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教授家出来，苏合香觉得焦曲变得怪怪的，像是掉线了一样，问个问题要过好一会才会回答，整个人反应都很迟钝。
不过苏合香也没多想，听说最近玄戈开展了新业务，焦曲带着团队忙了好久，今天拜访华教授的时间也是挤出来的，这都到晚上了，只以为焦曲是累着了，心里还在盘算着要煲点什么汤好。
回到小区已经快十点了，焦曲本来像往常一样准备和苏合香去工作室做手工，但被苏合香以“准备论文”为由拒绝了。
这两人一个以为对方太累，想留出足够的休息时间，一个以为对方今天收获满满，想空出消化吸收的时间，于是两个自认为体贴的人就各回各家，怀着各自的心思度过了这个夜晚。
苏合香把华教授送的书和笔记放好，早早的洗漱完把自己塞到床上。
马上就要到夏天了，苏合香没有把窗户关得太死，留了一条小缝用来通风。今晚的月色很好，苏合香就没舍得把遮光帘拉上。
皎洁的月光为房间铺上了一层盈盈的银白，苏合香躺在这片月光中，望着天空，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等这篇论文答辩通过，就能拿到本科学位了。从病退离开到现在，算一算也有三年了，在鹏城的这些日子是苏合香从未想过的轻松自在，生活非常规律，每天学习、做饭、养狗、锻炼。
即使生活在鹏城这种节奏极快、现代气息浓厚的城市，苏合香也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花期、敷衍过任何一个节日。
除了几个国家放假的法定节日，苏合香还在焦曲的张罗下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节日体验。
花朝节穿了甲胄牵着哮天去走了方阵，为了配合主办方，还登台小耍了一段花枪。
七夕的时候一群单身狗凑在一起办了个小型聚会，一群人挤在一起挑战一根针最多能穿几根线，苏合香搓得手指都快冒火星子了才穿了八根，倒是焦曲凭九根线的成绩险胜夺冠。
等苏合香最后一门考试成绩出来后，焦曲又以十一月十七是国际大学节为由，硬是安排了一顿大餐。苏合香感动之余还有些好笑，这只是通过的自考专科的考试，就这么隆重了，要是自己再努努力，在学术上往前走走，那会是什么样的盛大场景？
总之来鹏城之后的这些日子，可以算的上苏合香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没有压力，没有烦恼，好像每天都很开心。
现在本科证书在望，还得到了行业领军人物的指点，好像每一天都在变好，今天的苏合香比昨天更好，明天的苏合香比今天更好。
每一天都会更好。
在苏合香奋笔疾书肝论文的日子里，焦曲已经辗转反侧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了。
每当他闭起眼睛准备入睡时，耳畔总会回响起华教授的打趣——“难不成偷偷喜欢苏丫头不敢说？”
焦曲不知道答案，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他说不好自己是因为会有新的男人与苏合香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而不安，还是因为可能无法再维持现在的相处模式而焦躁。
深夜辗转难眠时，焦曲尝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刚开始是工作，后来发现深夜工作睡意骤减这个debuff不仅让人掉头发，还会让人变丑，就紧张的转移新阵地——哮天。
那些在脑海中反复翻滚的问题，在一个个不眠夜里尽数抛给了哮天。可怜的小狗子在深夜被一次又一次吵醒就算了，还要被薅狗毛，每根落下的狗毛都伴随着焦曲“我喜欢她”“我不喜欢她”的提问。
两年多来哮天离不开人的分离焦虑在这短短的一周得以治愈，以它肉眼可见少了不少毛毛的屁股为代价。
又是一个不眠夜，焦曲爬上了最大的八卦论坛，开了个帖子。
【主题：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
内容：我有一个相处很好的邻居，每天一起晨练、一起吃饭、一起遛狗……
不管是生活还是兴趣爱好，我们都很合拍，但是这算喜欢吗？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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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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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楼上的叉出去！[闰土举叉jpg]
另外楼主的描述好像小学生，成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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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邻居の三两事！
啊！我有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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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无法判断的、摸不清的感情，统称为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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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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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楼主，成年了，我和邻居都快三十了。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她好像也是……
细节……什么样才算细节？日常相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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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还有快三十的牡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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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被伤害到，我29了，还是牡丹[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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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算不算经验之谈，简单说说我的想法吧。
首先就是身体接触，哪怕是不挨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也忍不住靠近对方。如果是朋友，大部分都会维持一个相对友善的距离。
然后就是聊天，面对喜欢的人，低头看见一只蚂蚁都会想和对方分享，越喜欢话越多。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方会牵动我们的情绪，好像一举一动都会让自己的情绪起伏变化。
看到这层，焦曲忍不住开始对号入座。
身体接触……这个比较少吧？也就是隔着袖子拽下手腕之类的。但是和其他女性友人比起来，自己和爱徒之间的距离的确不算远。
聊天……这个算吗？自己可是刚和爱徒见面就聊了很久，刚加微信就能聊出99+，这也算吗？
情绪……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被牵动了……
焦曲挠了挠头继续往下翻，忽略掉吃瓜灌水的，认认真真的保存下每一条判断喜欢的回答，暗暗拿自己和这些回答比对，越看越心惊，难不成真的是喜欢？
摸着自己跳得像跑完一千米的心脏，焦曲戳开了兄弟们的死党小群。
焦曲：你们觉得我喜欢苏合香吗？
唐律：！！！！！！
唐律：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我就说你喜欢她吧！你刚发现啊！
傅元：[沧桑]
傅元：两年前我就说你喜欢她，你还说我龌龊，呵，男人！
白纪：大半夜的，焦总突然动心了？
焦曲：我喜欢她这么明显？
白纪：我都做好喊老板娘的准备了，谁知道你一口一个爱徒叫的那么欢！
谭苓：！什么！你俩居然还没在一起？
谭苓：我一直以为老师学生是你们的情趣……原来就是纯纯的师生情啊……
冯以云：娇娇大半夜的在这发什么神经呢？
焦曲：冯以云你给老子死！
冯以云：呦呦呦！说一句还急眼了？你俩恋爱的酸臭味，我在意国都闻到了！
焦曲：你放英文字母第十六个！你都没见过小苏，闻个鬼啊！
冯以云：你朋友圈十条里面八条都是和你家小苏相关的，还有一条是玄戈的广告，一条是你俩养的狗！你自己翻翻群聊记录，不管我们聊什么，你总要提一句小苏，都二十四孝好男友了，还在这装清纯问什么“喜不喜欢”？
冯以云：[呸]
白纪：[呸]
唐律：[呸]
傅元：[呸]
……
群里的消息很快就刷到了99+，但是焦曲的注意力却不在群消息上。现在焦曲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喜欢苏合香。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苏合香喜欢自己吗？
看着刷屏的群消息，焦曲又为新的问题所困扰。
可惜苏合香对焦老师这段时间复杂的心理感受一无所知，焦曲说最近工作忙，她就真的信了，并且还沉迷学术，把晨练和晚上遛弯的环节都省略掉了。
这下不仅是不知道焦曲的心理变化，就连他微妙的、带着一丝欲说还休的转变也没注意到。
原本苏合香以为自己升本的论文会卡在论文内容上，不论是实验数据还是研究经历，都是纸上谈兵，这样的自己想写出一篇合格的论文绝非易事。刚开始准备申请专升本答辩时，苏合香做梦都是被评审组骂华而不实，驳回申请。
这回好不容易在华教授的指导下确定了方向、有了些许自信，却卡在了查重上。
一般来说，专本的论文查重率只要在30以下就算合格，但是到了苏合香这一届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降到15，打了个对折。
15是什么概念呢？就是刨除文章中出现的数据、专业名词、各种定义解释，剩下的都不能和网上的论文期刊有重合之处。
苏合香不明白，为什么实验数据和专有名词都会被标重。
看到查重报告的那一刻，苏合香人都傻了。
苏合香以为的查重：窗外有两棵树，一棵是高数，一棵是大物。
查重数据库认为的查重：电子库珀对（cooperpairs）、“准二维”（quasi-2d）、公式和数据。
毁灭吧，垃圾查重！
刚开始苏合香还会找人问查重的标准和细则，后来就直接注册微博激情开麦去了。
不会有人年年都骂人，但是年年都有人要写论文。
今年就轮到苏合香了。
现在网上多了一个新的择偶方式——去某博士的微博评论区，骂的越狠，学历越高。选择按时间排序，就能抓到新鲜的高学历对象。
苏合香不才，但是加入了骂人大军。
苏合香的初稿是华教授认证过的好，只有几处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终稿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像人话了。
本来工科的论文就是说明性的文字居多，现在好了，说明书变成说不明书，查重是过了，但是文章看起来不像是人写的了。
苏合香万念俱灰，只求后天的答辩，老师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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