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虽然尾音还有点颤抖，但语气却很坚定。
老赵愕然的看着走廊那头小跑过来浑身湿透的纤细身影，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后出来的老师反应比较快，脱下自己的外套兜头就向苏合香罩了过去。
这会时间还早，气温也就五六度的样子，首都三月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这个温度一身湿的衣服可是会生病的。
“苏合香？”老赵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拍着大腿看向面前这个头发稍都在往下滴水的女生，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来的路上遇到个小孩掉水里了，当时也没多想。”苏合香勉强笑了一下，走廊上还有风，凉飕飕的风一呲骨头都是带着寒意的，穿着一路湿衣服走来，脸都有些僵了。
“哎呦！这个天去水里泡一圈，骨头都能冻酥了！”后出来的老师拍了拍苏合香的后背，“原本下一个该你去面试的，但是你这个样子……”
“我没事的，可以面试。”苏合香摇摇头，“房间里有暖气，冷不到的。”
老赵有点意动，但是还有几分犹豫，“我让人带你去办公室收拾一下吧，和其他考生商量一下，调调顺序。”
苏合香还是摇头，“调顺序不太好，会影响到其他考生的心态。再说了，去办公室我也没有衣服换。”
“怎么了？”面试教室走来出一个老师，“候考教室怎么没有学生？哎呦！这孩子怎么弄的？是下一个考生？”
“老师您好，我是下一个面试的考生苏合香，路上遇到一点小情况。”苏合香冲着出来的老师歉意一笑，“我先跟您去面试可以吗？”
新出来的老师面露犹豫，“要不你先去换个衣服？”
苏合香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等面试完我去附近商场换一套就好。”
看苏合香这么坚持，新出来的老师就松口了，“你跟我过来吧，老赵老胡去通知下一个考生候场吧。”
苏合香跟在老师的身后进了教室，从还比较干爽的包里拿出文件袋把资料递给面试老师们后，老老实实的回到讲台上站好，等着老师们的提问。
“苏合香是吧？怎么大冬天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主考官看看手上的资料，再看看讲台上的落汤鸡，冲刚刚把苏合香领进来的老师打了个招呼，“小龚，你帮忙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别把孩子冻坏了。”
“来的路上有个小孩掉学校旁边的河里了，急着救人就这样了。”苏合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这个形象来参加研究生复试的，估计也很罕见，说不定就是前无古人呢？
几个考官都点了点头，主考官左边的女老师轻咳一声，“苏合香，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时间一分钟以内。”
苏合香点头，“各位领导老师好，我叫苏合香，毕业于……”
把自己的情况简单介绍完，苏合香又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最近看的一些论文文献。
苏荷香话音刚落，主考官右边的老师就颇感兴趣的发问了，“你刚刚举例说了你看的书和论文，你印象最深的是哪篇论文？能说说为什么吗？”
苏合香松了口气，这个问题不难，是之前和焦曲模拟过的。
“好的，谢谢老师的提问。目前我最感兴趣的是《基于气凝胶的超轻可编程“空气磁体”》这篇。作为目前已知的最轻固体材料，气凝胶材料受到了航空航天领域研究者的广泛关注，但是基于材料本身稳定的物理、化学性质，导致气凝胶在航空航天领域的智能器件制备方面一直进展缓慢，而这篇论文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与可能。”[1]
苏合香把控制不住颤抖的左手背到身后，不紧不慢地谈着自己的想法，“这篇中提到用相反的磁场制备具有相反磁畴的双畴空气磁体，研究团队利用双畴气凝胶的特点设计并展示了磁开关……”[1]
原本苏合香只是打算就着这篇论文简单的谈谈自己的看法，但是架不住几个老师轮番提问追问，逼得苏合香绞尽脑汁才能跟上老师们的攻势。不知道是不是中间苏合香引用了很多外刊文献的缘故，英文面试老师只是简答问了几句就刹车了。
最先发问的老师问题最多，还是主考官把他拦了下来，“老贺！行了！之后什么时候问不行？孩子冻的都得瑟了，你少问几句吧！”
老贺也就是贺鸿涛教师这才咽下准备发问的问题，端起保温杯看着苏合香，“小苏，你读了这么多文献论文，想来对首航也有很多了解，要不要来当我的学生？”
左手边的女老师坐不住了，和龚老师一起发难，“老贺，你怎么还抢人呢？今年谁说不带研究生的？”
“就是，一边说不带，一边抢好苗子，真是不厚道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没吵起来，主考官看不下去了，出来做和事佬，“别吵了，孩子还在那看着你们呢！不如问问孩子想跟哪个老师？”
几个年龄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师面面相觑，转而向苏合香推销起了自己。
“我是贺鸿涛，我带的课题组隶属国家重点实验室，经费充足，设备完善，研究方向是……”
“我是刘敏珺……”
“我是龚业……”
“我是孙承羽……”
被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苏合香顿时压力山大。
上一次看着这种场面，是华夏好声音的学员选导师。
苏合香冲坐在下面的考官们鞠了一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选贺鸿涛教授，希望可以跟着贺教授在材料领域更进一步。”
“好孩子，快出去换衣服吧！我让你师姐给你送一套！”贺鸿涛笑眯眯的举起保温杯，“跟我出来，我告诉你哪个是你师姐。”
其他几个没抢过的老师气得眼睛都瞪圆了，这个狡诈老贼！
蹭着师姐的宿舍洗了澡换了衣服的苏合香长舒口气，终于活回来了！
师姐叫谭婧，尽管复试的成绩还没有出，但是有贺鸿涛的态度摆在那里，苏合香就是谭婧板上钉钉的小师妹。今天是谭婧的休息日，原本休息日被薅出来谭婧还有些不满，但是看到小师妹狼狈的样子，谭婧就心软了。
原本只是送完衣服就好，谭婧见到人嘴一松就把苏合香邀请来自己宿舍洗澡收拾了，还把吹风机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苏合香也上道，小嘴抹蜜一样把谭婧哄的简直不要太开心。虽然苏合香不喜欢麻烦别人，但现在别人释放善意的时候，也能好好接受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焦曲，一般来说，从儿时就几乎接收不到爱意的人，长大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依赖无能，曾经的苏合香就是这样。
受伤了生病了宁愿自己去医院签手术同意书都不会麻烦同事，能自己做的事情哪怕是累死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帮忙。也是这个性子让苏合香从明林村出来这么久，朋友还是少的可怜。
即使苏合香从来都没有看过心理医生，焦曲也能隐约感受到她身上那些心理问题，这几年也没少在苏合香身上花精力。不知道是焦曲的努力奏效了，还是被包裹在爱意里对治疗创伤有奇效，苏合香的状态与刚病退那几年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现在苏合香能和师姐言笑晏晏，最大的功臣非焦曲莫属了。
吹干了头发，苏合香打算出去和师姐道别，“师姐晚上有空吗？晚上我请师姐吃饭呀！”
谭婧一口答应，“好呀！中午你怎么吃？要不要跟我尝尝首航的食堂？”
“谢谢师姐的美意，但中午我还有点事，不然说什么也要蹭一下师姐的饭卡！”苏合香捏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笑着推辞。
“那好吧，我送你出校门吧。”谭婧有些遗憾，但是小师妹没说，她也无意去探究人家的隐私。
两人刚走出学校大门，就有个中年妇女冲过来给苏合香行了个大礼。
突然冲过来的人把两人吓了一跳，苏合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人膝盖撞在地上的闷响给惊到了。
“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苏合香的腿被抱住，没能躲开女人的大礼，只能伸手去拉，但是颤抖的左手使不上劲，完全拉不起来这个情绪激动的女人。
“恩人啊！给您磕头了恩人！”女人又哭又笑，神情又激动又感激，“要不是恩人把孩子捞起来，我女儿就不行了！”
“您快起来，冬天地上凉！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走的时候看孩子被送上救护车了，现在不是没事了？”苏合香顾不上周围围观拍摄的人，手忙脚乱的想把地上的人给拉起来。
谭婧呆愣片刻才上前和苏合香一起把人拉了起来。谭婧之前以为苏合香是不小心掉进人工湖里了，没想到新出炉的小师妹是因为见义勇为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今天苏合香为了避过首都的早高峰，早早的就出了门，不过快到学校的时候还是堵了起来。于是和司机商量过后，苏合香就提前下了车。
首航旁边有条小河，不算太宽也不算太深，首都的居民都挺喜欢这条河，不少老人家早晚都喜欢沿着河溜达溜达。
苏合香快到学校大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老人的哭喊声，看着时间还算富余，苏合香就掉头去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跑到河边，发现有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趴在栅栏上哭得伤心至极，一旁还有个小姑娘踩着高跟鞋攀着栅栏又蹦又跳。
顺着两人的方向向河里瞅去，一个小女孩在河水里不住挣扎。
来不及多想，苏合香把包一扔，羽绒服一丢，单手一撑就越过了栅栏跳进河里。
一入水冰凉的河水就如密集的小针一样扎了过来，曾经受过伤的双臂隐隐作痛。顾不上翻涌的寒冷和身上的疼痛，苏合香从水中探出头来向小女孩游去。
女孩差不多有六七岁的样子，小小的一只，不时被河水淹过口鼻，挣扎的哭声越来越弱，有一声没一声的，看得人心焦。
游到小女孩身边的苏合香把人捞进怀里，让女孩的头能整个露出水面，不会继续呛水。
小朋友吓坏了，又哭又喊不停挣扎。落水的人本就沉，哪怕是个小孩分量也着实不轻，再加上小女孩不住挣扎扑腾的动作，被冻个半僵的苏合香险些抱不住她。
好在这些年的晨跑锻炼给了苏合香一副还算强健的体魄，即使有些艰难，还是带着小女孩游到了岸边。
只是这条河两岸都修建了高高的护墙，没有落脚的地方。别说抱着个人了，就算苏合香自己想爬上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小女孩举上去，苏合香只能扒掉她身上的羽绒服和棉裤，这次在围观群众的帮助下把人救上了岸。
幸好附近就有医院，等苏合香爬上岸的时候小女孩被医护围了起来，救护车就在不远处。
苏合香松了口气，扫了一眼手表，已经迟到了，顾不上其他只能捡起外套和包就往学校跑，就是可惜了刚换的手机，新年焦曲才送给自己，现在就进水沐浴了。
狼狈归狼狈，但是结果还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左手使劲多的缘故，从把小女孩抱进怀里开始就一直在抖，洗完澡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原本苏合香还打算去医院看看，没想到出门就被孩子家长拦了下来。
好说歹说，女人总算愿意站起来了，“我女儿已经醒了，说想谢谢救了她的阿姨。我一路问过来的，还好等到了您！”
“你怎么认出来的？她发型衣服可是全都换了一遍！”
谭婧有些怀疑，从苏合香进来面试到两个人一起出校门，也就三四个小时的样子，哪有孩子妈妈不守着落水的女儿，反而守着大门等人的？万一苏合香从另外两个大门出去了呢？
“我……”女人面有躲闪之色，扭头往身后看去。
一个举着手机直播的男人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拉着女人就跑，徒留苏合香两个愣在原地。
男人走后，门卫大爷溜溜达达的过来了，“你是早上救人的小姑娘？”
苏合香下意识点点头。
“好姑娘，你没事吧？”大爷表情有点气愤，“刚刚那两个人从孩子抬上救护车就来了，举个手机也不知道在干啥，你别被他们骗了！”
苏合香都无语了，怎么这种事都有闻味而来的好事者？救人的事一点不做，倒是挺会蹭。
“大爷，您知道那个小女孩去哪个医院了吗？”苏合香想了想，决定和大爷打探一下。
门卫大爷挠头，“最近的就是三院了吧？我估摸着是！”
“谢谢大爷！”
到了三院，苏合香挂完号去找打探消息去了的谭婧。
原本苏合香是打算自己来的，但是谭婧一听小师妹为了救人受伤了，说什么都不肯让苏合香一个人来医院，直接跟着苏合香上了出租车。
“小师妹！我打听到了，那个小朋友就是在这个医院的，等你看完我们去急诊问一问。”谭婧动作很快。
“我们先去急诊看看吧。”苏合香冲谭婧挥了挥自己的挂号单，“我前面还有16个人，排队的时间就够我们去急诊看完再回来了。”
两人去急诊转了一圈，还真找到了早上的小女孩，听护士说已经没有危险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对视着笑了起来。
不知道算不上好人有好报，苏合香挂号单上显示还有十多个人排队，但是等她俩从急诊回来正好叫到苏合香前面那位，这位哥还没来，直接过号了。
苏合香挂的是专家号，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阿姨，虽然带着口罩，也能从她的眉眼间感受到温柔和耐心。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症状和病史，医生就让苏合香去拍片子了。
拍完片子回到诊室，医生对着苏合香的左手臂又捏又揉了好半天。
谭婧盯着医生的手看了半天，忧心忡忡的问，“大夫，您看她的手严重吗？”
医生手上没停，还在仔细的摸着，“不严重，就是抻着了，之前骨折的地方有点错位，正一正打几天石膏就好了。”
谭婧都快哭了，“这还不严重吗？要手术吗？”
“不用。”医生站起来，让学生去准备石膏，“你们去缴费，回来我帮你正过来再打个石膏。”
谭婧一脸梦幻的跟在苏合香屁股后面去缴费，然后又一脸梦幻的跟着苏合香回了诊室。
“那个小姑娘，你过来，这么抓着她的胳膊。”医生示范了一下，把谭婧叫了过来。
“哦。”谭婧乖乖地走了过来，“这样吗？”
“对。”医生又摸上了苏合香的手臂，“小姑娘你别紧张，不疼的。”
苏合香还没吭声，谭婧声音都在抖了，“我……我不紧张……”
苏合香歪头看着脸色发白的谭婧，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师姐有点可爱。虽然是师姐，但是年龄应该是比自己要小的。
医生摸索了片刻，用力一扳苏合香的手臂，“好了。”
“啊？好了？”
谭婧还没来的及闭眼转头，就看到医生一脸淡定的缠起了绷带。
“这就好了？”
“嗯，好了，去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去那把石膏打上。”医生擦擦手，脸不红气不喘的坐了回去。
“哦……”谭婧木愣愣的，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麻烦您了。”苏合香冲医生鞠了个躬，带着嘴巴还没合上的谭婧出了诊室。
暂时成为独臂大侠的苏合香和呆呆师姐一起吃了顿大餐，这才各回各家。
一进楼梯间苏合香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焦曲，一条长腿委屈的蜷着，另一条不耐烦的蹬着地板，眉头拧出了个大疙瘩，苦大仇深的盯着手机屏幕。
“焦哥？你怎么来了？怎么坐在外面？”苏合香拎着包走了过去。
“苏苏！”
焦曲一下子弹了起来，只是在地上坐久了动作难免带上几分迟缓。还没等焦曲站直身子，皮鞋就失去了和光洁地砖的摩擦力，一个踉跄就撞向了苏合香。
深知自己一百多斤分量的焦曲艰难的想避开女朋友，就怕把人撞坏了，最后只能以狼狈的姿势栽倒在地。
趴在冰冷的地砖上，焦曲只觉得自己的心比这冰冷的地砖还要凉。
有的人三十岁了，还是会因为在女朋友面前出糗而社死。
苏合香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人就在地上不起来了，唬了一跳，大晚上的别再摔出个好歹！连忙上去检查。
焦曲看着女朋友伸过来的手，一骨碌爬了起来，“我没事，就是没站稳。”
“真没事？”苏合香不放心。
“真没事。”
借着楼道的光，焦曲看清了女朋友此时的样子，一下子急了，“怎么回事？昨天视频还好好的，今天怎么打上石膏了？”
“进去说吧，外面冷。”苏合香打开门，“你不是有钥匙吗？怎么还在外面？”
“你还说呢！这不是在等你！”焦曲委屈的声音都变黏了，“电话打不通，学校没有人，家里也是空的！我都准备报警了！”
苏合香低头看了眼焦曲的手机屏幕，上面自己的号码后面是（99）。
摸着焦曲没什么温度的大手，苏合香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有多么不稳妥，“今天早上救了个溺水的小女孩，手机泡坏了，旧卡抠不出来了，我想着晚上用新卡给你打电话来着……”
焦曲叹了口气，把苏合香搂进怀里，“你没事就好，手伤的严重吗？”
“就是有点错位，医生说带几天就能拆了。”苏合香抬抬胳膊，又活动了一下十指，试图用还算灵活的动作来作证自己说话的真实性。
“苏苏，要不咱买一对小天才电话手表吧？”抱着苏合香坐在沙发上，焦曲突发奇想。
苏合香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
“小天才电话手表，能打电话，还能定位，听说还防水！”焦曲越说越精神，甚至分出一只手打开了购物软件。
！！！
苏合香赶紧伸手拦住了焦曲这种小学生谈恋爱的行为，“幼不幼稚！”
“就幼稚！”焦曲夺回手机，“你今天要吓死我了！”
苏合香伸出右手抱住焦大猫猫的毛脑袋亲了一口，“想买就买吧，我不带。”
焦大猫猫被亲的晕晕乎乎，逐渐变夹，“不带就不带吧……”
苏合香一边感慨焦曲的夹子音日渐可爱，一边和焦曲说起今天面试的经历。
一周没见的两人现在有好多话可以说。
“一周都没见面，我好想你。”焦曲把人牢牢嵌在自己怀里，试图通过撒娇博取一点福利，“你都不想我，不主动给我发微信，也不给我打电话……”
没等焦曲说出自己的小心思，两人身后紧锁的大门“吱嘎”一声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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