墙壁的设计，不像只是划分出几个区域。三楼只有几个立柱，但二楼却几乎全是墙壁，不符合大型礼厅的需要。”
大的会客厅，通常放有一个长桌。
桌子的长度，几乎与整个房间的最长一侧持平。墙壁过多的地方，肯定无法放下此类物品。
第四层与前三层相比，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同。
“这一层，有不少房间。”
埃米尔先行一步：“同样有画像，但……”
他先是尝试，拉动门把手。
果然。
离埃米尔最近的三扇门，都是被锁上的房间。
他并不急着，尝试打开每一扇门。而是先伸出手，把墙壁上画像的挂布掀起。
一个拥有金色头发的男人，出现在埃米尔和尤里面前。他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礼服，看起来性格严肃且一本正经。
好吧，是与理查德管家相似的类型。
虽然埃米尔看起来也同样严肃，但他可真不是个性古板的龙。
“他会不会，就是城主？”
尤里也在观察油画。
“不好说，再看看别的。”
埃米尔将画像的挂布束好，将其中的人像，从遮挡它的布料后显露出来。
尤里再次巡视四周。
四楼，只能看见一条长长的走廊。
最前方是一个窗户，两侧都有房门。每扇门中间的墙壁上，都有一副被遮盖住的画框。画框的下方，是一张放着空花瓶的矮桌。
看得出来，如果有人居住的话，应该会在花瓶中定期放置鲜花。
埃米尔检查左侧的画框，而尤里检查右侧。
尤里先是看到，一幅画着孩童的油画。
孩子拥有金色的头发，他正脸对画框外的人，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他向前一步，查看下一幅画。
它是第一个，拥有两位人物的画。
两个金色发的孩子。
一个正对画布外的人，一个背对着观察它的精灵。他们穿着好像是一模一样的衣服，坐在放有西洋棋的桌子旁边。面对尤里的孩子，正思考该怎么放下手中的棋子。
而接下来的画作，就没有明显的规律了。
两个金发孩子，一起学习音乐，一起练习绘画。在同一家马场骑马，一起喝下午茶。时不时练习剑术，偶尔也会开始玩耍。挑选喜欢的物品，他们总能选出都喜爱的东西。
尤里盯着眼前的画。
他们两个人，都指着同一个布料。而这一次，另一个孩子的脸，终于出现在旁观者的眼中。
两个孩子，有着近似一模一样的面庞。
而与总能被看到的孩子不同，另一个孩子显得更加成熟。
同一时间，埃米尔看完了整个走廊的画像。
他发现尤里陷入沉思。
“我这边的木框，很多都没有画。总共只有三幅画，一幅画着一间没有人的画室，一幅画着一个练习剑术的金发青年。剩下的，是你我刚才看到的那个。”
埃米尔提供话题：“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他们。”
尤里示意埃米尔，看向最后一幅画。
两个金发的孩子。
埃米尔敏锐的发觉，他们与之前看到的男人，有很高的相似度。
“我猜测，他们是一对兄弟。”
尤里觉得，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是的，确实。”
埃米尔决定将消息告诉尤里：“我之前从派任务的老板娘那里，听说有一对金发的兄弟。”
尤里轻轻抚摸，油画的边角处。
“他们是赛汀……也就是还没变成国家的拉迩胥，当年老城主的亲戚。据说其中年幼的那个，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
埃米尔正盯着，尤里白皙的手指出神。
突然。
“小心！”
他瞬间拉开尤里。
原本被尤里触碰的画作，此时正向周围，泛起淡淡的黑气。但在它上面的人物，却没有半点便暗的迹象。
尤里在心中拉响警报。
“走。”
精灵反拉住埃米尔，并拽着他往楼梯跑去。
埃米尔顺着尤里的力道，跟着他退回楼梯口。
就在他们，刚刚踏上楼梯时。
整个四楼瞬间被黑烟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不详的气息。
埃米尔往楼下看去。
从楼梯上，他们只能看见黑雾完全遮挡住视线。就连下方的楼梯，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事态的发展，超乎埃米尔的预料。
“往楼上走。”
当下的状况，显然不适合再往下走了。
尤里神情紧绷。
他想要从土地中寻求安全感，但石头堆砌的城堡，无法让植物生长。就连能够爬墙的藤蔓，也不可能一路来到四楼。
“我知道。”
精灵没有飞翔的能力。在他旁边的人类，也不会有。
后悔是没用的。
尤里同样意识到，这座城堡的主人，希望他们能来到顶楼。
五楼，竟然是正常的楼层。
有走廊，有房间。有书架，有长椅。
书房，卧室，盥洗室。
它与楼下唯独不同的一点，就是一副画像都没有。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看不见外面的一丝丝光亮。
埃米尔知道尤里的神经，已经绷紧了许久。他不想吓到他，便主动迈出步伐，踏上这一层楼。
尤里阻拦不及，只能落后埃米尔一步。
而就当他们，都站在五楼之时。
埃米尔感到一丝不对。
尤里猛然回头。
他们两个背后，竟然只有向上行走的楼梯。
尤里瞪大眼睛。
经验不足的精灵，此时此刻心中异常慌乱。
埃米尔知道，尤里非常不安。
他握了握精灵的手，并带着他走到窗边。
埃米尔拉开窗帘。
眼前的景象，再一次颠覆尤里的认知。
“……外面？”
尤里喃喃自语：“怎么会，它不是应该……”
本该被迷雾笼罩的城堡，在拉开窗帘后，竟然变成另一番模样。外面阳光明媚，有蓬勃生长的花草。鸟儿的鸣叫声，昆虫奚奚索索的声音。
与其说这里是鸢尾国，不如说是在常年四季如春的红枫国。但即使是红枫国，也大抵是见不到如此梦幻的场景。
埃米尔甚至有闲心说笑：“我觉得它们，或许能比得上精灵族的族地了吧。”
尤里瞬间从懵逼中清醒。
他用余光斜视埃米尔。
算了，这次就原谅他。
尤里叹气。
毕竟，他让他回过神来。
“……不，不能这样比。”
尤里无奈的说：“精灵族没有这么多道路，它们会破坏土地。不过，它也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具备生机的景象。”
甚至于，美好的就像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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